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白色的球體飄浮著。
一開始,只是彈珠般大小,容易被人忽略的存在。
然而,這顆球體卻逐漸漲大,以讓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擴展其體積,成為這片黑暗中最搶眼的存在。
接著,它的表面出現裂縫。
裂縫有如爬藤植物般地迅速蔓延,當球體的表層幾乎被不規則的細線佔滿,不意外的,它,破碎了。
彷彿將奶精倒入咖啡一般,柔和的白擴散。有些白在尚未擴散之前就融入了黑暗,但是也有一旦延展開就無法抵擋的白存在。
很快的,黑暗被驅散,整片空間為純粹的白所佔據……不,並非純粹,在這片白之中,好像還能看到一個異於週遭色澤的點──
就在這時,影玄醒了過來。
雖然意識還有點朦朧,但他知道自己正躺在床上;身體意外的沉重,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人掏空一樣。身下的床鋪並非高級貨,但它的質感和柔軟度卻讓影玄有股懷念的感覺。
天花板映入眼中,但卻異常地近,好像站起來就會撞到頭似的;頭往旁一轉,還能看到堆疊在角落的諸多箱子。由此可見,這層樓正是所謂的閣樓。
緩慢地自床上坐起身來,環視週遭。木板牆壁與簡陋樸素的擺設,除了箱子,還有通往一樓的樓梯與防止摔落的護欄──就像是雪山中的登山者小屋一般。
這裡並非什麼陌生的地方,但影玄卻歪著頭陷入思考。
──我是什麼時候回到家裡來了?
不論是擺設、家具,甚至是帶點髒亂感的生活環境,這根本就是影玄現在所生活的家……更正確的說法是,寄宿的家。
因為這幢木屋的真正所有人是一位名叫坎蒂.莎洛洛的年輕女性。
坎蒂.莎洛洛,現年二十八歲,年近三十的她有個娃娃臉,因此常被當作是個還未二十歲的少女。
坎蒂有著夜空般的亮麗黑髮,但不知為何,除了臉頰兩側的垂髮長達腰際,腦後的頭髮卻修得與下巴平齊,似乎是有特別設計過。身高大約一米六,線條玲瓏有緻,若是穿上旗袍這類能完美呈現身材的服裝,足以令男性同胞給自己的口水嗆死。
只論外貌,坎蒂絕對是那種一走上街就足以吸引眾人目光的美女,但是她卻住在這幢建造在距城市有好幾十里的海岸森林的小木屋。
因為她不被眾人接受。
坎蒂從小……更精確的說是十二歲那年,她的頭髮反射出的光澤不再是黑或褐,而是詭異的藍紫色光輝;同年,坎蒂的智能與體能爆炸性的增加,一舉成為當時最著名的天才兒童。
剛開始有人說漂亮、獨特,但時間一久,開始有人覺得詭異,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疏遠坎蒂,就連親生父母也不例外。
就在這時,有名旅行的考古學家到這座城鎮,在知道有這麼個女孩,吃驚的說出他所知道關於這座城市的傳說。
在不知道幾百年前,這座城鎮曾是魔女的發源地,這些魔女的特徵就是在十二歲那年,頭髮會散發異於常人的美麗光輝。
因為這名考古學家,坎蒂被所有人驅趕出城,也不管當時的她年僅十二,如此幼小的她,就連持槍打獵都還會被槍的後座力震倒。
不過,坎蒂運用她的所學,存活了下來。
但是城鎮的居民卻不願放過她,三不五時就到海岸森林找碴。幸好小木屋建造在夠隱密的地方,否則給那些人找著,下場可不堪設想。
坎蒂之所以把影玄撿回家,或許是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樣是擁有非常人能力的落難者。
「也可能只是缺個打雜工的。」影玄曾如是補充。因為,自一年前影玄入住坎蒂的小木屋開始,各式各樣的雜活都做過,雖然坎蒂本人是說不工作就沒飯吃,但影玄可是包辦烹飪洗衣打掃等等工作,天知道坎蒂是做過什麼來著。
站了起來,走下閣樓,正好和坐在餐桌的坎蒂對上眼。
一看到那有如肉食動物的凶狠眼神,影玄這才想起,自己擅自外出被坎蒂抓個正著。
「嗨……」影玄顫顫的打招呼。
「嗨什麼嗨啊!」坎蒂猛地拍桌,站起來一直線往影玄走來,揪著領子的把影玄拉得與自己等高,開罵:「我說過幾兆遍不要在晚上隨便亂跑你是聽不懂啊?天知道那些個王八蛋會不會跟蹤你找到這個地方,你是想害我連最後的歸身之處都沒有就是了啦!」
