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麼叫做時間飛逝嗎?
舉例來說,當五年過去後,你發覺自己啥都沒玩到——還沒去釣魚、還沒去過脫衣舞店(其實我可以,但我想省錢)、還沒去最低級的賭場賭博過——結果卻已經從大學畢業了;這叫做時光飛逝。
又有另一種說法,當我決定動身調查神秘的失蹤現象(神秘的失蹤現象……你知道這聽起來多像日式RPG嗎?或者是三流的懸疑小說),可是一離開塔客公會館之後,我卻感覺自己已經在外跑了一整天了,只想收工回去現實世界去。
啊,真想回家睡覺。
當然,這也可能只是出於我很懶的緣故,應該說百分之九十九都得歸咎於此。
如果是平常的話,我可能真的這麼做了。不過這一回我的身邊跟著布里和大葵兩個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我只好壓下惰性和睡意,裝作一副很堅強的模樣。
先談談我的夥伴吧,勉得離上回更新太久你們這些讀者全忘了:
第一位,名叫布里的有為青年。他不只五官清秀,個性也很不錯的傢伙。他是那種不管當男友、老公或小三都非常適合的男性。但有時候跟他聊天的時候,會讓人強烈懷疑他剛剛才吃過什麼藥品。不過話說回來,塔客公會裡頭的人也百分之九十都是這副德性。布里擁有操縱強運的能力,可以將壞運全都彈開;至於彈到哪或誰我就不曉得了。
第二位,名叫大葵的年輕少女。就各種方面而言,都足以將任何人燒死的一位少女。她很擅長這種事情,而且這還不僅僅是比喻的方式。她對自己的夢想擁有女童軍般天真浪漫的強烈熱忱,散發出的光芒能夠灼瞎我雙眼;此外,具有天使血統的大葵在觸碰到凡人的時候更能將後者灼傷。我相信她如果生氣起來,鐵定有辦法把人變成鹽柱。
有鑑於此,當我跟上面兩個人一同行動的時候,我會自動保持三公尺遠的距離。
「我們該從哪開始找呢?」布里問。
我聳聳肩,說:「這個嘛,如果是要找普通人的話,我會用普通的方式找;但我們這次的對像是塔客協會的教練團,這些傢伙可不是普通人,甚至用超能特意等字眼都不足精確描述他們,因此我會……」
「使用特別的方式?」
「仍會先從普通的方式開始。」
布里的雙眼頓時露出茫然的眼神,我決定不予理會。
「那我們該怎麼做?」大葵問道,決定不被忽視。
我回答:「詢問證人、蒐集證據、從線索中找尋答案……」
「如果沒用呢?」
「那麼我們可能得一半依賴運氣,而剩下的部分就靠猜測、直覺,以及問些不禮貌的問題和踢人的屁股找出真相。期間可能得擊退各式各樣的壞蛋,順便拯救世界之類的。」
「你真懂得讓女孩子開心,謎團。」
「是嗎?我通常都是聽到相反的話。」我苦笑。
接著我們同時抬起頭望向從街角走過來的三名壯漢,他們的外表十分冷峻,一看就知道便秘很久了。他們走到我們面前站定,雙眸射出不懷好意的目光,看起來就像惡狼般隨時都會撲上來。
我長嘆一口氣,直覺告訴我這是一道陷阱,有人想要利用這些小混混來對付調查人士,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只不過,應付這種事情的唯一方法就只有直接踏入陷阱,找出幕後主使人,然後痛痛快快地將對方海扁一頓。更重要的是,我感覺有點受辱。竟然有人意圖用大肌肉白癡對付我,實在是非常不尊重我的實力。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布里小聲地問我。
「看來有人想要阻止調查。」我說。
「這怎麼可能?我們才剛剛決定這件事的!」
「你可以不要用大家都聽得到的音量說話嗎?」我小聲說:「把這場面交給我就行了。」
「好吧,反正我也不曉得該跟這些……人,說什麼。」
「假如等會出了任何差錯,我會立刻奔向最接近的地平線另一端,到時候你們倆可要跟緊我。」
「我突然覺得讓你來交涉是個餿主意。」
這時三人之中最壯的那位對我露出個難看的微笑。天呀,我真不知道哪一種疾病會造成這麼嚴重的顏面神經疼痛!
「各位有什麼事嗎?」
然而,首先發話話的並不是我。
「大、大葵!」
「大葵妳在搞什麼東西?」
在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大葵之前,她已經逕自上前和那幾名小混混搭起話來。我的老天誰來阻止這位天然少女!
