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法則
穿著黑大衣的男人揚起頭。
不只是他,一旁的路人、卡車司機,路邊的情侶甚至是交警都好奇的抬起頭觀望。
一陣黑煙從遠方裊裊攀空,在天空聚集成一個巨大的黑球,在夕陽一旁孤獨而凜然。
「那是…?」
穿在他身上的破碎大衣隨風飄傲著,胸前的倒十字架也跟著叮叮作響。他右手拿著醉黑色洋
傘,左手提著真皮行李和一座用白布包紮起來的奇異包裹。
他火紅的雙分頭髮傲然地狂舞著,渾然天成的王者之風就這樣回盪在整條街上。
他就是刺客。刺殺墳塚人,盜墓者。
於是刺客界給了他這麼一個人性化的名字:
血君-獄鎖。
賽特街,台灣警界唯一無法介入的區域,裡頭的人盡是各國各地或是本地人中,屬一屬二的
黑道老家。這裡不通行法律,子彈和暴力才是根據。
也因此,許許多多的黑幫新人都是從這裡混出來的。像是以殘忍聞名的狂人-犬哥,就是在這
裡長大的。他那瘋狂的手段不知道整死了多少生靈。
這條街就是屬於這些狂人的地盤,沒有任何拘束,沒有任何保護,只有先下手為強才是這裡的保命之道。沒人知道自己會莫名奇妙的死在哪個夜晚的巷弄裡。
錢,血,女人。賽特街的三大寶物。覬覦這些寶物的黑道天天都在火拼,堆積如山的屍體丟滿了整個後街,無故燒毀的妓院也多如牛毛。
然而,就在這些勢力賭命打殺中,一群人默默的入居這裡了。
無視那些無聊的血戰,只顧於自己的利益,而生活在陰影中的。
刺客。
**
就住在轉角一個堆滿破舊腳踏車的停車場旁,滿地的螺絲,黑油或是鐵條,外表只是個鐵皮的小屋子。裡頭更是慘不忍睹,一股老人特有的怪味就充斥在裡頭。
這裡唯一能分辨的東西也只剩掛在鐵屋簷上的木板了吧?上頭好像是用毛筆粗操的撇著:
古董收買。
看到那招牌,獄鎖如釋負重的笑了,一手拎起白布古董跨入店裡。
「等等。」
黑暗的店內傳出一個顫抖的男聲,微弱卻魄力十足。獄鎖停下腳步。
「你就是透特吧?」獄鎖低聲問著,從大衣內拿出了古銅色的老鷹雕像,「我是格達費介紹過來的。」
「小格呀,」老人意味深長的抬起他滿是皺紋的頭,一看到那雕像便碰的站起身來。
「還真的是好久沒看到那混蛋了呀。」老人接過雕像大感興趣的玩弄著,「沒錯,我就是透
特。小兄弟,你是怎麼走進這條賽特街的?」
獄鎖擺了擺手,「那種事就別提了…這裡的人總是那麼令人不舒服…」
「呵呵,這是自然,畢竟是條黑道街,管理當然會嚴一些。」特透把雕像放上左邊搖搖欲墜的鐵架上,問:「你不會是殺進來的吧?」
「猜的好。」獄鎖無奈的搖頭,「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們連我的臉都看不清楚。」
「喔,」透特努力睜開他鬆弛的眼皮,瞪大了眼球的盯著獄鎖看。「盜墓者?」
「是的。」他放下白布古董,推了過去。「這是我在中國摸出來的,請過目。」
透特點點頭,帶上他油膩膩的眼鏡後就接過了白布古董,「好東西啊。」
「你都還沒拆開就看的出來了?真不愧是古董鑑識家。」獄鎖讚嘆。
「哪裡。其實每個古物都會有一股很特別的味道在上面,愈是珍貴的味道就愈濃烈。」他小心翼翼的拆掉了白布,只見一座古老的大鐘聳立在眼前,剝落的漆表示著它年代的久遠,但鐘面的兩根長短針卻仍在滴滴答答的轉動著。
「鐘?」透特貪婪的摸著鐘面的表層,不敢置信的嘆頭直說著太美了。他打開底下玻璃門然後拉下裡頭的鐘擺。
只見鐘面突然嘎的一聲,分針快速的旋轉著,一圈一圈又一圈!
