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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關邏輯-自殺自願者的非自願死法(7)
作者：紳藍│2014-05-18 10:29:14│巴幣：2│人氣：212
「啊……我也不是很確定。學長和學姊……剛才約好要碰面的，但是……學長在說好的時間抵達約定的地方……結果學姊卻不在。啊……學姊這個人從來不遲到的！雖然有時候會對我開玩笑，但是……她不喜歡遲到。別人和她約好，就算遲到她也不會生氣，前陣子我和學姊約過一次就是這樣……但是她自己卻很討厭自己遲到……唔，至少我是這麼覺得。」
「這樣啊。如果她的習慣就是這樣，那的確很奇怪沒錯。對了，他們倆是約在校內碰面嗎？」
「嗯……沒錯。因為學校裡面比較安靜……所以學長應該是約在校內沒錯……啊，剛才學長說他已經在原地發呆差不多……三十分鐘了。就是學姊真的不小心遲到，也實在太久了……所以……學長問我有沒有看到學姊。」
三十分鐘。換言之，今日伊伊和浩志同學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
「會不會是還沒回到學校呢？伊伊同學外出吃飯，說不定回程被什麼耽擱到了。例如說塞車之類的。」
「我想已經回來了，否則學長不會和學姊約好見面。因為……學長好像不喜歡等待，他和我說過……他很討厭浪費時間。」
這句話我早些也聽那臭小子說過。難不成他對每個面過面的人都說過這句話？
「不過……」心維同學皺起細眉，不太有把握地說道：「我也不是很確定學姊回來了沒……但是，有辦法確認。只要先到停車場看一下就知道了。學姊是和她的爺爺去吃飯，所以……只要看創校人的車子在不在停車場就知道了。我想去看一下……我剛好知道創校人的車子是哪一輛。」
「妳好像很擔心今日伊伊？」
「沒有……不，其實有點擔心沒錯。而且……學長有很重要事情要找學姊。呃……萬一耽誤到學生會的工作進度就糟糕了，所以還是儘快找到學姊比較好……畢竟我也即將成為學生會的一員嘛！」
心維同學話一說完便邁步離開。本來還考慮有沒有需要一起過去，但仔細一想，站在原地等待也只是浪費時間，而且現在和心維同學分開、失去聯繫根本沒有好處。於是最後厚著臉皮跟上去了。
「呃，心維同學，我們一起去應該不要緊吧？」
「啊……沒關係。記得妳們……也有事情要找學姊吧？那也算順便，沒關係的。」
「謝囉。」
心維同學開始往操場的方向走去，看來停車場應該是在操場的後方位置。心維同學很聰明地在樹蔭底下前進。雖然時間還有點嫌早，但沒想到已經可以聽見夏蟬的鳴叫聲，真是意想不到的小驚喜啊。
遠遠一望，發現那些排球社的女孩子們又開始打排球了。
天氣好熱。嗯，年輕真好啊。
「對了──心維同學，說起來，鬼故事中那位自殺的學生……沒想到是三年級的男孩子啊？我之前問別人都沒提到這一點呢。應該曾經在校內造成很大的轟動吧？有學長在校園內自殺了……學校方面應該也很傷腦筋吧，師長們有沒有提過這起事件呢？」
「啊……沒有。我不記得有老師說過這件事情……朝會之類的重大集會，校長和各處室主任也都沒有提過。不過……唔，畢竟這只是個鬼故事嘛！學校老師應該不是很有興趣吧？感覺上……學生之間比較常談論這個話題。另外──呃……因為我對這個鬼故事非常有興趣，所以才會私自做過許多調查。所以……結果就是我剛才說的……是一位學長，在六……不對，就快要滿七年了喔。差不多在七年前……剛才那個角落曾經有一位男學生自殺身亡。」
雖然沒憑沒據，但直覺告訴我這個女孩說的話十之八九可以相信。
不過寫報導靠直覺是不行的。總之，先把心維同學說的話牢牢記下來，回去之後再想辦法求證吧。
另外……總之又是直覺，我猜走在前頭的心維同學，在闡述這件事情的時候是帶著笑容。她會一邊微笑，一邊說有關自殺的事情。
不知為何，心中就是這麼認為。
唉，但又覺得自己的第六感很遜，就算是猜硬幣正反面好了，我也很容易猜錯。