不過……當然,沒有人上前阻止她。事實上,周圍路過的路人都停下腳步,露出興致盎然的神情。
小混混頭子說:「你們最好別插手這件事,不要管不該管的閒事。」他邊說邊站上前一步,整整比大葵高上一大截。
大葵可沒有有因此退縮,她也向前踏出一步,說:「不可以,失蹤的人都是我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不能坐視不管。」
「還不懂嗎,小姐。甭說朋友了,你們根本都自身難保了。」小混混頭子說:「立刻跟我們走。只要乖乖聽話,我們就會溫柔對待你們。不然的話,我們會用稍微暴力的方式,妳覺得我們喜歡暴力,還是和平呢?」
「媽媽告誡我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走呢。」大葵微笑著說。
或許是大葵的聲音過於真誠;聽到這番話,小混混全都笑了起來,看起來非常低級。雖然大葵完全不知道哪裡好笑的。
「你在笑什麼,謎團?」布里問。
「抱歉……」
接著,一名身材高瘦的小混混走過來,以說不上溫柔的方式伸手抓住大葵的右手臂,似乎要以暴力讓對方屈服。
「別這麼做!」我當場驚恐地大喊——更精準地說——我的意思是,拜託別沒事碰她!
不過……當然,沒有人上前阻止他。事實上,這名小混混的同伴好像還以為可以照以往那樣欺負柔弱的女性。
「燙、燙!好燙!」
可是這一回,發出悲鳴的並非看似柔弱的大葵,而是小混混自己;只見他慘叫一聲,緊握著灼傷的手掌倒地打滾。
「這是怎麼回事?」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除了我和布里之外。
回過神後,小混混齊聲吼道:「拿下他們!」
「我的老天爺。」
我一邊無奈地搖頭一邊低喃,然後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稍稍往後退了幾步。
如果依照一般電影、電視影集或動畫劇情的發展,我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是為了表示我不是完全毫無作為的廢物,我就特別在此敘述一下好了:
首先,被灼傷的那一位小混混從口袋裡拿出一把折疊短刀;短刀是一種工具刀,是連菜刀都不如的東西。世界上只有小混混會用那種東西砍人。
「暴力是不好的啦!」大葵喊道。
「臭女人,看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麼!」小混混吼道,接著上前揮出折疊短刀。這傢伙怎麼連台詞都這麼死板!
如果形容這些小混混為打架的業餘人士,那麼大葵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業餘高手。一個從不接受訓練之人,因為沒有必要。上天賦予的才能早就將其提升至另一種境界;彷彿在混亂中踩著輕巧的步伐,大葵躲開敵人一次又一次揮擊、突刺,或者是趁機偷襲的拳腳。臉上的表情始終如一。
「在大街上揮著武器是很危險的!」她邊躲著警告對方。
「吵死啦!」
見到對方根本就沒把自己的話聽在耳裡,大葵鼓起臉頰,表示出極為不滿的神色。
「我說——」
她忽然高聲吼道:
「亂揮舞刀子有人會受傷啦!」
下個瞬間,她不知從打哪來掏出了一根長條形的物體——法國麵包——人們是如此稱呼它的。堅硬如石卻又美味的法國麵包。
至於為什麼是法國麵包,那就說來話長了。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不怎麼需要多費唇舌了:大葵以那雙纖細的雙臂揮出法國麵包,似乎將它當作球棒打擊。正當小混混一邊冷笑一邊輕蔑地用單手接下這道攻擊——這個嘛,應該說他試圖這麼做——下一秒,他的身體就像失去重量般被法國麵包擊飛出去,消失在湛藍的天際之上。
好討厭的感覺啊啊啊啊阿阿!我在心裡頭暗自替他配音,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透露自己的年齡比較好。
與此同時,布里正在對付另一名矮胖的小混混。
前者雙手插口袋,露出一派神色自若的模樣。
「你確定要攻擊我嗎?」布里笑著問。
「少廢話!」
對方揮出肥大的拳頭,直取布里眉間——幾乎同一時刻(而且每次都是必須如此!),小混混跌倒了;被地上的小石子給絆倒。定睛一看,布里正站在稍稍不太一樣的地方,距離前一秒所站之處有一尺之遠。但正因為這微妙的差異,使得對方沒看清楚而跌了個狗吃屎。
布里淡淡地說:「我的意思是,假如我站在這而非那,你難道不會被地上凸起來的石塊絆倒嗎?」
