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拉扯
我買了很多的東西，在跟葉嘉萱分道揚鑣之後，小女孩的脾氣並不難掌握，她只是個有點好相處，稍稍有暴力傾向的人，一路上一直在思考要購買什麼，餐券什麼的肯定是開玩笑，即使如此我依然買了一支燒鴨，很大的一隻燒鴨，兩瓶綠茶，一些炸的油膩的食物。
那些東西中包含了魷魚、鹹酥雞、一串雞屁股之類的，身為一個三餐不太正常的成年人……這些東西並不在我晚餐中餐早餐範圍內，油炸的東西實在是很反感，想到那些許久不曾碰過的食物，有些悵然起來。
那不是一條太長的路，我的車上充滿著燒鴨跟炸炸的香味，還有在冷氣吹拂下飄散的咖啡，那些東西融合成一種難以言語的思考，大太陽天的，山路上就直直行走著剩我一輛車子而已，其實那不並難理解，今天不是什麼假日，只是我一個人放了假而已，風有點大，草木晃動間有某種奇怪的感覺在身子裡竄動。
切確一點，那或許是一種痛，踩下煞車，感覺視線中草木搖曳變得極為緩慢，那些陣痛緩緩的聚合起來，仰起座椅，在那種彷若麻痺間的痛感下停止身體的行動，放鬆下來，尋求一絲舒緩，不知覺間，思緒彷若隨草木般隨風搖曳起來。
沐昕……
沐昕……
斑駁樹影搖曳間，陽光略微有些耀眼般的打亮世界，冷風吹的我有些受不了般的縮起身子。
「沐！昕！」
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在我臉上搓揉，睜開雙眼，那烏黑的雙眸倒映出我的樣子，那頭略長的髮型，記憶中已經在出社會後剪乾淨了，朱唇貼的很近，溫婉的聲音跟記憶中如出一轍，她望見我睜開雙眼，仰起微笑，拉遠在我的視線中，房間充斥著小女孩身上香水的味道，木製床頭上放了貓咪造型的鬧鐘，檯燈，角落中的日曆被撕的不太漂亮。
「咦？」
迷糊間，身體湧起倦怠的感覺，好像是不小心睡著了……
「唔……允墨……？」
「嗯？」小女孩烏黑的秀髮灑在我的床上，她起身，「記得快下來吃早餐哦。」
嗯……
迷糊間，我起了身子，日曆上那頁是九月二號，我翻了翻日曆，移動一下略微倦怠的身子，九月四號那頁被我打了個小星星，似乎有點印象模糊，溫暖的風在大都市間吹奏，好吧，在天台上，我看不見任何一座熟悉的建築物，或許說，那些景色已經偏蓋於記憶一隅了，在廁所的鏡子中，我看見那個頭髮略長的自己，頗有些文藝氣息、像是藝術家的簡約風格，隨性而文雅。
那是還尚未沾染社會歷練的稚嫩風雅，在泛黃記憶中，照鏡子後不曾在見到的一張臉孔，屬於我的那個高三夏季，即將北上出發的那個記憶高雄、與自己。
搖頭晃腦間，遠在時光流沙間的記憶碎片突然清醒起來，十八年後的種種在眼前如雲煙般消散而去，嘉萱、還是更多的人都是，或許我杵在這裡，他們就永遠都是只能夠回憶的未來了，冰冷的水打在臉上，沁涼間打散心中剩餘的疑雲。
目標在心中依然沒有改變，救回允墨，讓我們兩個可以繼續手牽著手，在紛亂的時光洪流中行走。
「飯要涼拉！」
「好，馬上」
用完了飯，我與允墨牽著手，再母親微笑下騎車緩緩離開，十八年前的高雄，味道新鮮的像是隨時都有黏膩的海風，沒有那麼糟的治安，被人笑稱僅供參考的紅綠燈，綠意及悠閒的味道隨處可見，卻也沒有那麼機械化般的缺乏人情味道，我想，那些記憶中的美好重回時，那種怦然悸動是很難以形容的。
即將要北上了，我們的學校是一樣的，對於第一次遠走他鄉的感想，實際上是一樣的沉沒，這天我記得我帶她到了海邊，然後發生了一些事情，那些再十八年前的記憶只是一角，並不能清楚的看到。
「沐昕……」
她在風中語囈著。
我們在大城市中穿越著，穿越著這些尚未建築的地區，穿越著那些藍天白雲之下的時間，她在耳邊的聲響輕飄飄的，似乎回到那些年間的嬉笑打鬧，後照鏡中的長髮隨風紛飛，突然間……我哽咽了，那是一種酸酸的感覺，從心頭、鼻頭悄悄的泛起。
沐昕……
那種毫無徵兆的鼻酸令人莫名其妙，心中的鎖鏈突然就解開，像是放下什麼一般輕鬆起來，沐昕阿……過了十八年，變得成熟、變得體面，即使如此，除了第一眼見到你開始的那種情緒，到了現在，過了十八年的我的靈魂，依舊沒有改變過對於允墨的貪戀。
她就是這個一個女孩子，選擇了平淡的收場，卻輕易的在我心頭掀起波瀾。
到了海邊，我倆坐在沙灘附近，望過去沒有什麼人煙，除了釣魚的一些遊客外，黏膩的海風，不管是十八年後、還是年前，給人的感受都是差不多討厭的，我打了哈欠，看她在一旁晃著腳踝，輕打起水面波浪的樣子，微微的有些楞神。
「沐昕不打算剪頭髮嘛？」
「唔……哦……」我想了想，「暫時沒有吧，我打算在留長一點，然後用橡皮筋之類的綁起來，感覺很帥吧？」
「感覺嘛……」她認真的凝視了我一會，撲茲的笑了出來，「像是一個大文豪。」
「大文豪嘛……聽起來很霸氣的感覺。」我應道，在海風吹拂下問，「妳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嘛？」
我看著腳下，遮掩般的假裝沒看著她，眼角卻慢不經心的掃過她的臉龐，並沒有錯過允墨一閃而過的皺眉頭，或許那是……害怕？
「我又沒感冒。」她笑著，「你才是呢，怎麼這樣問。」
「唔……關心關心阿，我才不希望妳比我先走一步呢。」
我笑道，像是青澀年齡間隨意脫口而出的輾轉情話，伸出手，觸摸到滑順的髮絲，輕輕攬過她的頭靠在肩上，「畢竟……我還打算跟你走很遠……很遠呢。」
「嗯……」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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