「七年啊……剛才妳說這位學長是吃下藥物中毒過世，而且靈異現象也在那個角落發生了。換句話說，最近應該有某個學生吃下什麼怪東西，然後在樓梯口那邊倒下去對吧？那妳知不知道是誰呢？」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雖然四處問過很多人，但都沒人曉得到底是哪位同學，而且……不要說哪個班級、哪位同學、又是何時發生的事情好了……就算先不提這三點，甚至沒聽說有人親眼目睹……有同學在那自殺。非常遺憾，我也沒有看過。等到我聽聞這則靈異現象時……那個角落就只看得到一片血漬，也只剩下一片血漬。」
「喔，這樣啊。」
沒有任何目擊證人，而且監視器也有死角，所以看這情況，八成也沒拍到任何蛛絲馬跡吧。也就是說，沒人真的實際看過靈異現象。不對，正確來說，沒人看過發生的過程。
但是，其結果是大家都看到，已經存在於眼前的東西──那片血跡便是證據。
於是現在，結果已經呈現眼前，但過程卻不見蹤影。事件或現象之形成，必有一定的前後關連。但如今這因果關係只得其後半段，前半段就彷彿海市蜃樓。
該怎麼說才好呢，這還真是名符其實的「靈異現象」啊！
「心維同學請問一下，妳剛才說即將滿七年，也就是說，當初自殺身亡的學生……他的忌日難不成就快到了？」
在我暗自思考的同時，小儀緊接著提出問題。
「嗯……快到了。只剩下……兩個月左右。」
兩個月左右？呃，那不就和畢業典禮的日子很接近？一個三年級的學生，竟然會選在畢業前夕自殺，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越過操場，可以看見白線規劃整齊的停車格。因為今天是清明節的緣故，所以沒太多車輛停放。
「唔……啊，創校人的車子在呢。」
心維同學沒兩下子就搜尋到目標。她手指向一輛黑色的轎車。不過……那是賓士嗎？ＢＭＷ？還是四個洞洞那一牌？算了，總之看起來價格不菲。車子這東西的品牌我一直搞不清楚，只會用顏色來做區分。
「學姊……果然已經回來了啊。不過……到底跑去哪裡了呢？」
心維同學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呃，對了……我看我先在四處找看看好了。待在這裡……也不知道學姊會不會走回來。」
「既然如此，我們也幫忙找一下吧！靜芢姊，應該沒問題吧，反正我們暫時也沒事可做。」
「嗯，好啊。」
如果只是在校內走動，也不算是太辛苦的勞動工作。
「啊……那真是太謝謝妳們了！」
「沒關係，反正我們也有事找她。我們沒辦法待在這裡太久，傍晚左右就該回去了，如果一直沒連絡到今日伊伊，那下次就還得跑一趟，實在太麻煩了。」
話雖如此，再次拜訪這所學校的機率還是很高。畢竟，要一次就收集完全部需要的資訊實在有難度。不過，還是要先和今日伊伊要電話號碼，或是其它連絡方式，否則約定好要寄出的雜誌，收件人該寫什麼？雖然原本是有點開玩笑的意思，但我還是不喜歡沒遵守約定。
為了避免找到人之後讓對方繼續做白工，我們和心維同學交換手機號碼，並且先約定好，就算沒找到人，一個小時之後也要先會合一次。
「啊……不好意思……」心維同學正要離開之際，突然回過頭來：「請問……我該在哪邊等妳們好呢？」
「呃，這個嘛……」
其實也用不著現在就決定，既然都有手機號碼了，屆時再通話討論也可以。
不過話雖如此，我想自己到時候一定也只會選擇那個地方吧──一想到這裡，就算現在就約定好也沒什麼差別。
「那麼就約在靈異現象發生的地點吧。」
「嗯……我知道了。」
心維同學的眼睛略略瞪大，直視著我。可能是對這個提議感到驚訝吧？但倒也沒有出聲反駁。
然而，會決定約在那個角落，其實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涵義，更別提在內心偷偷計畫著什麼陰謀。只是單純因為唯有那個地方我已經熟記，就算沒有人帶路也能夠自行前往。
經過半分鐘的討論，我們決定分散開來找人比較有效率。決定之後，心維同學一馬當先離開停車場。而小儀原本也打算隨後離開，但卻被我率先阻擋。
「給我等一下。」我毫不客氣地抓住他的手腕。