矮胖男子揉揉眼睛,接著再度揮出一拳;結果下場如初一轍。他不是被絆倒就是撲了個空,而布里總會像是瞬移似的躲開攻擊,順便對敵方造成意外傷害。
這就是布里的能力,看起來真是怪恐怖的。
我悠然自得地站在一旁替伙伴們打氣,但沒有很大聲,以免惹來不必要的注意。我已經很完美地融入人群之中,展現出我毫不引人注目的特質……在你問我之前,不,我的字典裡頭沒有袖手旁觀這四個字,純粹是因為大葵和布里似乎不需要幫忙。
直到我被那位帶頭(而且最強壯的!)的小混混逮住。
我不經意地回頭,發現身旁的群眾瞬間就讓出個超大空間給我,而且背後馬上被一大堆興致勃勃的圍觀群眾所堵住。他們之中有的拿手機出來照相或錄影,另有一些在光天化日之下交換賭金;我甚至看見賣飲品點心的攤位從上一秒絕對不從存在的地方蹦了出來。
人們總是喜歡看熱鬧,特別是公會之地這種地方。
我以堅定且充滿信心的步伐走過去。我在高中時期只學倒了兩件事:第一,做愛要帶保險套。第二,人在必要的時刻擺出一副跩個二五八萬的模樣,所有人就會以為你真的有本事跩個二五八萬。因此我這麼做了。
我靜靜地站在那,表面上輕鬆自在,甚還向對方微微一笑。我可以從兇惡的眼神中看出他是個直接了當並且不喜歡廢話的人;順帶一提,這裡所謂的直接了當多半與過度的暴力有關。
「你沒看到我的夥伴嗎?」我向這位小混混頭子說:「他們的能力可真是可怕呢。」
小混混頭子沒搭話,但我可以感覺到他心裡頭恐懼;這些傢伙只不過是被雇用來作不用頭腦的粗活。只要有錢收,他們什麼都會幹——除非工作內容的危險性和價錢不成比例。因此我乘勝追擊。
「為什麼不回去找雇用你的主人,哭著說我們欺負你和你的部下呢?這樣比較安全,而且不會給人添麻煩。」
「我聽過你的名字,謎團謎團。」小混混的話讓我有些吃驚,我做事總是很低調的。
因此我問道:「喔?那你都聽到些什麼?」
「聽說你很自大、作風獨特,有時手段又很殘暴。」
我當場揚起半邊眉毛,同時作出一個再跩不過的表情;這是我練了一整個大學生涯才練成的,正好可以在這場合使用。
小混混頭子可真不愧是頭子,完全沒被震撼到。他繼續以輕蔑的口吻:「你從來都是靠著小把戲以及那張嘴騙吃騙喝,真實的你根本連個女人都打不過。」我不能說自己完全同意這句話,但後半段我不得不承認是真的。
「唉呀,唉呀。」我以十分親切的語氣說道:「或許我藏有比另外兩個夥伴還要強大的能力都說不定呢。」
「騙子!」小混混頭子把手指弄得發出聲響,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我大笑一聲,當場把他嚇了一跳。
「你從來就不了解真相,對吧?」我緩緩說道:「世界上有一些已知的已知,有我們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我們也知道還有一些已知的未知,也就是說我們知道自己還有一些不知道的事情。但也有一些未知的未知,也就是那些我們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物。換句話說,世界上有『已知的已知』,有些事,我們知道我們知道;我們也知道,有 『已知的未知』,也就是說,有些事,我們現在知道我們不知道。但是,同樣存在『不知的不知』——有些事,我們不知道我們不知道。」
聽見這一連串句子,小混混頭子頓時露出茫然的眼神。於是我對著他的睪丸狠狠就是一腳。他痛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忍不住彎下腰來。只見大葵一步向前,用法國麵包敲昏了這個可憐蟲,幫助他自疼痛中解放。
這時候布里那一邊戰況告捷,那位最後一位小混混拔腿就跑,全身是傷的他決定不再去靠近試圖布里;重點是那些傷全是小混混自己用的!誰不被嚇壞才怪。
布里看向我,好奇地問:「我以為你不會降低格調到拳打腳踢的程度?」
「通常我不會。」我說:「但是我從不會錯過任何教訓敗類的機會。」
這是事實,雖然我本身不太能打就是了。
這時周圍傳來一陣窸窸落落的掌聲和嘆息,圍觀者原本都期望更加……戲劇化的結果。這就是我另一個不推薦冒險者之地給觀光客的緣故。
「說真的,謎團。」大葵問:「你真的擁有從未公開過的超能能力嗎?」
「說出來就不是秘密了,不是嗎?」我微笑地說道:「那句老話又是怎麼講的:魔鬼隨時都在撒謊,除非真相比謊言更加傷人。」
「我突然覺得找你一起調查真是個餿主意。」布里一邊搖頭一邊說。
那還真不好意思啊,這個爛故事還要持續下去呢。
畢竟,我是個可以化垃圾為可回收垃圾的作者。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