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惡童與英雄
隔天，我身體已經復原，扣除老媽所留下來的外傷不算，經歷大難不死的我們被禁止前往溪邊，現在四人聚在橋下的親水涼亭處。
兩位好友的大腿，明顯有多條粗細不一的淤青，想必因受到我溺水而牽連，但好友並沒有將被家人教訓的事情說出口，反倒是表現出一如往常。
如果說友情代表的意義為何？我此時此刻才明白「了然於心的沈默，才會映照出友情的真諦。」，就像眼前水面下的月亮一樣明亮皎潔。
當談到溺水事情經過時，三人不禁放聲大笑，楊培軍說他當時也慌了，許力森則是一股腦想潛下去救我，卻被楊培軍給適時拉住。
「哥哥！你就算再笨也不要被育夢給傳染！」楊筑帆則是突然放聲大哭。
真是佩服這位大小姐，就算哭也不會忘記順便酸我。
「沒想到老爸也有那麼一段故事！」我回想起昨夜的感恩之行，意外地得知老爸以前的往事......
***
老爸帶著我前往獨孤大叔家中道謝，接近門口便看到一隻年邁的黑狗，興奮地對著老爸搖尾巴，像是相隔多年未見，如今重逢老友一樣興奮發出寒暄呼鳴。
「黑風！好久不見！」呂凱翔撫摸著黑狗佈滿白鬍鬚的下巴，眼神卻透露出一種屬於親情般關懷神情。
「你們已經來了！進來吧！」開門的是滿臉掛著笑容，異常健壯的獨孤大叔。
「前輩，都是晚輩教導無方！」
一進門，老爸突然拉著我一起下跪，竟然用武俠小說情節語氣，押著我的頭低聲說著：「你還不出聲道謝！」
「對不起！當時讓獨孤大叔…唉呦～」我排練已久道謝文才念到一半，後腦杓就遭到老爸重擊。
「哈！我又還沒死，趕嘛下跪，起來吧！」宋成基揮手示意要我們起身，隨後說出讓我感到非常好奇的事：「鬼翔，這小子惹事的能力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溺水小鬼，想不想知道你父親小時候的綽號！」
我疑惑中緩緩點了頭，依照老爸現在的個性，小時候應該也是位熱血助人，受到村莊長輩喜愛，再加上人見人愛的孩童，可能被喚作『小菩薩』或者是『模範生』之類的外號。但為何會被獨孤大叔稱呼『鬼翔』，這時老爸也面露難色，我心裡不禁懷疑這一定有隱情。
「前輩，小時候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呂凱翔無奈搔著頭。
如此舉動加讓我感到緊張，難道老爸小時候跟我一樣，甚至還超越我：「難不成是隱藏版最終BOSS！」
獨孤大叔用眼神請老爸出去，老爸在獨孤大叔面前也只能乖乖聽話，走到大門口繼續跟黑狗敘情。
「在對你說你老爸綽號之前，要先說一段發生在村莊的真實故事。」宋成基先點燃蠟燭，隨即將燈光關掉，刻意營造出詭異的意境。
「不會又是跟鬼有關吧！」近距離看到獨孤大叔的臉部表情，第一時間感覺應該跟鬼脫離不了關係。
「沒錯！就是人與惡鬼的故事！」宋成基的瞳孔瞬間放大！
眼前的救命恩人，不顧我才剛從鬼門關逃出來，就自顧自地說起一段關於惡鬼的故事......
