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只是依眨眼的時間,我們便讓三個小混混哭著回家找媽媽(其中一個是用飛的,這倒再次提醒我不要去惹大葵生氣。)。除此之外,這也使得身旁其他公會的人都目瞪口呆。我這人並不喜歡引起太多注目,不過這樣子也算是幫新成立不久的塔客協會打了個免費宣傳吧:
『請勿隨意拍打餵食成員』……啊不對。
『凡人勿入』……好像也怪怪的。
總之,加入塔客的都是些危險的傢伙就對了!
我拉了拉衣領,重整思緒,目光再度望向大葵和布里的方向;前者單手將法國麵包扛在肩上,彷彿是拿著狼牙棒的神鬼戰士。後者則是仍然手插口袋站在原地,好像根本不曾動過一根手指就足以把人秒殺。
看到這樣的組合就連神佛都要怕上一分。
「我們該從哪開始找呢?」這時大葵問。
「你不覺得這感覺似曾相似嗎?」布里說。
「你多疑了吧,布里。」我正色道。
「不對不對,我非常確信我在上一章問過同樣的問題!」
「那又如何?台詞重複是常有的事情,你曉得『就連我爸爸都沒打過我』這句話用過多少次了嗎?我真羨慕講得出這句話的人,我可是從小被我爸媽揍到大的。」
「那就先別那種老梗了,而且我對你悲慘的童年一點興趣都沒有。」布里繼續說:「兩章節都過去了,我們都還沒開始找人。這劇情拖得也太嚴重了吧!讀者終會有所發現,並把你撕成碎片。」
「好吧,你說得對。」我沈默了一會,接著開口問:「我們該從哪開始找呢?」
「你幹嘛又重複問一遍?」
「抱歉,我記憶力很差。」
「怎麼變成我在回答了!」
「開玩笑的。」我說,不過臉上沒有露出傻笑的表情。
「謎團,再拖下去這一章又要結束了喔!」大葵在一旁提醒。
「好啦,不鬧了。」
我清了清喉嚨,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道:
「我想先去小便,好讓自己腦袋更清晰通暢一點。」
「謝謝你分享寶貴的訊息!」布里說:「還有,下次你可以不需用那種好像下定百分百決心的表情說這句話。」
大葵則在一旁露出微笑外加揮揮手,非常體貼地沒說任何話;她畢竟身為天使的後裔(或之類的產物),因此還沒有低級到會配合我的程度。
我往公共廁所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碰到的圍觀民眾每個都假裝沒事一般,不過顯然都刻意繞道而行。他們之中沒有一個想要悲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聰明的選擇。進入男廁所後,我直接往殘障廁所的位置走去——一方面我從不在廁所隔間裡上小號,因為太容易被偷襲;各種意義上都是。而且旁邊其他人還會試圖偷看你。最重要的,我喜歡坐著小號。
我很快地檢查環境周圍的安全,順便擦拭了馬桶,同時用嘴巴呼吸以免自己被臭死。除非是在知名百貨公司,要不然公共廁所通常都很陰暗很噁心;尤其又是在公會之地這種地方。我相信清潔人員唯一打掃過廁所的時候,只有當他們用火焰噴射器燒光整座廁所,然後再整個重蓋一遍。
我鎖上門,接著開始辦正事——啊,真爽。做人的第一準則,一有機會就去尿尿。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追砍某人(或者被人追著砍)。到時候你除了一邊跑一邊解放之外,可沒有其他辦法。你絕對不會想要作出那種行為的自己被PO上網。
這時電話響了。我聆聽著單調的鈴聲片刻,接著嘆口氣。有時候你就是會有種預感……我收起傢伙,接起電話,不過讓它跟耳朵保持一段安全距離。
「你弄髒我的手機了。」我劈頭就罵道。有些時候你總要叫人知道誰是老大。
「哈?」對方還一副不明不白的模樣。
「快說有什麼事,要不然我就詛咒你下次打開泡麵時沒有調味包。」
「嘿,至少我還可泡泡麵!」
「有屁快放!」
「抱歉,我是打過來告訴你,你所在的廁所已經被裝了炸彈。」
「你又是哪根蔥啊?」
「我只是個路人甲而已。」
「那我幹嘛信個路人甲的話?你來充頁數用的嗎?」
「不,我只是來告訴你,你只剩下五秒的時間。」
「我有時間洗手嗎?」
「應該沒有,你只剩下三秒了。」
「靠!」
我踢開廁門,直接自公共廁所內飛奔而出——幾乎是同一時間,整間公共廁所當場被炸飛。
我趴在地上,等待所有碎石塊落地後,我才若無其事地拍拍身子。然後望向一旁再度聚集起來圍觀的民眾;該死,我看這件事又會被歸咎在我頭上。
布里漫步走過來,拍拍手,我發誓還聽到他吹了一聲口哨。
「非常驚人的一陀大便,謎團。」
「我說過我剛剛是去小便。該死的。現在我得找其他地方洗手。」
「告訴我剛剛那一段爆炸其實附有深度含意,要不然所有敘述都白費了。」
「有人想讓我出名。」我很快地回答。
「啥?」
「我的意思是,有人知道我不喜歡出風頭和引人注目,卻偏偏要讓我們一行人受到關注,進而阻饒我們的行動。」
「謎團你沒事嗎?」大葵問。
「沒事。」我說:「但多虧剛剛那一炸,我現在曉得該去找誰了。」
「誰?」
「當你不知道找誰的時候,當你發生了什麼鳥事的時候……去找階層對高的人負責就對了。」
***
我三餐大多都在外面吃。這倒不是由於外面有多好吃的餐廳,而是比較方便罷了。
……好吧,我承認本身沒有做飯給自己吃的天賦,而且我非常不喜歡把食物丟到微波爐裡頭弄得滋滋作響。我寧願吃洋芋片或餓肚子,也打死都不吃微波爐食物!
