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了好一陣子，眼睜睜地看著他換過應該是第六任──或者是第七任？──女朋友。
同時，我們升上了三年級，還是經常修同一堂課。
其中有一堂選修課，教授要求大家分組寫報告，我跟他，還有另外兩個別系的一組。
要交期中報告之前的某一晚，四個人相約在圖書館，帶著筆電一起查資料寫報告，沒到一兩小時，其他兩個一個人家教一個人回家吃晚飯，都先走了，就剩下住在學校宿舍的他，還有跟班上三個同學一塊在外頭租房子的我。
我看著他跟平常一樣，在筆記紙上寫字，還是那種很大的字體，很重的力道。
他的手很有力，看得我會忍不住想像他那雙手摸我的頭的觸感。
「吶。」
我叫了他。到底是怎麼喊出來的，我自己也很驚訝。
「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他的表情很自然，好像看不出來我的腳在發抖，或者我的手心直冒汗。
「其實……我一直很喜歡你。」
這是我跟他告白的那一刻。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露出有點笨拙的、有些稚氣的笑容。那晚他送我回家，我正式成了他的女朋友。
我自己的好姊妹們並不太看好這件事，率先聽到消息的三個室友知道後的第一個反應都是「他不是換女朋友換超快的嗎」，或者「那人可靠嗎」還有「妳怎麼會喜歡他啊」，也有人勸告我說「還是早點回頭吧」，可是，那些話，我全沒當一回事。
應該說是，成了他的女朋友之後，我就知道那些關於他很花的傳聞都是假的。
用女生的角度來看，他是一個非常盡忠職守的男朋友。他早上會來接我，從宿舍走到我家樓下來等，跟我一塊去吃飯，就算修的課不一樣，也會陪我走到教室。他晚上要打工而無法送我回家的時候，晚上下班之後會打電話給我，我們會在電話裡互道晚安。
我想去哪裡，只要跟他說一聲，他即使是翹課都會陪我去。
跟女孩子逛街對男生是種折磨我想，但是我挑衣服鞋子的時候，他等在一旁，非常有耐心，我問他好不好看，他會給我感想。我現在還記得我看上一件深綠色的、有荷葉邊跟蕾絲、很漂亮的洋裝，問他好不好看，他很認真地打量了衣服又打量我之後，回答說「依妳的髮色跟膚色，我覺得妳應該跟橘色比較相配」。因為這句話，我到現在買衣服都還是把橘色當成最優先的選項。
我也學著別的女生，拿他的手機來玩，看裡面的來電紀錄跟簡訊，乾乾淨淨的，沒有人喊他「公」，也沒有我不認識的號碼寫著「人家好想你喔」之類的文字。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給了我。我非常確信，除了我之外，他沒有別的女人。
最初的二、三個月間，我覺得很幸福。
接著，就開始吵架。
我一直很期待他用他的大手捏捏我的臉頰、或者只是牽著我也好，很想知道那雙手的掌心摸起來的觸感，可是二、三個月下來，他從沒這樣做過，沒有摸過我的頭，沒有主動拉過我的手，沒有摟過我的肩膀，沒有抱過我的腰。我的初吻是獻給他的，問題是，那還是我們開始交往的一週後，他晚上送我回家時，我在樓下踮起腳親了他的關係。
「你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抱抱我、親親我嗎？我們出去的時候，為什麼都是我在拉你的手？」
那天，是我的二十一歲生日。那天是星期五，我們下午都沒課，他很盡責地帶我出去玩、挑了比平常約會時高檔的地方吃飯，甚至還送我花跟小卡片。我本來很期待那天晚上他會有所表示，就算不帶我回宿舍，起碼在門口問一聲能不能進我房間也好，但最後他還是準時在晚上九點半送我回住處，跟往常一樣在樓下大門口向我道晚安。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嗎？我對你那麼沒有魅力嗎？」
那個夏天即將結束的夜晚，在我家樓下，即使已經開始變涼的晚風吹在我身上，我還是感到臉頰發紅發燙。頭頂上路燈的白光刺得我直流眼淚，幾乎看不清楚背向光源的他的臉。
他沒有對我說一句話，就任由我對著他哭吼。
我最後對他吼出一句話，叫做「我不要再看到你了」，他聽了那句話，也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好像這整件事，都在他意料當中一樣。
那個當下，看著他走遠的背影，跳進我腦海的，卻是學妹的那句「我沒有辦法讓學長身上染上我的味道」。
直到那一刻，我才終於理解到那是什麼意思：
當我靠向他、靠得很近的時候，我可以挨著他的肩膀，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我也還記得那是什麼，就是肥皂的味道而已，跟我喜歡的柑橘味洗髮精天差地遠。
可是，他的衣服跟皮膚就只有那種氣味。
我不會控制篇幅，就像我不會寫愛情故事一樣。（眼神死）
創作內容
遊戲思維 (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