***
二十年前，一位孩童長期受到父親酗酒毆打，甚至為了躲債，父親不惜將孩孩丟棄在六龜育幼院門口，獨自逃往東部躲避債主。
「不用客氣趕緊吃吧！廚房還剩很多！」
男孩在寒冷夜裡被院長及時發現，此刻眼前溫熱的菜餚，以及慈祥的面容，是他平生所未曾感受過。為向收留他的院長報恩，時常主動分擔院內大小雜事，但就在某一日，發生了改變男孩一生的大事！
「你這隻沒人要的野狗，最好把錢包給吐出來，外加一千塊封口費，要不然我要去投訴院長！」張員志工在錢包遺失而未查明原因的情況下，夥同另外三名志工，將孩孩拖至院內角落，強迫交出錢包及封口費。
「就算我再窮，也不會窮到去偷竊。」被壓在地上的男孩堅持否認。
此舉更惹惱了張員，竟然直接將男孩押到院長室。
「遭受親人遺棄的孩童，如果我們現在不相信這群孩子，那等他們長大之後，還有誰願意幫他們！」院長以真相尚未查明清楚之前，要求張員相信男孩。
無法釋懷的張員再次聯合同夥，連續設計多起失竊、餐點放瀉藥等惡劣行徑來嫁禍給男孩。久而久之，男孩也逐漸被其他院生給孤立排擠，但只有院長依然願意選擇相信他。
「你有一顆堅定善良的心，別人永遠拿不走。」院長主要是勉勵男孩不要被現況給打倒，而失去初心。
男孩為了感激院長的信任，持續忍受張員對他毫無意義的傷害，但就在某一天中午發生一件無可挽回的事情。
「這樣太殘忍了！快住手吧！」
「誰叫那一隻野狗不乖乖配合，那就找這一隻出氣！」張員在後院花圃裡，欺負被男孩所撿拾回來的小黑狗。小黑狗因受不了惡意玩弄開始發出痛苦哀鳴，雖然其他志工欲上前制止，卻被張員威脅：「不要忘了！陷害那隻雜種的事你們也有份，再來就是這隻畜生，最好叫到你的主人來救你為止。」
當張員抓住小黑狗的後腿，欲作勢往牆壁上拋甩同時，男孩突然衝至他面前，捨棄了往常般強忍的緘默：「現在連神都無法寬恕你！」
當看見躺在地上喘息的小黑狗，男孩多日以來強制壓抑的情緒，終究抵不過張員醜陋的心態瞬間爆發。拳頭雖打在張員臉上，憤怒卻依然無從宣洩。
受到突如其來攻擊的張員，整個身體失去重心跌坐於地上。
「你這隻畜...」當張員要起身教訓男孩的同時，話還來不及將話說完，一股如被熱火燃燒的痛楚感，從肚子延燒到腦門。
男孩隨即補上一腳，踹向張員肚子，順勢將不值得被原諒的人，直接壓制在地上，接著如驟雨般無法停止的拳頭，全數落在驚慌失恐之人的臉上。
痛到無法張口求救，痛到無法伸手反擊，因為眼前佈滿血幕的景象，讓張員為以前無知的行徑感到後悔，但對於逐漸失去意識的人來說，這一切都為始已晚。
「你要怎樣陷害我都無所謂，但竟敢拿小狗出氣，就是該死！」男孩此刻就像失去控制的惡魔，將倒在地上無力反抗的高中生，當成布偶般無情撕裂。
此時摔落在地上，奮力爬起來的小黑狗，竟然咬著男孩的褲管拼命往後拉扯，似乎是想拉開已近似瘋狂，既將犯下大錯的主人。
感應到小黑狗舉動的男孩意識也逐漸清醒，緩緩放下了已流血破皮的拳頭，回過神來，眼前只躺著一尊無法發聲，幾近殘破不堪的人形布偶。
「快...叫...救護車！」其他志工被眼前所景象嚇到無法動彈，深怕只要有一絲舉動，將會引起另一波血腥狂潮。
「還真是還夠悽慘，這就是所謂的面目全非吧！」救護人員看到張員破損的顏面，幾乎無法置信這是人為所致，而且竟是出至於小男孩的傑作。
「院長，這一切都是張員的計畫...」多日來參與陷害男孩的志工，主動向院長坦承這一切都是張員跟他們所為。
其實張員的錢包並沒有遭竊，是他當日沒將錢包帶出門，只是面子放不下，為了掩蓋事實，才會進行設計陷害。