透特的眼珠就跟著分針同步轉著。當它轉到第六十次的十二時,透特又拉下鐘擺。
嘎嘎。
分針和秒針同時掉了下來,鐘面也機械式的向兩旁分離。
獄鎖驚奇的看著一顆顆的黃金從裡頭叮叮噹噹的瘋狂掉著,透特笑的可開心了。
「甲子鐘,一般都是在墓室的外圍放置財寶的地方才有的古物,每過一年就會從鐘面掉出一顆黃金,象徵時間的財產。」他把甲子鐘掛上鐵牆滿意的點點頭,「好東西呀!」
獄鎖紳士般的鞠躬著,「多謝指教。」
透特收起了眼鏡,「好了,說說你要我幫你做什麼。」透特拉過來一把板凳坐下。獄鎖微微驚訝。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啊…。」
「當然。天下沒有白送的好貨。」透特在黑暗中炯炯然的彎腰盯著獄鎖,彷彿放大鏡般的檢視獄鎖所有的舉動。「肯定是和小格有關的吧?」
獄鎖點頭,「最近所有的刺客都同時接到了一件單子,」他嚴肅的道著:「全是匿名且都是要解決格達費和他身旁的一個西裝殺手。許多的智天使都展開調查卻都找不出委託人到底是誰。」他嘆氣,把玩著領口掉出來的倒十字架。「然而那人出的金額很高,許多使者和刺客都已經開始動作了。」
「但以小格的實力和他麾下的刺客群,也不用擔心會被刺殺吧?」透特問,然後突然地靈光一閃,「除非…」
「沒錯,有人在刻意擾亂刺客界的秩序,」獄鎖不滿的說著,雙拳緊握的怒道,「除了刺殺小格的任務外,其他的委託都被壓了下來,在這樣下去缺錢的那些刺客肯定會接下這條任務…」
「如果是其他目標就算了,只要有一人可以解決目標的話,事情就結束了…但是,」透特馬上分析,「當目標是墮四天使中最強的戰鬥力使者時,不斷前來挑戰然後死去的刺客會愈來愈多。失敗的人會不斷死去,但當那秘密委託人不斷加高價格的條件下,前去挑戰的人就不減反增。」
「然後刺客界就因此崩壞。」
獄鎖沉重的點頭,「相信小格也不願意死在這種任務下,更別提他手下的刺客了,只要有人敢上門,就會是一場血戰。」
「等等。」透特仰起頭想了一會,直冒著冷汗。
「如果…如果那個委託人…事先養著一群刺客,並且不讓他們參加這次的任務…」
「等到格達費解決了所有想殺他的刺客…」
「再放出最後養精蓄銳已久的刺客去刺殺那早已疲憊不堪的小格和他的手下。」
「全滅,這就會是刺客界的結局。」
台北。
夜幕已經落幕,雲開而月明。
堅持己見而獨自照亮整條昏暗街道的便利商店中,輕快的廣播音樂溫柔的安撫著那位坐在飲食區的女孩子。
她正在等人,一個她鍾愛的男人。
「這位小姐,十點之後這裡就會停止內用了喔。」店裡的員工貼心的提醒著。
「恩,我知道了。」依然不回頭,「能給我ㄧ杯拿鐵嗎?」
「當然,稍等一下呀。」
店員轉身走向櫃檯後,拿了杯子操作著咖啡機。
「叮咚。」冷不防的,自動門輕盈地滑開。
女孩滿懷希望的站起身。
店員也堆滿笑容的轉頭。
一個穿著T-Shirt的男生走了進來,直奔櫃檯掏出了一把黑色的小槍。
「!」店員驚地退後,心想他是要來搶劫的!
沒想到T-Shirt男卻是將小槍丟上櫃台,滿眼血絲的怒吼。
「殺了我!」
那是近乎歇斯底理的瘋狂!
子彈也是。
店員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硬是塞了一把槍枝在手裡,那力氣之大令人畏懼,卻也是令人
疑惑。
「快開槍呀!!」
對方粗魯的緊抓住店員拿槍的手,火爆的一掐!
板機已下,彈簧已開!
彈夾中的子彈向前彈開,送入動力製造的軌道!
就在子彈用光速般的憤怒衝向槍口的那一剎那。
眼神互相交雜的那一剎那。
匡匡匡匡匡匡匡啷隆隆隆隆!
失控的黑色轎車殺入了店裡!將所有的動能以高速送到店員身體左側!然後爆飛!
失重的血反向揮灑,牆上放菸的櫃子上滿滿的鮮紅一片,腥味直竄一旁女孩子的腦門!
這是…怎麼回事啊!
