西元2066年7月初
口
黑夜漫漫，費城警察局燈火通明。那是一棟僅三層樓高，佔地非常廣的建築，以合成大理石為主要建材，牆面乳白且圓滑，前方廣場擺滿了探照燈，將周遭區域完全打亮，彷彿獨立的日間王國。
二樓有警察站崗監視，周圍也有巡邏機器人不斷來回穿梭。
這棟原本是全費城最大的銀行，超過十五間的金融企業聯合運作，也有期貨和證卷交易所在附近，形成非常龐大的資金流動圈，素有小華爾街的美名。
新聯合國來了之後，便改建成市警局，僅保留原先的外觀和格局，所有內部設備完全改裝，並加強周圍的防護措施，整個城市的治安網也由此開始。
警局後方則顯得昏暗許多，只有幾盞微黃的路燈，和四處堆積的廢棄物或紙箱，周遭的大樓因安全顧慮而全數拆掉，只剩地基鋼筋突兀的外露。
鎮守後方環境的警察都配有夜視鏡，一盞盞醒目的綠光在二三樓的陽台游移，彷彿耶誕節的燈泡。
寂靜之中咻的一聲，一道顯而易見的軌跡從後方左側射出，和廢棄物一起沒入黑暗，所有的綠光都轉了個方向，紛紛朝那個發射點走去。
兩個潛伏在紙箱裡的黑影開始移動，彷彿挖掘地道的倉鼠，瞬間就來到大樓底下。
珍妮佛率先貼在門上，手上的弓尚未拉開，約翰晚了幾秒才趕到，動作顯得倉促。
「快點！那玩具撐不了多久！」珍妮佛從腰後抽出一把獵刀扔給他。那是把短刀，薄如蟬翼，邊緣銳利的可怕，彷彿輕輕沾一下就會見血。
約翰非常小心地接過手，插入門縫，用力下拉！嵌鎖被俐落的切開，門自動晃出一條縫隙。兩人先後進入，踩著樓梯上到二樓。
他們躲在階梯下方，珍妮佛高舉拉滿弓的雙臂，只露出些微的上半身探出去，掃視整個環境，確定沒有異狀才邁開腳步上去。
二樓在以前是各間銀行的辦公室，後來打通成四大間，供各部門的主管和警隊長使用，如果沒意外，應該都是全天候上班，而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位在三樓的局長辦公室。
「這裡！」珍妮佛轉頭確認陽台的傢伙還沒回來，趕緊蹲低身子，迅速竄到右側的冷氣房。約翰接著也衝過去，過程中瞄見離他最近的兩間辦公室似乎沒關門，不曉得有沒有被看見。
冷氣房已經廢棄多時，不僅門鎖壞了，連電燈也不亮，地上滿是灰塵和從天花板脫落的漆磚。
珍妮佛用弓柄輕輕翹開通風口的橫窗，接著俐落一躍，雙掌攀住邊緣，翻身進去，約翰擔心橫窗脫落摔出聲響，乾脆直接拆下，細心的放置角落，跟著爬入。
早在出發前他們倆就已經背熟整個市警局的構造，曉得怎麼爬才會抵達目的，到了之後會遇見些什麼。
三樓原先的設計是金庫和貴賓專區，電訊中心和警備室也設置於此。
「等會萬一遇見警探該怎麼辦？」約翰的眼前是珍妮佛渾圓的大屁股。
「你要問多少次？通通幹掉。」他很不耐煩的回答，這問題約翰每兩三天就要問一次。
「但亞歷山大說......」
「我知道主子說什麼。」珍妮佛的語氣一點也不在乎，「反正拉馬斯無論如何都會來，無論如何都會藉此機會消滅地下組織，躲躲藏藏一點意義也沒有。」
約翰從來沒有這麼光明正大的忤逆組織過，他們甚至沒跟麥克說，就怕鬧起來牽連太廣。
他們爬到三樓的資訊中心，珍妮佛靠著聽力確定安全後，用剛才那把獵刀將橫窗割出一個圓洞，小貓似的無聲落地。