雖然真相大白，但也為時已晚，構成傷害是事實。張員家長堅持對男孩提出傷害告訴，年邁的院長不惜親自向對方家長下跪道歉：「這裡的每一位孩子並不是孤兒，他們都是我的小孩，拜託！請給他一次重新改過的機會。」
長跪在地上久久不起的院長，仍然換不回男孩被送至少年輔育院的命運，臨走前，流著眼淚輕聲告訴男孩：「我這位不負責任的老人，有沒有榮幸當你的養父！」
男孩雖然沒有回答，卻緊緊抱住院長大哭。
這是他第一次流淚，就算之前被父親如何虐打，在寒冷下雨的夜晚被丟棄在孤兒院門口，獨自縮在牆角處，忍受被親生父親拋棄的折磨，他都未曾哭過。當天若不是被院長即時發現，根本熬不過無情痛絕的分離。
「答應我，不管如何一定要笑著面對難事！」
這是院長送給他最後的一句話，因為不久之後，院長因病去世，而在輔育院得知此事的男孩，竟然在半夜逃出來。
「這孩子不就是...」
教堂內引起一陣騷動，在門口處，站著一位面容憔悴，衣衫襤褸的男孩，步履蹣跚不顧眾人異樣眼光地走向院長的靈柩。
「怎麼會這樣...」
現場傳出女性不捨的哽嚥聲，眼前這一幕讓她們感到心痛。每當男孩向前走一步，潔白大理石磚便留下血紅印記。
布鞋早已承受不住長途跋涉而破損，腳中的水泡早已磨成血泡，但這只是局部，因為雙腳底部的皮，幾乎完全脫落。
***
「但這小子的眉頭皺都沒皺一下，聽聞他的往事之後就決意要領養！」宋成基說到此滿臉驕傲。
「大叔，為何那些志工的心腸那麼壞，卻沒人制止？」當我聽到張員惡劣的行徑，心中那把小火苗，熊熊燃燒形成祝融。
「那些志工都是被院長擔保下來的問題高中生，為了回報院長的恩情，絕大部分都能安分守己，但有些就是劣根性改不了。」
參與陷害男孩的志工，最後都被送回輔育院。而顏面受創的張員，在醫院內躺了將近半年，表面傷口雖痊癒，但心裡創傷卻始終纏繞著他，只知道出院後全家搬到北部生活。
「領養！但我們只聽說大叔向來只有一人。」聽到獨孤大叔曾經領養過一名孤兒，真的令我感到好奇，不禁繼續追問下去。
***
「小子！雖然我領養你，但不用稱呼我父親，你心裡的父親永遠只有林院長！」
宋成基明白，經歷過大事折磨的孩子，又遭逢院長過世的打擊，能答應讓自己領養代表心態已經有所轉變。重點是自己還未滿三十歲，讓一位國中生稱呼父親未免也太奇怪。
從領養那一天開始的生活，男孩不曾開口說過話，就算放學帶著傷回來，宋成基也沒有過問。畢竟這孩子不主動開口，就算如何追問也是沒用，心裡還是有些生氣，認為這孩子可能又在學校鬧事，直到有一天...
「喂！木頭人，我在叫你都不會回應一聲嗎？」一位自稱薔薇的女孩子，屢次跟男孩搭話卻數次反遭漠視，不由得暴露出原始本性，接著說道：「好歹老娘也是一枝高不可攀的校花，就連外縣市的男生都會慕名送花。」
女孩特意暗示，男孩依舊無視，氣到欲上前攬住眼前這一位不識抬舉的笨蛋時，被好姊妹給制止：「大姊！妳未免也太主動了吧！」
這時男孩頭也不回就往校門走去。
「他真的是半年前痛毆張員，被送到輔育院的那個人嗎？」
「應該不是吧！因為他三不五時都會被謝名泉那幫人欺負，而且都不會還手！」
在一旁的姊妹，述說著男孩如何被欺負的事情，跟半年前兇狠的傳說完全搭不上。
「就算不是又如何？」薔薇所在意是男孩身上所散發出來一股溫柔的特質，因為時常在中午，看見男孩用便當裡的飯菜，來餵食一隻流浪黑狗，接著轉向好姊妹：「還有，妳們這一群女生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是青春期在發春嗎？」