「靜芢姊，怎麼了？」小儀一臉納悶地盯著我：「該不會是後悔了？如果妳懶得走路，可以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沒關係，我還是去幫忙比較好吧？」
「才不是，怎麼可能會反悔這種小事情？」
我沒好氣地回答，接著才說明真正的用意。
「你也知道嘛，我的個性比較急躁，所以我想先問問，你對剛才心維同學說的話有什麼想法？這應該花不了幾分鐘，快說吧。」
「剛才的……是指鬼故事中自殺學生的事情嗎？」
「沒錯。不然還會是什麼？」
「嗯。雖然知道是男學生自殺，但其實性別並沒有讓我太在意。然後，中毒吐血身亡就滿吃驚了，這樣做感覺會很痛苦──呃，吐血應該是內臟受傷之類的吧？沒錯，就是指這種狀況，好像會很痛啊……」小儀煞有其事地抱住自己的腹部：「不過，現在也沒有辦法確定這就是真正的自殺方式。加上伊伊同學和浩志同學的版本，一共有三種啊！沒想到三個人會說出三種版本，這下子根本就沒辦法確認。而且……說起來比起性別，我更在意那位學生自殺的時間點呢。靜芢姊，剛才心維同學說：『差不多再兩個月滿七年。』，換句話說就是和畢業典禮相近的日子，這還真是──唔，感覺很不舒服，畢業典禮對學生來說是相當重要的日子，但沒想到那位學生卻……」
小儀表情遺憾地嘆一大口氣。
恐怕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在畢業典禮前選擇自殺吧。以前有聽小儀說過，
他的高中生活雖稱不上完美，但三年下來倒也算是多采多姿的段日子。因此，小儀十分喜愛他自己那段高中生活的回憶。記得還說過畢業典禮那天禁不住悲傷流淚了，但我從沒看過他哭的樣子。
「老實說，我也很好奇這一點。」
小儀說得沒錯，儘管離開念了三年的學校會讓人感傷，但大致而言，畢業典禮還是愉快的一天。畢竟那可是代表脫離小孩的意義，高中畢業生通常都會滿十八歲。
「靜芢姊，所以說那位學生……一定是有什麼苦衷吧？」
和小儀對看幾秒後，我率先打破沉默：「往好處想吧！至少我們多了一個方向可以追蹤。嗯，既然如此，我有一個提案──因為答應要幫忙找今日伊伊，所以一定不能食言。但是，就趁這個機會調查一下學校內部其它地方吧。到目前為止，我們去過的地方其實不多，只有那個角落是暫時不必再訪查的地方。」
「喔……我知道了。不過靜芢姊，具體而言該怎麼做好呢？」
「就是邊找人邊四處看囉。因為我們還是有事找今日伊伊，所以找人的工作不能放著不管。不過，當你在校內到處走動時──只要你看到覺得有一點點不對勁的東西，就算是靠直覺也沒差，就上前看一下吧。這樣子明白了嗎？」
「喔，大概可以……吧？」
看小儀一臉沒把握的模樣，我搖搖頭嘆一口氣，決定改變做法。
「不然這樣好了，你就先找人吧，然後大約半小時之後到學生會辦公室去。」
「呃，請問去那裡要做什麼呢？」
這傢伙，這樣說還不明白？
「當然不會是要你站在門口發呆啦！你就直接走進去，然後翻箱倒櫃，找一下有沒有值得仔細一看的東西。例如說行事曆、學生名單、或是任何活動的照片，反正什麼都好。當然啦，看起來就很可疑的東西更不能放過。」
「呃，擅自闖入就算了，還要翻箱倒櫃？這樣好像不太好吧……」
「真囉嗦，有什麼關係，事後再回復原狀就好啦！不然我更正一下好了，就改成小心搜查吧。」
「這樣還是非法的行為啊……」
小儀一邊搖頭一邊嘆氣，但看他的表情，姑且算是同意我的要求了。
「不過靜芢姊，為什麼妳不自己去學生會辦公室看看呢？啊……我並不是討厭或想要拒絕喔，好奇問問而已。」
「喔，我也會過去啊。因為找東西很麻煩，所以先交給你嘛！如果我到場時，你已經先把重要的東西找出來了，那不就能立刻開始研究了？時間緊迫，要好好利用啊，我們總不能把東西偷渡出去吧……啊，我想應該是不會啦。」
我沒什麼把握地補上最後一句。
是啊，這的確很難說死，搞不好就是會發現一些拼老命都想帶出校外的東西。
「什麼……連偷竊都包了？我開始想要回絕這份差事了。」
「又沒說一定會拿東西回去，少在那邊埋怨東埋怨西，就算要拿，也是我拿。可以滿意了吧？快點去啦！」
「喔……好啦。」