因此當我們決定來到公會之地的最豪華的餐廳之際,連我都不禁餓了起來;當然,吃飯並非我的主要目的之一。
公會長餐廳是一棟看似普通的巴洛克式建築,座落於公會之地的中心。不過這並不意味著這裡比較安靜,或者行人的穿著都相對高尚一點……完全相反!事實上,這裡吵得不可開交,每個人都在大聲說話。畢竟公會之地的公會長必定都是奇怪到了極點才能夠成為會長。所以他們人格特質無疑就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我停下腳步,觀看了一下四周。公會長餐廳的外觀和我上次來的時候沒差多少。入口是一扇簡單樸素的綠色大門,門上有塊手寫招牌。通常這代表兩個含義:
第一,這是一家不需要打廣告的店,因為只有特定人士才允許進來吃好料的。
第二,滾吧,觀光客!
如果上述這兩個想法過於偏激的話,那麼站在入口處的那名保鏢便證明了其精確性。
他的身材高大,全身都是孔武有力的肌肉。我非常確信他此生唯一的目的和興趣就是將那些不是公會長的人丟出餐廳,外加海扁對方一頓。老天,這傢伙的身材讓剛才三名小混混看起來像小孩。我聽說這名保鏢擁有永生不死的能力,但那多半是吹噓的。
他的頭抬得老高,似乎身旁一百公尺內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目光。此時他已經注意到我們的存在了。
「我可以把他打飛!」大葵信心滿滿地說。
「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布里搖頭說。
「沒錯,暴力在這裡完全無用。這個地方雖然看起來低級又沒品,但基本上仍然是被各種魔法和咒語加持過的地區。任何可能都威脅都會把我們化為灰燼。雖然妳已經具有這種淺力了,大葵。」
「我真的不認為我們應該拿這種小事去打擾這些公會長大人物。」布里說。
「真的嗎?但是我認為我們應該這麼做,人生在世就是要打擾這種大人物才過癮。」
「看來,」布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想要通過他最好還是靠一張嘴。」
這時大葵開心地喊道:「謎團辯論很厲害,所以快去用嘴攻擊吧!我想看謎團的功力!」我將目光移回到她的臉上,發現大葵的嘴角已經擴張到一個全新的境界。我嘆口氣,看來是沒有辦法隨便打發掉她了。
緊接著,我微笑著迎上前去,向保鏢說道:「聽著,我知道我們不是公會長。但我和我愉快的夥伴們只是想進去找個人問幾個題,不會待太久。問完之後,我們就會離開此地,你這輩子就再也不會見到我們。皆大歡喜!」
保鏢沒有笑,他緊繃的臉龐完全沒露出一絲神情,平板地說出兩個字:「快滾。」
「好吧,或許一點都不愉快。」
「會員制就是會員制,你不是會員就不准進去。」
「拜託,幫個忙通融一下嘛。」
「給我一個協助你們的好理由。」他的眼神慢慢堆積起敵意,我必須給個好理由才行。要不然等會我全身上下的骨頭將沒有一根是完整的。
因此我想都沒想就回答他:「因為,你如果不說的話,我們就會一直待在門口,以各種肢體語言降低貴餐廳的格調到無可抹滅的地步。」
保鏢的嘴角扯動一下,但不是微笑。
「你們可以進來。」
語畢,他當場幫我們開門,很不情願地點頭允許我們進去。
「哇塞,謎團你究竟對他說了些什麼狠話?」大葵好奇地問。
「秘密。」
接著我們三人一同走進公會長餐廳;大葵仍然拿著長到不行的法國麵包,不可一世地走進去。而布里……就是一副布里的模樣。
「聽著,」我在旁邊提醒他們兩個:「進去之後緊跟著我。大葵妳不要隨便亂揮舞那根殺人兵器,因為這裡擺滿了看起來昂貴到不行的垃圾。布里給我克制一點別改變運氣,如果要摔個狗吃屎就讓自己摔狗吃屎。另外,也不要對著盆栽大小便,保持禮貌。如果非要惹事生非,也是由我先起頭。」
「收到。」
「瞭解。」
他們兩個開心地回應……或許我該擔心的不是他們,而是餐廳裡的人。