明明高了坎蒂整整十公分,身材也算不上瘦弱的影玄,就這樣給坎蒂揪著領子直不了背,由此可見坎蒂的臂力之大──儘管從她的身上看不出任何明顯的肌肉曲線。
「我、我都有很注意,不會被跟蹤啦……」
「聽你在屁!只要那噁心的假笑男命令他那堆破銅爛鐵,不只是跟蹤,就連毀了這都輕而易舉!」
「金邊兄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就連鬼都不知道他會不會這樣做!」
也許是聽到金邊文學的名字,坎蒂忿忿的往影玄一推,轉身倒了杯水,喝下。
「總而言之,你以後要再敢不經過我同意亂跑,我就用鐵鍊把你綁死丟到地下室,聽到沒有!」
坎蒂頭也不回的說著,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砰!」的甩上門。
影玄愣了愣,嘴角勾出一抹苦笑。坎蒂的話語,聽起來就像是小孩子在耍任性,但實際上,這是她在表達關心的方法。
與坎蒂同住一個屋簷下這麼久,對於她的為人,影玄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如先前所提,這個家的掃除是影玄負責,而不時出現在坎蒂臥房的動物體毛或用過的繃帶,就算坎蒂再怎麼隱藏,還是給影玄找出幾條蛛絲馬跡。為了確認,影玄曾假裝外出找水果實際上卻躲到坎蒂房間的窗外,看到她替一隻翅膀受傷的小鳥包紮。
當晚,影玄狀似不經意的提起坎蒂的房中有鳥的羽毛之類的,讓坎蒂慌得把湯匙落到地上,儘管嘴巴上怎麼否認,但坎蒂的動作卻說出一切。
不擅表達的好好小姐,這就是坎蒂.莎洛洛。
苦笑的當,眼角餘光瞄到窗外有人影走過。
影玄的心底升起一股不安,該不會真給坎蒂說中,有人跟蹤而來了吧?從牆壁的夾層中取出麻醉槍,在打開窗戶的同時跳出去,鑽入不遠的灌木叢──期間除了鑽入草叢的沙沙聲外並沒發出什麼特別大的聲響,所以不會引起窩在房間的坎蒂的注意。
蹲伏在草叢,影玄屏著呼吸。以敞開的窗戶作為餌,引誘那跟蹤者;再不然也可以利用屋內的光源,看清附近的景象。
毫無前兆地,電擊一般的冰寒竄過背脊,影玄跳出草叢,在半空迴身,槍口直指著無人的黑暗--不,原本有人,但是那人卻跟著影玄的動作,提前繞到他的身後,甚至抓住他持槍的手。
心中直喊不妙,雖然不想傷害來者,但為了坎蒂的平穩生活,影玄心念一閃,發動能力--
「給我慢著,影玄。」
說話的是坎蒂。只見她面無表情的站在窗邊,並沒有離開屋子的打算。
「咦?」
影玄轉頭,看到的是面無表情的金髮女侍,無比驚訝的脫口:
「愛麗絲姊?」
愛莉絲--她那映照出影玄驚愕表情的冰冷眼珠...不,是連冰冷這種感覺都沒有,不帶有任何生物氣息的雙眼正注視著影玄。碧藍的眼眸裡頭一無所有,彷彿是能將他人吸入無盡虛無般的黑洞,完完全全地--一無所有。
「愛麗絲姊?」
當影玄道出來者姓名的同時,愛莉絲深深灣腰向對方鞠躬。其動作之完美,有如機器般之精確。
「您是影玄閣下嗎?請給予回答。」宛如玻璃珠般的眼謀看著影玄,女侍以平板的語調說道。
以前就和她打過照面了才對啊?怎麼會不認識的樣子?影玄抱著若干的疑問,愣愣地點了點頭,說道:
「我就是--」
「失禮了。」
還未說完口中的句子,只見愛莉絲的手放開麻醉槍,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影玄推倒在地。
「呃啊!」
隨著一聲悲鳴,影玄像是進化失敗的生物踉蹌地跌入濃密的草叢內,值得慶幸的是,倒下的地面是柔軟的草地。
「妳想做什麼!」雖然看不見躺於草叢堆裡的影玄,但是屋裡的坎蒂不自覺地向愛莉絲吼了起來。
突然間,從大腦皮質內部瞬間閃過不祥預感,讓影玄為之戰慄。
『聽你在屁!只要那噁心的假笑男命令他那堆破銅爛鐵,不只是跟蹤,就連毀了這都輕而易舉!』
坎蒂先前的咒罵不自覺地浮上腦海,像是警報器似地迴盪在他的耳邊。
難不成金邊兄真的想殺...。連自己的臉孔整個扭曲了都沒有自覺,影玄不敢相信坎蒂的預言成真之時,愛莉絲已經跟著撲向他。她的臉龐緩緩靠近影玄,彷彿是想好好欣賞影玄那絕望以及失望綜合起來的表情,雙手伸向他的頭顱,然後--