大概是發覺再頂嘴下去我就會發火，小儀嘀咕一聲便走掉了。
這間學校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若仔細找起人來也是要花費一些時間。再加上自己想要調查的部分，一個小時其實有點不足。
不過，既然都已經約好了，也只好盡力而為囉。
我開始移動腳步，但目標不是校舍，反倒是後方──停車場更深處。
如果今日伊伊真的是搭那輛車子，說不定會在裡頭看見什麼東西。反正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心維同學也指出哪一輛車是創校人的車子，不看一下實在太可惜了。
靠近之後發現，真的是一輛價格昂貴的車子，而且烤漆黑到發亮。我將臉貼近車窗，瞇起眼睛專心觀察。
車內看起來很豪華，但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看來車主大概喜好簡潔好看的開車環境，前座四周都沒有垃圾，也沒看見什麼票據，也沒掛任何平安符。只有一條小毛巾放在駕駛座右側，而且還折得相當整齊。這條毛巾是用來擦汗的嗎？
看來看去，判斷前座並沒有特別吸引人的東西，於是移動身體，目標改向後座。
而後座……有一捲用掉一半的繃帶。除此之外，還有幾本隨手放置的課本，封面有標註「三下」──是三年級生的課本沒錯。看來今日伊伊的確搭乘過這輛車子，而且很有可能次數頗頻繁。大概是上下學都給爺爺接送吧？畢竟是孫女，可以想像疼愛有加。
另外還有一個紙袋，而且是百貨公司的紙袋。喔，原來如此，帶孫女一起到百貨公司吃飯，而且順便購物啊？應該是送給今日伊伊的禮物。如果是買給女孩子，大概是新衣服之類的東西。因為看不到袋子裡面，所以也沒辦法確認是什麼。
多看兩眼，確定沒其它異物之後，我才從車子旁離開。由於現場停放的車輛不多，於是決定多花幾分鐘的時間，順道把全部車子的內部檢查一遍。
不過現實果然沒那麼好運啊！
花了好大的功夫，原本還以為或多或少能夠得到什麼和鬼故事有關的線索，但結果什麼也沒有。全部都是很普通的車子，只有其中一輛車子，車內放了一大堆漫畫讓我有點驚訝，其餘都很正常。
那麼接下來……雖然停車場的旁邊還有體育館，但是大門緊閉，看來是沒辦法進去瞧瞧了。體育館看起來挺新穎，推測是剛建好沒幾年，或者是有翻修過。
回往校舍的路上，一邊四處張望尋找今日伊伊的身影，一邊想著鬼故事的內容。
心維同學的版本中，那位男學生是喝下、或是吃下什麼有毒的東西才死掉的。
而且還是吐血身亡。既然會吐血的話，八成就不會是安眠藥，或是感冒糖漿之類的成藥。那些東西吃多的確會中毒，但應該不會吐血，因此是對人體更具威脅性與刺激性的東西。
吞下之後立刻吐血，恐怕是內臟受到嚴重侵蝕，所以說……強酸或強鹼等等的東西？話雖如此，這樣的範圍還是太廣了，讓人摸不著頭緒。厲害一點，就是專業實驗用的化學品，否則簡便一點，超市裡隨手可買的清潔劑也可以，要不然，藥局也有賣很多不能食用的外傷用藥。
隨便想想就有這麼多種可能，換句話說，那位學生要得到自殺用的工具，基本上不成問題，只是想不想主動去取得而已。
對了，認真說來，這些東西其實也用不著自己去買啊！學校裡就能夠拿到手了。
化學品在上化學實驗課的時候就會接觸到。這所私立學校看起來設備齊全，想必會使用專門的化學實驗教室來替學生上化學課，也就是說，那位學生私自帶走一些化學品不無可能；至於清潔劑更不用提了，廁所一定找得到，就連小學學校都有。而且我想這所學校沒有理由，也沒闊綽到不讓學生們來動手，而外聘清潔公司來打掃校內環境才對；然後是外傷用藥品……保健室一定會有，但能不能輕易拿到手就存有疑惑了，畢竟保健室內都有護士小姐。在有人看管的情形之下，偷拿成功的機會很低，只不過，那是護士小姐在場的情況。假設他恰好在某天保健室沒人的時候報到，或是算準在保健室一定沒人的時機才進入，那麼，偷偷先藏著一些外傷用藥，直到想要自殺的時候才使用，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嗯……也就是說第三種版本的方法也行得通啊。