「我看發春的是大姊頭吧！」一名綽號小香的女子說出此話時，雖然引起大家竊笑，卻也遭到一記肘擊。
「小香，明天約那一群沒用的傻蛋，放學後到學校後門的大空地。」
「大姊頭，妳不會真的答應那一隻蟾蜍…」
「是要跟那一隻死蟾蜍談判！」薔薇開始思考要如何對付校園的害蟲！
翌日，放學後的學校後門處，聚集了兩幫人馬，一派是由謝名泉所領導的『男人幫』，也是校園內最人人敬畏恐怖的屁孩組織。而另一派，則是綽號薔薇所帶領的『薔薇幫』，全數號稱由良家少女所組成，如今校園兩大人氣團體對壘，也引起不少學生圍觀。
「到底發生什麼事？」
「聽說是薔薇要跟蟾蜍泉告白！」
「怎麼可能，外貌相差太多了吧！」
圍觀的學生開始自顧自討論起來，當然惹的薔薇非常不滿。
「阿香，我不是只要妳通知那群蟾蜍而已嗎？怎麼來了一堆飼料！」薔薇對於眼前此番情景感到非常不舒服！
「大姊！是那一隻蟾蜍到處亂傳消息，說大姊要向他告白。」小香也沒有預料到會有麼多觀禮人員！
「還真是長的醜說話都不用錢！」薔薇在人群中發現男孩正在關注「我就不相信你這一次不會理我！」，立即朝著蟾蜍王的方向走過去。
「呦～小薔薇，妳終於想通了，以後我會好好保護未來的新娘！」謝明泉張開雙手，準備擁抱心儀已久對象。
當聞到誘人的體香時，情不自禁進入陶醉狀態「嗯～真是人漂亮衣服也帶香～」，但迎自己的並非是朝思慕想的擁抱，而是莫名的處痛「嘔！薔薇妳...」
薔薇使出近距離炸裂拳，轟擊在謝名泉肚子上，來為他隨意宣傳付出代價。
「你還是變回蝌蚪慢慢游吧！」薔薇繞過受害著，直接走到屢次拒絕她男孩面前對著男人幫宣佈：「你們這一群臭蟾蜍給我聽著，以後他就是我的男人，敢動他，我就把你們打回蝌蚪！」，接著更做出了一項驚天動地的創舉，激起現場高分貝尖叫聲！
「連觀世音菩薩都會臉紅，大姊頭真的好帥氣，太刺激了！太銷魂啦！」小香打從心底感到佩服，膽大心更大的大姊頭，處事風格果然不同凡響。
男孩立即將薔薇給推開，用手猛擦嘴唇，話也不說，便欲轉身離開。
「這可是我的初吻，你好歹也要說聲謝謝吧！」薔薇看到男孩如此舉動，覺得好氣又好笑。
『先吻奪人』的絕招，可是昨夜跟自家老媽討論後，經過漫長預習所展現出來的成果。
男孩只是回頭瞪了一眼，但雙頰明顯通紅。
「真是可愛！」薔薇感到一絲寬慰。
女生如此主動出擊，肯定會被村莊的人斜眼看待，但卻可以換得心儀對象的正眼，一切都值得了。
「喪家犬，你給我站住！」謝名泉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原本期待春夢被砸碎，又被當眾刮鬢角，惱羞成怒直接衝向男孩，欲將這一份羞辱全數加諸在男孩身上。
「你給我住手！」薔薇則趕緊拉住謝名泉的右手。
『啪！』
結實的巴掌搧摑在薔薇右臉，讓她跌坐於地，薔薇組員紛紛過來攙扶。
「你這一隻爛蟾蜍，怎麼打女人！」小香怒視著謝名泉，這時男人幫所有人圍繞在薔薇組周圍。
「這一群爛花，等一下在好好在教訓妳們。」謝名泉轉向男孩，雙手緊緊搭在男孩肩上，似乎想把男孩的雙肩給掐碎，接著說出厭惡的話：「被爛人遺棄的臭狗，再怎麼清洗還是沒人要！」
在輔育院半年期間，羞辱挑釁的言語，男孩早就習以為常，但為了回報院長的付出，總是選擇默默承受。
此刻雖不出聲反抗，眼神早已顯露怒意，握緊的雙拳因憤怒而顫抖。雖然曾經答應過院長，無論如何要克制住衝動的行為，但無奈事實總是如此不講理。
『碰！』