然後,她親吻了他--在坎蒂視線所無法穿透的草叢中,愛莉絲捧住影玄的頭,先是慢慢地,有如品嚐醇酒般地輕吻著影玄的唇,接著變得流連且看熱情如火。她的手也滑下影玄的背,緊緊環抱住他。
「嗚..等...愛莉....姊....」
被這驚人之舉嚇住的影玄急著想要脫身,可是他越是試圖推開愛莉絲,她越是抱得更緊。忽然間,影玄感到某種冰冷滑溜的東西伸入自己的嘴中。他過了一秒才發覺,那東西是愛莉絲的舌頭。
不、不會吧,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法式接吻。影玄想著。雖然有在一些書裡讀過,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親身體驗--不對,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得趕緊脫身才對。儘管心裡某處正這麼告訴自己,但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似地痲痺住。擁抱、強力接吻,加上愛莉絲的舌尖對自身舌頭的挑弄,使得影玄簡直毫無招架之力。
愛莉絲的手指游移到影玄的下半身,臀部也開始移動。接著,僅僅是一瞬間,愛莉絲把類似紙張的東西塞入了他的口袋。
直到此刻,她才張開美目,不急不徐地站起身,拍了拍身子。愛莉絲再度向仍躺在地上,一臉驚嚇的影玄行個禮。
「抱歉嚇著您了,影玄閣下。」
道完歉後,她便以優雅但精確如一的步乏離去,從頭到尾連瞧坎蒂一眼都沒有。
「給我站住!妳這死破爛!」
或許是愛麗絲這刻意忽視人的態度惹得坎蒂不爽,女子朝著非人者的背影怒吼,但後者不為所動,漸漸地,身影隱沒在黑夜之中。
坎蒂不悅的砸嘴。
「呿,那個假笑男,派這死破爛過來又想策畫什麼……話又說回來,你還要坐到什麼時候?」
坎蒂的視線轉向影玄,單手叉著腰,用一種像是在看著不成材的兒子的眼神的看著他。
「咦?呃,對喔……」給坎蒂一提醒,影玄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笨手笨腳的爬起身,拍去身上的樹葉。
話說回來,愛麗絲跑了那麼遠一趟,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影玄眺向空無一人的黑暗。以他對金邊文學的了解,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會作無意義的事情,他的每一個行為都具有意義,不過就是猜透的難易度有別罷了。
這時,坎蒂煞風景的話語傳來:「幹麻?還對那廢鐵的嘴唇念念不忘嗎?你這死中二。」
「什、什麼啊坎蒂,而且為什麼是中二?我已經十八歲了啊!」
確實,若是以世俗的觀點,十八歲應該是高三生才是,不過坎蒂口中的「中二」當然不是指實際年齡。
「聽不懂就算了。總之快點滾進來,洗洗澡回你床上睡覺,也不想想明天早上還得去那些王八的地盤採蔬果,精神不濟被抓到我可不管你。」
坎蒂話中的「採」水果,以外界的觀點是「偷竊」的行為,當然影玄也針對這點向坎蒂發出抗議,但坎蒂只用一句「不然你自己種」,就讓影玄吞回一切的反駁。
不過,鑑於曾被辛勤耕種蔬果的農民抓到過的經驗,讓影玄無法忽視坎蒂的話,連忙爬進木屋,一路衝到浴室。
隨意丟出的衣物,像是落葉的灑了一地。
坎蒂很少見地沒有糾正影玄的行為,反而還自發性的替他拾起衣物。
木屋的夜晚,就這麼結束了。
***
月明星稀。屬於男人的,孤傲挺拔的背影佇立在湖畔,仰望遙遠的宇宙。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令男子那有如水平線的嘴唇往兩側上揚。
在距男子約五步左右的距離,腳步聲停了下。男子--金邊文學轉過身:「又見面了,影--」
「真不巧,那小子還在家呼呼大睡呢。」
站在金邊文學眼前的,並非接受邀請函的影玄,而是意料外的訪客。
可說是影玄的監護人的存在,坎蒂.莎洛洛。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嘛。派你最中意的人偶來誘拐我家那個蠢材,而且刻意選了這麼個地方見面……」坎蒂左右看了看,不知為何地露出嫌惡的表情。