越過超場、走進第一個川堂，意外發現原來保健室就在旁邊而已。大概是學生上體育課時比較容易受傷，所以乾脆就設在離操場最近的地方吧。不過今日是假日，保健室當然沒開。駐足一瞧，保健室的大門是鐵門，沒有鑰匙無法開啟。但是把窗戶打破的話，或許就能夠把手伸進去，從室內開門。
走在寬廣的走廊上，除了蟬鳴之外還聽見麻雀的叫聲。
校內依舊空蕩無人。話說回來，今日伊伊那丫頭到底去哪了？和人約好卻不見蹤影。
「──不好意思！」背後傳來某來某人的叫喊聲。
是誰啊？
回過頭一看，是一名穿著運動服的女學生。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我猜她是排球社的社員吧？從操場那邊跑過來的，應該沒錯。
「有什麼事嗎？」
雖然我是非法入侵者，但這種時候更要表現得自然一點。態度過份緊繃，反而會讓人起疑，於是我故作平常地面對女學生。
「就是──剛才──」女學生上氣不接下氣，似乎是盡全力跑過來的。喘息好幾次之後才有辦法好好說話：「不好意思，我是排球社的社員。之前和妳在一起的女生把我們的球拿走了，能不能請她等等還給我們呢？排球社再過一下子就要結束社團活動了，所有借來的器材都必須還回去才行。」
「她拿走了？」
「咦？嗯。」
女學生一臉漠然地盯著我。
「好，等等會請她交還，請再等一會吧。」
「喔……謝謝妳。」
得到我的允諾，女學生這才放心地返回排球場。
等到女學生走遠之後，我又回頭往司令台的方向走去，然而──司令台的四周沒有排球。
早上今日伊伊確實是隨手一扔在這附近，而且今天的風也不強，沒道理排球會滾到別地方去。但是，排球社還沒把球拿撿走，如今反而找我，想要把球拿回去。
也就是說……會是今日伊伊嗎？
腦中浮現她當時的笑靨，以及自司令台落下的樣子。
今日伊伊──莫非今日伊伊吃完中餐回到學校之後，又過來這裡把排球拿走了？那麼，她現在是不是又在哪處反覆進行著她的嗜好呢？
我搖搖頭看了手錶一眼，和小儀約好的時間只剩下差不多十分鐘。剛才檢查車輛似乎花太多時間了，雖然也不是什麼都沒發現，但總覺得有點浪費。
前往學生會辦公室的路上沿路巡視。經過的每個樓梯口都是封閉，而且沒有遙控器就沒辦法上去。每間教室的門窗也都緊閉，同樣的，沒有鑰匙也無法進入。但是為了慎重起見，我還是上前查看每間路過的教室。畢竟今日伊伊這人有點難以捉摸，突發奇想隨便闖入任何一間教室，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像是早上剛見面之後，她就帶我和小儀──
啊，對了……
腦中忽然湧現情報。
──今日伊伊身上有一把鑰匙啊。
雖然不是她自己的教室，但身上有某間教室的鑰匙。親眼看見，而且還親自登堂入室，所以肯定不會記錯。
腳步的方向瞬間變更。
雖然可能會遲到一下子，但只要稍微道歉一下，小儀就不會生氣，還是先繞路過去看看吧，說不定今日伊伊待在那間教室裡面……呃，走這裡應該沒錯吧？
依靠不太牢靠的記憶向前進，結果在岔路走錯方向，而且走到底才發現走錯路，真是悲慘！好不容易走對地方，也已經花費掉原先兩倍的時間。
這是一間一年級的教室。但是，為什麼三年級生的今日伊伊會有鑰匙呢？應該不會是她爺爺給她的，再怎麼疼愛孫女也會有分寸。而且一般而言，拿別班教室鑰匙也沒什麼用處。算了，等等直接問她好了。
伸手扭轉喇叭鎖──果不其然，沒辦法打開。自窗外察看，裡頭也沒人。
唔，今日伊伊不在這裡啊？還以為……
──咦？
不見了。
今日伊伊放在某個座位上的包包不見了。
早上剛踏進這間教室的時候，今日伊伊就是先從教室內拿走一個藍色包包，才到廁所換衣服。那個包包應該是她事先放在教室
內。早上到學校之後，先將包包放在教室內，接著到操場玩排球，後來才巧遇我和小儀。
但是現在卻沒看見那個包包……嗯，應該沒看走眼吧？
自不同角度看過之後，確定包包真的不在教室內。
也就是說……今日伊伊拿走了吧？