T-Shirt男陰陰的撇過頭,一臉失落的看向女孩。
為什麼…還是行不通?
「不…不會吧?」女孩向後走去,驚惶失措的靠上冰箱。「獄鎖…你在哪?」
「為什麼…為什麼…」他一拐一拐的走向女孩,雙眼失焦的垂著肩膀。
你…到底在哪,獄鎖?
女孩還保持著那不雅觀的動作,嘴裡還有剛剛那油膩男人的穢物。
她不懂怎麼了,她從小到大只知道如何取悅男人,然後才能從中拿錢給黑婆。
男人…不過是開心後就會給很多紙的生物而已。她認為。
所以她才會如此的不懂,為什麼原本眼前的那個男人會突然的消失。
只剩一地的血痕。
「起來。」
她抬頭,愣愣的看著一個紅髮男人俯視著她。
然後她乖乖的站起身。
她傻了很久,突然問道。
「你也是客人嗎?」
紅髮男人雙拳一握。
「小格。」
「幹麻?」一位白髮男人好整以瑕的靠著大門,抽著菸。
「你最好死守著門口別讓我出去,」紅髮男人顫抖的閉上雙眼,怒氣迴盪在體內久久無法宣
洩,「我怕我會把這整棟大樓的所有男人全都殺掉。」
「我知道了。」他聳聳肩,「不過你自己也注意一下時間,我們只剩五分鐘可以離開。」
「恩。」獄鎖睜開雙眼,脫下了身上的大風衣,披在女孩那幾乎透明的衣服上。
然後他蹲下身,溫柔的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女孩傻傻的一歪,回答:「…初恩。」
「初恩…妳聽著,我要帶你離開這裡。」
女孩瞪大了眼睛,「離開…這裡?」
「沒錯。」紅髮男人很哀傷的看著眼前一個天真的女孩子勾起充滿荷爾蒙味的嘴角,點點頭。
男人一手抱起女孩,讓她攀在自己的背上。
「我來照顧妳一輩子。」
「在這裡!」
「獄鎖!他們來了!」白髮男不滿的丟下菸蒂,大吼道。
「撤!」紅髮男一手拎起白髮男,一手護緊背上的女孩。
「幹!給他死!」一支火槍隊闖進房裡,死命的開槍!
然後獄鎖一躍,躍出了窗外!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了夜空。
滿塵星耀,涼風咬觸。
很不真實,眼前的世界非常的不真實。
唯一確切的,只有他在她耳邊的那句話。
「不管妳在哪,我都在。」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一手抓起女孩烏黑的馬尾,猙獰的悲慟!
獄鎖!你在哪?
你這個…大騙子!
「我才不是大騙子勒,初恩。」
四周的擺設突然震碎。T-Shirt男不敢置信的轉過頭。
一個紅髮,黑大衣,嘴角還有一顆特別尖銳的牙齒的男人。
獄鎖。
「我遲到了,」溫暖的大衣蓋在她的身上,壯碩的手毫不猶豫的落在她頭上。
有力,卻帶點溫柔的安全感。
「初恩。」
第八法則
這…怎麼可能!
眼前的這個男人…明明都對上眼了!為什麼他會沒事?
這不可能的啊…為什麼?
獄鎖輕巧的步向他,一臉嫌惡的看著。
那是……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就是天敵!!
唯一不怕我悲劇的天敵!!哇哈哈哈!真的被我給遇到了!哇哈哈哈哈!
T-Shirt男一吼,渾身黑氣沖天!
獄鎖皺眉,一跨步用身體擋下那混亂的黑氣,不安的大吼:「你碰過那份樂譜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殺了我吧天敵!」T-Shirt男完全不管獄鎖的提問,全身的悲劇之力還無保留的解放!就像是脫韁的野馬般任其肆虐!
獄鎖展開黑翅,雙眼烈紅而大放殺機!
這個人,很危險!
大地突然不支,巨縫像是找到獵物的眼鏡蛇,死死的追向獄鎖!
他一提腳,鬼魅的晃過巨縫的攻擊,電光火石的殺向T-Shirt男的胸口!卻被一陣黑氣突襲。
那是高濃度的惡運,聚集了這麼多的惡運是不可能有人能夠撐住的。
但是…
為什麼!!
獄鎖一臉無所謂的竄開黑氣,朝他胸口破擊!
「吸血鬼是被命運遺忘的種族。」獄鎖嘆氣道,「惡運是沒用的。」
血瀑旋天肉飛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