「真是讓我不爽,不管是你,還是這個地方。」
猛地,空氣開始震盪。
以坎蒂為中心,氣流開始狂亂,有如熱帶氣旋地肆虐著。正對這非常理的現象,金邊文學非但沒有慌亂,反而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坎蒂緩緩地抬眼,露出與容貌相襯的,美麗的微笑:
「記得我說過最好別再見面吧?想知道理由嗎?假笑男。」
金邊文學沒有說話,沉默地注視著坎蒂。
「那是因為啊……」沉下臉,將雙眼藏在瀏海的陰影之下。與此同時,空氣的流動更加迅速,幾乎成為龍捲風。
「再見面的話,我不保證能抑制想殺你的衝動啊!」
話聲剛落,坎蒂已經欺至金邊文學面前。呈爪狀的右掌,彷彿渴求鮮血滋潤的兵刃。
在下個瞬間,隨著幾可觸及的風壓,帶有憤恨之意的右手朝著金邊文學的身體抓去,即將刺穿他的心臟--
「什...什麼?」
金邊像在欣賞藝術品似地看著坎蒂那充滿驚愕情緒的臉孔,自己則雙手插口袋,靜靜地站在原地,臉上浮現出寂靜到不像是人類的微笑。原本應該刺穿他胸口的手爪彷彿被一堵看不見的牆擋住,硬是停在距離身體十幾公分外的地方。
「他們自己要住在
這燄火嘶爆的世界
我心所思
卻是您星光點點的天空
我的上帝--泰戈爾。」
金邊一邊吟誦詩詞,一邊將視線轉向星空,不把正面的攻擊者放在眼裡,結果此舉更是激起坎蒂的憤怒。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應對上帝創造宇宙禮讚的,是幾乎要將空氣撕裂的怒嚎。坎蒂四周的氣流發瘋似地旋轉,進而形成的巨大漩渦把兩人給吞噬。不過在狂亂飛舞的沙石風暴當中,只有金邊文學站的半尺內土地沒有受到影響。不知何時懸浮於他身旁的四顆金屬球,產生了絕對防護壁--沙利葉(Suriel,地獄七君之一,為惡魔之王路西法的臣子)之盾,其真面目是強電磁防護盾,能夠阻檔近乎所有的物理攻擊。
「這是什麼未來科技?」坎蒂向對方吼道,但金邊只是聳聳肩,說:
「不,這東西只是參考某個科幻小說而製成的防護罩,因為消耗能量過大,所以沒有量產罷了...但是做為個人防衛用道具倒是很好用。順帶一提,世界上只有我持有這個東西。」
然而防護盾雖為絕對性的防禦兵器,不過在磁場展開時無法對外攻擊,在實戰時有致命性的缺點。
「也罷,今天我不是來打架的。」金邊有點不耐煩地彈了一下手指,接著坎蒂背後的黑暗之中多出一個身影。
那人是愛莉絲!
就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坎蒂告訴自己很可能有被夾攻的危險--但在這樣子的場合,這一剎那的時間便足以反轉情勢。因為在同一時間,刺眼的白光自天空射向坎蒂,使她反射性地閉起雙眼,攻勢也隨之減弱。這一幕,金邊並沒有看漏。他抓住了從燈光之主--直昇機所投下的繩索,接著被緩緩拉上天空。金邊十足憐憫似地低下頭,說道:
「再見了,莎洛洛小姐,我會好好照顧影玄兄的。」
「影玄!難不成...」
這是聲東擊西的陷阱!為了把坎蒂給引誘離開影玄身邊的陷阱。她只能無能地看著金邊搭乘的直昇機飛向遠處海岸的自宅,低聲咒罵了幾聲,然後準備以最快速衝回家,不過--
「讓開!別礙事。」
坎蒂朝擋住自己去的愛莉絲吼道,可是金髮侍女卻仍佇立於她的去路。坎蒂只好用諷刺的口吻開罵,希望能動搖對方:
「妳這傢伙,當妳在吻影玄的時候難道不會害臊嗎?」
「害臊?妳的發言無法理解,請再次輸入。」
聽到愛莉絲缺乏抑揚頓挫的發音,不知為何讓趕路的坎蒂更加火大。
「我忘了,妳只是具娃娃,那個噁心、自大、假笑男的娃娃,我看妳連羞恥心都沒有!」
盛怒中的坎蒂所吐出的怒罵,有如激烈海浪般撞擊著侍女。而此刻的愛莉絲--她那了無生氣的眸子似乎隱約閃動著某種情感波動,但坎蒂覺得自己應該是看錯了。沉默了一會兒後,愛莉絲平靜無波的藍眼對上怒目相向的坎蒂,道出了己身所知的事實:
「我是機械,恥辱和榮耀都與我無關。」
坎蒂搖了搖頭嘆氣,看來是沒有其它辦法了--
「那麼,我只好抹殺掉任何妨礙我的人,也就是妳。」
「敵人數目一名,戰鬥開始。」
這一戰開始得相當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