她剛才，或許就在沒幾分鐘前，從教室把包包拿走，接著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會不會是先交給爺爺帶回家了？不對，車子還在停車場，那麼創校人也應該還在校內，或是距離學校很近的地方。對了，今天可是國定假日，這麼說來，那位創校人到學校來是要做什麼呢？
因為約好的時間快到的關係，我用最快的步調朝學生會辦公室前進。
嗯……是不是為了什麼公務呢？依照今天的情況來猜測，早上今日伊伊是搭乘爺爺的車子到學校，接著兩人分開，不過先約好中午順便一起吃飯。但是，今日伊伊今天特地來學校，又是為什麼呢？玩排球八成是一時興起，來學校是為了別的要事才對。
難道是和浩志同學約會？雖然浩志同學嘴巴上說沒有和今日伊伊交往，但兩人的感情不錯卻是鐵一般的事實，而且，今日伊伊還有直接表態非常喜歡浩志同學。就算今天兩人不是在約會，今日伊伊也可能會為了和浩志同學相處而特地跑來學校，另一方面，浩志同學則是為了學生會的工作，不得不來學校。
嗯，因此她才會來學校──今日伊伊今天的目的就是和浩志同學見面吧？而且，今日伊伊只要和她爺爺說：「今天要幫忙學生會做事。」，或許就可以過關了。畢竟一般而言，家長還是不太可能贊成男女生在現階段交往。尤其是高中生必須面臨重要考試，用功念書才是最要緊的，再加上這所學校可是私立高中，即便校規沒有明確規範，老師們還是會特別注意這一方面吧？
啊……對了，記得今日伊伊也是學生會的一員嘛！三年級生肯定早就加入了，所以她其實也不必對爺爺說謊，因為她真的要協助畢業典禮的相關事宜。而且今日伊伊還是創校人的孫女，說不定畢業典禮當天，要以畢業生代表之類的身份，上台發表畢業感想，代表全校三年級同學致詞。
所以，今日伊伊現在也很有可能在進行學生會分派的工作？呃，好像也不太對，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浩志同學就不會說找不到人了嘛……還是臨時增加的工作？不知道學生會會長，或是浩志同學以外的學生會幹部有沒有到學校來啊？除了今日伊伊、浩志同學、心維同學這三人之外，其餘待在學校的學生，就只看見那些排球社的女孩子了。
舉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現在已經超過和小儀約好的時間了。不過，只遲五分鐘左右而已，比想像中好上一些。
現在只差一個轉彎就抵達了。進去學生會辦公室之後，首先要把裡頭的書櫃等等都翻過一次，若是有什麼資料就太好了！不……是一定要找出些什麼才行啊。
──本來腦中是如此思考的，但約十秒鐘之後，這股想法便立刻分毫蕩然無存。
就在終點之前，不夠充分實際的現實影像，非常野蠻地顯現而出。
好比詭譎玩笑的延伸。
彷彿體認之強制實行。
如同烙印般直擊雙眼。
有人躺在教室門口，而更令人不知所措的便是，那躺在地上的人……是我熟識的人。
厭惡、
不安、
驚訝、
憤怒、
詫異、
害怕、
憤慨、
緊張、
納悶、
憂慮、
各式各樣的情緒在腦中翻來覆去、立刻消失、馬上出現。還等不及消化上一個，下一個又隨即湧上。全部都糾纏在一塊，宛如深
陷迷霧，快要讓人搞不清楚喜怒哀樂了。
定眼一瞧，毫無疑問，那真的是我認識的人啊……
原地打愣了好一陣子，這才終於衝了出去。
而那躺在地上的人，萬萬沒想到會是──
──我那最可靠的工作夥伴，竟然軟弱無力地臥躺在地。
我蹲下身子靠近小儀，並盡可能地保持冷靜。因為不確定他身上有沒有受傷，所以不去移動他的身體，而根據以前學到的知識，當遇到有人昏倒在地的時候──呃……總之先輕輕拍打肩膀沒錯吧？
「喂……小儀，聽得到我說話嗎？」開口說話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和平常不同，帶有忐忑的顫抖語氣。不過，這種小事也隨即被我拋諸腦後。
重複數次拍肩膀的動作，就在我差不多想要叫救護車的時候，小儀終於有了回應。
「唔……什麼啊……頭好暈……好想吐……」
他說話斷斷續續，而且看起來有點恍神，不過至少還保有意識。