這裡有三大台伺服器，整棟市警局的雲端就在這，整個城市的安全防護網也在這，平常都是自動運轉，使用霜融系統維持低溫。
約翰對整個中心感到驚奇，他第一次到這種潔白又高科技的環境，就像電影裡的場景。
這地方四面透明，只有結霜時才會轉為霧白，珍妮佛和約翰躲在伺服器後頭，慶幸剛才落地時沒有任何警察經過。
三樓比起二樓更加複雜，就像是一條條的細長迷宮，通往不同的金庫和貴賓室，如今可能改裝成警探辦公室或器械室，甚至是航警中心。
珍妮佛小心翼翼走到外頭，蹲在牆角觀察，只見長廊兩側都是巨大的迴轉金輪鎖，似乎沒有更動過，而且沒見到任何警察，約翰則閃到另一側，從對面的角度勘查。
這層樓的情報從未曝光過，只有爬到一定位置的殭屍才能進來，他們得完美的潛伏，不著痕跡，根據現場情況隨機應變。
珍妮佛擺出手勢，表示前進。他們進入下一個轉角，望出去是一間辦公室，不知道是哪位警探的，但應該不是局長室。
約翰溜到辦公室外，靠在側邊敲了兩下門。珍妮佛拉開弓箭瞄準，眼神銳利如鷹。
過了一會沒有任何動靜，約翰表示沒聽見什麼。
「繼續。」珍妮佛起身快走，再度來到下個轉角，約翰緊跟其後，沒想到才剛探出頭，就看見兩個警探在長廊上聊天。
他們迅速將頭縮回去，不可置信的瞪著對方。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畫面已經深深烙印在約翰的腦海中，不斷重播放大，其中一個很明顯是查爾斯曼森！
「議會那群王八蛋說他前幾天才離開費城！」珍妮佛用氣音不滿的咆哮。
「早跟你說不要相信他們！」約翰感到頭皮發麻，如今他們身處在一大堆警探跟警隊長聚集的費城市警局，然後又遇見曼森！
就在他們爭論的時候，長廊的對談聲音消失了。
「閃！」約翰當機立斷，拉著他往外快跑，過程中雖然倉促，但腳步無聲無息，一轉眼就回到上一個轉角。
珍妮佛持著機械弓，細聲說道：「我們能打贏他！」
「也只有他！其他警探呢？我們可以殺光所有除了查爾斯以外的警探，但計畫改變！我們不能死在這裡！」約翰很清楚現在的情況是怎麼一回事，他抽出長劍，利用劍身的反射看見兩個警探剛繞出來，腳步沉穩。
他無暇觀察查爾斯的表情，趕緊帶著珍妮佛回到上一個轉角，就是他們離開資訊中心所躲的地方。
但才剛衝過迴轉金輪鎖，後方竟傳來非常明顯的跑步聲，珍妮佛拉滿弓，下意識的轉身，想要阻攔敵人前進，約翰拽著他的手臂回來，指向正前方站在陽台的兩個警衛。
珍妮佛射向左邊那個，一箭穿腦，右邊的警衛才剛注意到，還來不及轉身，就被約翰摀住嘴巴，撲翻欄杆，往下墜落！
約翰拿警衛當墊背，摔在廢棄的空紙箱上，接著迅速轉身，將他的兩顎砍斷，再用其他箱子蓋住。這時珍妮佛也抱著警衛落地，減輕衝擊。
「這裡！」珍妮佛拉他躲回建築底下，閉上眼睛不知想些什麼。
「他們肯定發現了！該怎麼辦？」約翰語氣急切，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
「還沒，還沒。」珍妮佛要他冷靜下來，說道：「他們只是懷疑而已，但肯定會四處走動，我們得躲入高樓大廈。」
「怎麼走？從剛才的路線嗎？」約翰望著四周，離他們最近的大樓至少也有將近一百尺遠。