這個地方,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就跟西部片場裡的酒吧一樣混亂。每個都在高聲交談,相互打鬧,或使用各種魔法或特殊能力攻擊彼此;願意待在座位上乖乖吃飯的算是少數中的少數。這間店的店長曾經試圖邀請名歌手來駐唱,提高本店的風格;不過到頭來一點用都沒有。原因在於這裡的格調本身就無可救藥,歌手唱得再好都沒輒。
我可以感覺到空氣間的氣氛變化無窮,隨時都有人在使用空間魔法。這家店還沒胡搞的客人的被移為平地的理由,在於它本身有超強的法力、精靈魔力和各種未來科技防護著。我悠然自得地避開飛來的魔法劍、火球、祝福神聖流彈以及各式各樣足以被歸類為流彈的攻擊,大葵和布里也是。如果我不相信他們兩人能照顧自己,我也不會把他們帶來。
我望向一旁,有個人正在靜靜地喝酒,難得為熱鬧(或者混亂)的場面增添寧靜的氛圍。他身材高瘦,穿得一身漆黑。他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他。這位是惡搞黑幫的首領,自稱為大便在褲子上的日誌畫家——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能耐不僅如此。
在場還有公會上赫赫有名的角色,照燒貓、魔王軍之中的大人物都出現在此。
當然啦,既然每個人都這麼有名,那我也不能示弱。因此我大喇喇地到裡頭,毫不掩飾自己的高傲。當我需要高傲的時候,我可以驕傲得不可一世,好像自己可以用屁點燃火焰似的。
我發現有旁人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看我,有些還會再胸口畫十字或驅魔手勢。在公會之地,消息傳得很快;尤其是壞消息。我猜想假如自己突然大叫一聲,一定會把所有人嚇得屁滾尿流。只不過我沒有那麼無聊。
然後,我看一見一名表情嚴肅的黑髮女僕走了過來。一位真正維多利亞時代的女僕!而不是地下街女僕咖啡店那種現代男性沙文主義下的產物。為什麼我看得出來?因為只有真正的女僕才能在露出輕蔑的眼神同時,依然維持著謙恭有理的態度。這理論也套用在管家身上。我認為這是他們進入相關學校後第一個學到的東西。
世界上最傲慢的勢力鬼非女僕和管家莫屬,而他們更引以為豪。
這位黑髮女僕在我幾步之外停下來,貌似恭敬地向我們一行人鞠躬,偏偏看起來又有點不像。我幾乎要給她鼓掌叫好了。只不過我沒有那麼無聊。
我和她對看了一眼,立刻就曉得自己沒辦法和她成為男女朋友。我立即擺出最迷人的微笑,不過她那雙足以令人凍結的目光絲毫不受影響。
「你們並非屬於這個地方。」女僕用冰冷的聲音說。
「我不認為任何人真正屬於這個爛地方。」我說:「如果真有這樣的人存在,那鐵定會是個非常恐怖的傢伙。」
「你們最好趕快離去,不管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第二道阻礙,非常好!太好了!」布里邊說邊垂下肩膀,無奈地喊道。
「是門口保鏢放我們進來的,女僕小姐。」大葵說著,向前跨出一步。
「我不相信。」女僕說。
「那你幹嘛不去問他?」我不甘示弱。
這時候,現場的氣氛間凍結住。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我們身上,或使用各種神通偷聽我們的對談。原本震耳欲聾的餐廳內部陷入一片死寂。
又是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我在心中大嘆一聲。
「請趁我生氣前趕快離開我的視線,滾出餐廳。」
「有人說過妳生氣起來非常可愛嗎?」我微笑道,不過馬上就後悔了。
因為下個瞬間,她迅速伸來的手抓住了我的衣領,緊接著將我整個人甩向一面木製的牆壁。我悶哼了一聲,彎下身跪倒在地上,該死……我低聲罵道,說一些不適合自己的台詞就會有這種下場。
「請在我使出必殺技前離去。」女僕冷冷地說。
「一流管家(女僕)一定有必殺技,是嗎?」布里喃喃說道。
「妳怎麼能隨便打人!」大葵邊喊邊揮出法國麵包……喂喂,妳的話就可以隨便把人打飛出去嗎!