但為了確定他的狀況，我再次擔心詢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真的沒問題嗎？」
「唔……應該可以……呃，好奇怪，為什麼我會躺在地上？」小儀撐起軟弱的身體，一臉不知所措四處張望：「唔唔──奇怪了，我的後腦勺有點痛……」
看來發生一些無法掌握的突發事件了。話雖如此，還是要釐清狀況才行，於是我雙手壓在小儀肩上，強迫他和我四目相交。
「你昏倒在地，知道嗎？」
「啊……嗯，看起來好像就是這樣沒錯……」
小儀拍拍身上的灰塵，原本想站起來，但他臉色看起來還不是很好，於是我出手制止，要他先坐在地上休息。
「你剛才有說浩腦勺很痛，讓我看看。」
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小儀的後腦上，來回撫摸。嗯……後面腫了一大塊，而且小儀的眉毛還因疼痛稍微皺了起來。看來是受傷了，是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的樣子。
把手一伸回來──哇……還流血了。雖然不是很多，但我的手指頭，沾上不少從小儀傷口流出來的血。
真是過份，是誰幹的？
「唔……還是有點痛。靜芢姊，我的頭受傷了嗎？」
「嗯，不過放心吧，沒有很嚴重。話說回來，發生什麼事了？看起來就像是被人從背後襲擊，你有印象嗎，還是有看到犯人？」
「嗯……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不過，我沒有看見是誰。因為對方是從背後過來的，所以根本沒機會看到樣貌。」
「是嗎？不過，說不定監視器有拍到，我看看……」
快速環視周遭，發現這附近根本就沒架設監視器。算了，就算有監視器，今天大概也不會開。
接著，在不遠之處看見某樣物品。而那樣物品毫無疑問「很有問題」。
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是一根鐵棍。鐵棍被狠隨意地丟在距離教室門口，也就是小儀剛才躺下之處沒幾公尺遠的地方，而且看起來就像是──用完之後便隨手丟棄的樣子。
我走上前去撿起鐵棍，仔細地觀察著。嗯……某一端上頭有血跡，雖然已經乾掉了，但看上面的血量，應該就是小儀被偷襲時所沾上的血。
「小儀，看樣子你就是被這東西打到的。你看，這邊有一點血，就是你的吧。」
「喔……原來是這個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將鐵棍湊近小儀面前讓他看，但是，他卻一副緊張不安的模樣。於是，我決定還是把鐵棍放回地上。
「有辦法說明一下過程嗎？」
「嗯。」小儀心有餘悸地緩緩開口：「剛才，我按照約定先到這裡了。不對……其實約定時間還沒到，大概提早十分鐘左右吧？因為我想要早一點從學生會辦公室中找到需要的東西，然後去找伊伊同學。然後，當我走到門口的時候──連門把都還沒握到呢，我就被人從背後打了一下──啊，不過當時我根本搞不懂發生什麼事情，就只是感覺不太對勁，頭忽然很痛，身體也失去平衡差一點跌倒。迫不得已，我只好扶著教室牆壁，正當想要回頭看的時候……呃，總之連頭都還沒轉過去，我就昏過去的樣子。」
「嗯。接下來張開眼的時候，就是我把你叫起來，沒錯吧？」
「嗯……」
「等等，你被打到之後扶著牆壁，然後打算回頭看？」
「對啊。」小儀喘口氣，又接著說下去：「我一開始以為是頭撞到了，或是有什麼東西從上面掉下來敲到我的頭。」
「這就怪了。聽你的說明，頭受傷之後還有意識啊！而且還有餘力要回頭，也就是說，當時受的傷其實沒什麼大不了，至少是不會昏迷過去的程度。但是，當我走到現場時，看的狀況便是你躺在地上不動暈了過去，那麼──你到底是怎麼昏倒的？」
「這個嘛……靜芢姊，這個問題可真是問倒我了。」
乍看之下像是頭部被重擊而倒下去，但結果不是這麼一回事啊。看來是用別的方式讓小儀昏過去的吧？鐵棍敲那一下，應該只是要讓小儀的行動變遲緩，好讓接下來的行動可以一次就成功。
目的恐怕就是讓小儀不醒人事，因此第一下的鐵棍才沒有痛下殺手，只造成輕傷，後續才利用另一種方法導致小儀昏倒。不過，這麼做的用意會是什麼？然而，又是哪位人士動手的？這一點更加令人疑惑。