珍妮佛稍微走到外頭，觀察三樓的動靜，發現警探已經不站在那，二樓的警衛們也察覺異狀，但不曉得怎麼回事，夜視鏡仍帶來些許的視野侷限。
「跑！」聲音未竭，珍妮佛已經衝入廢棄物裡，靈活的遊走。
約翰也發足全力，採取稍微不同的路線逃離，一轉眼來到廢棄大廈的底部，他趕緊閃入暗巷裡，探頭出去觀望，卻仍沒見到查爾斯。
這時珍妮佛從他後面出現，問道：「有看到什麼嗎？」
「完全沒有。」約翰不曉得剛才的移動有沒有被發現，擔憂說道：「說真的，我完全無法感覺到他，上次查爾斯摸到我的背後，差點殺掉我！」
「別擔心，只要我們互相合作，他不是什麼大問題，況且我可以感覺的到。」珍妮佛拉著他往裡頭走，來到市區。
費城就和大多數的合法城市一樣，充滿著商業機能和社會氣息，各式商店非常新穎而且乾淨，路邊設施完整，高樓也有夜警燈，許多招牌還發亮著。
這裡的夜晚和紐約沒什麼分別，約翰看著那些熙攘的殭屍們，可能正準備去哪個俱樂部狂歡，或哪間夜店跳舞，不用睡覺的日子很漫長。
「我在這裡不能專心。」珍妮佛咬牙切齒說道：「既然任務失敗，那就離開這鬼地方吧。」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
「同意。」約翰和他轉入小巷，持續遠離市中心，前往他們停車的地方。
他們回到費城第六區，那是比紐約第四區更破敗的貧民窟，純粹出於戰略考量才劃分的區域。他們這趟來回都沒見到任何巡邏機器人，連殭屍都不見幾隻，四周環境和廢棄城市無異。
第一次抵達時約翰就非常訝異，原來新聯合國底下有這麼荒蕪的合法地區，連動物都看不太到，恐怕負責該區的警隊長也沒來過幾次。
珍妮佛改走在大街上，要約翰緊緊跟著，別四處張望。
「你覺得他有追來嗎？」約翰問道，左手緊緊握著劍柄。
「有，就在附近而已。」珍妮佛也拿著弓，但沒這麼緊張。
他們停車的地點很隱密，藏在一間家具店的角落裡，由於天色昏暗，每棟建築的內部都伸手不見五指，萬一有警察或機器人前來巡街也察覺不到。約翰進去牽車，珍妮佛在外顧門。
他非常慎重的步入店裡，盡量貼著牆面前進，肢體顯得緊繃，一舉一動都萬分小心，他花了好長一陣子才摸到機車旁，而且姿勢放低，就怕有什麼偷襲。
幸好過程中沒什麼意外，當他將車子牽出來時，看見珍妮佛望著左方的一棟十層樓大廈，表情凝重。約翰也望過去，竟是查爾斯曼森站在頂樓！
查爾斯離他們的距離稍遠，但威風凜凜，披風緩慢飄逸，而且腰間兩側都各有一把西洋劍，表情看不出所以然。
「是他......」約翰眼神轉為專注，做足激戰的準備。
但查爾斯只看了幾眼便轉身離開，消失在黑暗裡，時間非常短暫，彷彿幻覺一場。
珍妮佛雖然背回機械弓，卻沒有任何放鬆的樣子，反而更顯沉重，似乎想到些原本不曾想過的事情，和驚覺另一個天敵的存在。
「他.....放過我們？」約翰不解，照理來講，入侵市警局應該是天大的重罪才對，查爾斯一路追到這，要定罪是十拿九穩。
「現在他沒有勝算。」珍妮佛坐上機車，發動引擎，「但他會在有勝算的情況下出手。」
約翰嗯了聲，跨上車子後座，直到離去前仍望著頂樓。
創作內容
【長篇連載】殭屍世界 --- 第 30 章
小說創作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