只不過女僕輕蔑地單舉右手,就把大葵的法國麵包擋下……喂喂,這傢伙是魔鬼終結者假扮不成!
「大葵!」布里踏出一步,女僕轉過頭瞪向他。
「你們惹我生氣了!」
那一刻,布里的神之運氣和女僕強大的意志力相互衝擊,整間餐廳似乎都因此動搖。心智與靈魂、意志和決心,我從未見過任何人能夠抗衡布里的運氣能,但女僕卻硬生生地將其擋開。強大的精神力灌入餐廳,取代原有的氣息,然後幻化為一股強大的實體力量,幾乎要超越在場所有人身心所能承受範圍。
有些人開始大笑、狂叫,或者是歇斯底里地哭泣。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夠保持自我,包括依舊坐在角落,顯得若無其事黑幫領袖,一臉悠哉的紅色青蛙,大葵和知名的公會長等人。某些較弱的人無法忍受狂暴的心靈衝擊,當場倒地無力再站起來。整個餐廳頓時陷入無法想像的混亂狀態,比剛才還要稱得上混亂!幾個人想要逃往出口的方向,大門卻因空間扭曲而消失無蹤,根本無路可逃。
餐廳裡哭天喊地起來,就連一些公會長都忍不住跪地求饒,發抖或哭泣。我緊咬住嘴唇,勉強不讓自己發出悲鳴。目前我還承受得了,但不知道能持續多久。布里和女僕雙方似乎都沒有罷手的打算。
正當場面一發不可收拾之際,不合時宜的稚嫩嗓音傳入了眾人耳裡。
「發生什麼……事啦?」
所有人都同時轉過頭,看到一名嬌小的身影正走了過來。
來者是一名長相清秀、容貌可愛,是個令人賞心悅目孩子。對方留有比肩膀稍長一點黑色髮絲。不管是臉蛋或者身材來看,全身上下都透露出宛如孩童般的純真氣質。穿著像是日本傳統服裝,頭上還頂著一面狐狸面具,慢慢走向眾人。
不仔細觀察,你還會以為來者是個可愛的小女孩。不過,他確實是一名帶把的男孩子:完全將『這麼可愛一定是男孩子』這句話發展到了一種極致。儘管本句的原意帶著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硬把明明是萌妹子的女生說成男孩子。結果卻造成反效果,反而讓人們更加興奮……這一方面我們就暫時不深究了。
唯一和他不搭調的,大概就是這位男孩子手中抱著的特大號啤酒瓶吧;從他泛紅的雙頰和搖搖晃晃的步伐來看,他顯然是喝醉了。
總而言之,這位可愛的男孩子(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兩次)走到布里和女僕面前,貌似完全不受影響。
「布里、大葵……還有謎團,你們來做啥……的啊?」小男孩用迷人又醉醺醺的口吻說,其中夾帶著他的口頭禪。「怎麼啦?」
「狐面!」
「會長。」
我們同聲喊了出來。
這一位喝得快不省人事的小男孩,就是塔客公會的最高領導——狐面。雖然很可愛,但是是男孩子(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第三次)。
這時雙方都停下來對抗彼此;女僕向狐面鞠躬,表達對公會長得尊重。布里也收回運氣之力,退到一旁。
「(嗶)要找我的話……打個電話給我就好了……」狐面說。
我站起身,稍微整理好衣著,接著上前說道:「因為事態緊急,我們必須趕快來見你。」
「(嗶)……所以說啊……不要太著急……唉唉(嗶),總之就是如此……」
「原來如此,嗯嗯,我懂了會長。很抱歉這次急躁了一點。」
「(嗶)(嗶),不要太在意啦……」
(注:為考量到某些讀者對某些口頭禪的敏感度,因此以(嗶)做消音做處理,到時候將在動畫DVD版中全部拿掉,敬請見諒。)
「那我們就先離開這裡,別打擾人家做生意了。」
「OK的……(嗶),在這談也沒什麼……不好……的說。」
然後,我、布里、大葵和會長狐面便一同往恢復成形的大門口走去。
「或許我們下次還可以再來一趟!」大葵說。
我默默地指了指許多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發抖的人們,以及現場各種各樣的慘狀。
「或許還是不要比較好。」大葵聳肩說。
「真是到哪都不能帶你們去啊!」我嘆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