另外就是……有什麼非得要讓小儀失去意識的原因？
「算啦！被攻擊能夠沒什麼大礙，已經很幸運了。你平安無事就好。對了，既然你受傷了，就坐在這裡休息一下吧，學生會辦公室就交給我來搜查。」
「咦？靜芢姊，一個人弄可以嗎？」
「沒關係啦！反正剛才折騰那一下，時間肯定不夠用了。既然如此，就只好盡人事聽天命囉。我進去隨便翻一下，運氣夠好的話，說不定馬上就會找到有趣的東西呢！」
我確定小儀坐穩在那，而且還可以對答如流之後，才轉過身去開門。
手握緊門把──那是喇叭鎖，因此理所當然地，我使力轉動它。
然而。
「咦？真是怪了。」
「靜芢姊，怎麼了嗎？」
「啊，門……」我盯著門把，語氣因不明緣由而顯得有些僵硬：「被鎖上了。」
由於時間剩下不多，而且學生會辦公室也進不去，於是我們決定留在原地休息。
「小儀，你在路上有看到今日伊伊嗎？」
「沒有，什麼人都沒看見。靜芢姊，那妳呢？」
「和你一樣，路上除了自己之外根本看不見其他人。」
原來這所學校有這麼大啊？在放假的日子，校內幾乎沒有學生，更可以體會這一點。要在這麼寬廣的空間找一個人，果然沒這麼容易啊。
我和小儀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雖然都是不重要的零碎瑣事，但似乎能夠讓他放鬆一點。畢竟是被陌生人襲擊嘛，雖然沒看見對方的臉，但小儀的心裡還是有點害怕吧？
剩下最後十分鐘的時候，我們決定利用這不多的時間繼續尋找今日伊伊，並慢慢前往和心維同學約好的地方。
在前往的路上，除了一邊四處張望找人，我們並粗略地整理一次，還有哪些地方沒有巡視過。
或許是一起工作多年的默契，非常恰好，我和小儀經過的地方，重複的範圍很少。我是由校園的一邊底端──也就是停車場開始找人，而且小儀則是先走到另一端才開始。我們都是以校園的一個底端為起點，然後把學生會辦公室當做終點的方式來行進。但話雖如此，兩人相加起來的區域也勉強只有學校的一半大吧，不知道心維同學是從哪邊開始找人的呢？
在步行前往靈異現象地點的路上，還是沒瞧見今日伊伊的身影。沒辦法了，不過，說不定心維同學或是浩志同學已經找到人了。
前方就是目的地了，不過，現場沒看到任何人，或許心維同學正在趕來的路上？
正當我思考著，接下來的方針該如何進行改變時──
一股聲響，闖進我的腦海裡。
咚──的一聲。
非常唐突地就出現了。
是曾經聽過的聲音。這股聲音產生小小的迴響，就在面前而已──在那黑漬銘刻的地點中，密密麻麻垂掛的深綠色之下，出現一顆圓形的東西。
它上下彈跳又左右滾動，仔細一看才能清楚看見究竟是何物。
──是一個排球。
不過，為什麼排球會掉在那裡啊？
然而，根本沒有任何餘裕供我思考這個問題──排球落下，可能只是一秒鐘之間的事情。
眼前的藤蔓騷動著，但是，四周並沒有起風。
冷不防──又有東西掉了下來，但這次比排球大上很多。
不過……那又是什麼呢？
雖然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自從「那個東西」落地之後，腦筋頓時一片空白。
不要說思考了，連驚訝的空檔都快要沒有了。
自殺的學生──雖然還不知道鬼故事最正確的內容，但是，這所學校有著靈異現象。除了傳言之外，似乎有幾位學生親自遭遇過，話雖如此，卻也無人親眼見證。但是，不光只是傳言而已，這個鬼故事對校內學生已造成諸多影響，甚至有很多同學不敢經過這座樓梯。
彷彿嘲諷似的，原本地上的黑漬，此時已經回復成它原先的面貌。漆黑的空間裡瀰漫出一陣陣腥臭味，並且，還染上一抹鮮紅──那是人。
落下的東西是人類──黑褐色的長髮雜亂不堪、修長的四肢彎曲成奇異的姿勢，而那是──宛如沉沉睡去的公主，今日伊伊動也不動地躺在陰暗的角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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