謝名泉右拳打在男孩左臉頰，男孩則硬撐住身體免於倒地，但嘴角已滲血。
「臭狗，不要忘了！你只要一出手，可是會被送回那個地方，這樣豈不是辜負了宋大叔的一片好意。」謝名泉算準男孩內心的顧慮，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又再度高舉右手，想宣示誰才是老大。
「謝名泉，你這個混蛋！」薔薇推開男人幫欲上前阻止，無奈已被男人幫成員給架住。
就當謝名泉要落拳的剎那，忽感右手被一股駭人的力量給抓住。
「呦！現在國中生是看太多古惑仔電影，開始學起組幫派，把打架當成理所當然。還有，哥哥我今年才二十九歲，竟然稱呼我為大叔！這位同學還真是沒家教。」
宋成基端看著受到如此委屈，卻始終沒有還手的男孩，心中感到無比慰藉。
宋成基擦拭著男孩嘴角上的鮮血，由衷感到敬佩「小子，你真是了不起！這可是一般大人做不來的。」，接著轉向崇拜古惑仔的小屁孩，用威脅的口氣怒言而道：「你們這一群小鬼！還不趕緊回家幫家人煮晚飯！」
圍觀人群見到大人介入，也只能選擇離開。至於見到老大被制伏的男人幫，則還在猶豫該不該出手幫忙。
「想要撂倒我，請過五十年後再來吧！」宋成基雖是列嘴微笑，但臉部表情卻略帶猙獰。如此表裡不一的變態神情，倒是嚇得男人幫摸摸鼻子離開。
周邊甘草人物均已散去，宋成基馬上露出陰沈本性，將臉緩緩貼近還在企圖掙脫的謝名泉細聲說道：「這孩子是我的人，如果你以後敢膽找他麻煩，那我就找你父親算帳，或者，我不會約束他，讓他照三餐向你報到，你說好不好呢？謝同學！」，接著一甩手，將不受教的小鬼甩到地上。
「你們給我記住！」謝名泉撂下一句狠話後，接著拎起書包慌張地往後門口跑出去。
「現在的小孩還真是無禮，這台詞也該換一換，好歹也說聲我知道了！還有妳...」
宋成基似哭非笑的無奈搔著頭，對於小妹妹強吻養子的過人膽識，不知如何啟齒！
薔薇當然知道宋成基所指的哪一件事，只是望著男孩傻笑，但男孩這次直接離開。
「宋大哥，請不用擔心，這一件事我老媽也有份！」薔薇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宋成基聽到驚人回應，一時語塞兼錯愕，但回想起小妹妹老媽以前的個性，倒也不需如此訝異：「唉～妳們張家女人的個性，我一直無法恭維，還有一件事讓我感到納悶！」
「什麼事？」
「這小子倒底哪一點吸引妳？他可是還沒開口跟我說過話，就跟石頭一樣。」
「就是喜歡他靜靜地，就這樣靜靜地最好！」
「真是傻了！跟妳老媽一個樣！」
薔薇所認定的喜歡，只要單方面付出即可，又何必在意旁人眼光！
***
又是一局無聲的晚餐，兩人一如往常靜靜地吃著便當，只有電視機播報著颱風即將襲台消息。
「明天停課，你就好好待在家裡看書，冰箱裡有三天份的食材，稍微熱一下就可以吃了，我今晚要回局裡待命。」宋成基交代完事情後，便將吃完的便當盒放置在桌上，回房間邊整理完行李邊自喃：「什麼靜靜地最好，都快悶死啦！」
拎著準備出門的行李，走回客廳發覺便當盒已清洗乾淨，不經意露出微笑：「看來，今天的英雄救英雄的戲碼，還真達到效果了！」
隔天下午，如同氣象報導一樣，『蘇葳』強颱登入台灣，強風豪雨造成全台災情不斷。
「台灣的氣象預測，好像只有颱風登陸後才比較準!」在消防局待命的救難員，邊注意災情報導邊挖苦。
「宋爹地，我們甲仙地區會不會淹水。」林友進故意調侃收了養子，卻還沒被喚過一聲『爹地』的好友。
「甲仙最近這幾年，雖然不曾傳出過重大災情，但還是要有所準備！」宋成基拍拍身旁的救難裝備，接著按住林友進的頭頂：「我現在當無名老爸快樂的很，你是在嫉妒嗎？」
這時局內的警報器突然響起，接著廣播一則令人感到不安的消息：「注意！剛才接獲通知，甲仙大橋下有一名孩童受困，救難第一隊趕緊前往救援...」
***
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救難隊，發現一名小男孩一手緊抱著橋樑柱，一手抱著小黑狗，而混濁強勁的水流，已快淹到男孩腰部。
「成基，那位男孩不就是你的…」林友進認出與惡水搏鬥的男孩，就是好友的養子，轉頭剎那，宋成基早已背著救難器材衝倒河堤邊：「好友，你可千萬不要衝動！」
「小子，趕緊把手中那隻狗給放開，你這樣撐不下去！」宋成基在河邊高喊，但男孩的眼神說明了一切：「真是固執的小鬼！」
宋成基架起拋繩槍，並在槍頭綁上救生衣，目測距離約五十米，估計重量及風向，算好角度，並瞄準橋樑右側：「希望可行！」
掛著救生衣的彈頭，順著水流巧妙地落在男孩身旁，但男孩抱住小狗根本無法抓住救生圈。在河旁心急如焚的宋成基，觀察小隊的作業進度後，當下做出來決定。
「拼了！」宋成基將拋繩槍末端的餘繩綁在一處大石頭上，穿上了救生衣。
「酸菜蟲們！動作快一點，不要讓他再幹傻事，不然報告寫不完！」林友進雖然察覺到好友的意圖，但也深知這一切來不及阻止。
再一次確認繩索的鬆緊度，宋成基不假思索躍入溪流中，由於為水流太過於湍急，縱使身著救生衣，水性在好，亦抵擋不住黃泥惡龍無情地襲擊而遭吞噬，瞬間消失在眾人面前。
「老友！」林友進看見好友沒入水中的，在岸上不停著急呼喊，同時也失去了耐心：「你們這一群酸菜仔，倒底搞定了沒！」
「報告組長，隨時可以…」埋頭忙著備船的組員，並未察覺隊長已經被洪水吞噬。
「隨時你的大頭，趕緊下水！」林友進現在只能祈禱，希望不要在好友生日當天開如此玩笑。
宋成基消失在河面上大約一分多鐘，看到此番景象的男孩，心裡猶如觸電般感到痛處，這是除了院長之外，這是第一次有人肯為他付出，甚至不惜犧牲性命。
「前輩！」男孩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渴望放聲嘶吼。
就猶如他的領養人所說的，心中父親只有已逝的院長。而在這連日相處以來，男孩一直被宋成基樂於助人無私胸襟，以及私下默默關愛舉動所感動，心裡早就立定將來要當一名救難員，但為何真正關心他的人總是消逝在自己眼前！
「稱呼我前輩，可是要有吃苦的決心！」
宋成基突然從橋樑邊緣冒出來，臉上也因受傷冒出潺潺鮮血。雖是如此，仍使勁游向男孩身旁，脫下身上的救生衣，幫男孩穿上。
「聽到你開口，是我這一輩子最好的生日禮物！」宋成基用結實臂膀將哭泣的男孩緊緊摟住，輕聲說著：「在你未學會獨當一面之前，我可不會輕易放手！」。
***
宋成基說完惡鬼故事後，用長滿繭厚實的手，不斷搔著育夢的頭，露出期待的神情：「當一名令你老爸崇拜的英雄吧！」
在回家路上，我故意走在老爸身後，雖然已經入夜，但此刻老爸的背影卻是如此巨大而清晰：「老爸，等我長大一定會超越你！」
「我可不會停下腳步！」呂凱翔接受到兒子未來挑戰，身為父親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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