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十四）

　　

　　又過一天，仍說「再留一天。」

　　就這樣，多美代動身返回神河國的一天延過一天，今日若依然耍賴，宅邸就整整不得安寧一星期。

　　給她三分染料就開起染坊，假使赫拉列斯家的人還住在烏金城，那勢必比把宅邸當作行宮嚴重數倍。

　　六天招待月智者的花費近宅邸內大大小小三個月的開銷。烹飪神河料理的食材、專程載多美代及保護安全的護衛、城鎮裡用赫拉列斯家名義所簽下的收據……諸多瑣碎雜費都不打緊，最要不得卻是假借大公之名把妓女帶回滿足自己的需求。

　　忿忿不平，鬼魂管家不是沒有把利害關係告訴主人。

　　「當還利息。」

　　臉被揍了一拳似，變成鬼魂仍感受到瘀青疼痛，賽巴斯卿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啊！

　　天曉得，主人是不是已經忘了赫拉列斯家的族語「榮耀吾命」，大公不把間接毀壞家族名譽之事看在眼裡，擺明放縱並認可多美代的行為。

　　無論任何理由，如果伊耿知道後代子孫打大開城門投降任人收刮戰利品，這名古老征服者不弄翻石棺蓋跳出來先血祭敵人，後強壓窩囊子孫舔自己的腳底板才怪！

　　但伊耿沒有暴跳如雷從烏金城的墓窖殺出來，說不定當年效忠他的傳令遠葬在烏金城千里外，所以消息沒有帶到征服者的耳裡，或他老早就成灰渾然不知薩比羅斯幹出羞辱家族的事。


　　「看我如何教訓妳！」

　　「嗚嗚嗚……好姊姊不要欺負小舞。」

　　要演回去妳們的房間演！不然滾回神河國去！

　　早餐時，看見兩名身穿和服的女子——多美代與昨夜帶回來的妓女雪伊。

　　此刻，賽巴斯卿終於了解為何會收到一張數目驚人的簽據，他氣到咬牙切齒原因，則是簽據上頭的日期是四天前。

　　兩名女子從坐下餐桌便開始妳一句、我一句，剛開始賽巴斯卿不以為然，直到女僕將餐盤收拾完，雪伊先捏她的臉頰，嘴裡喃喃道出：「舞玥，妳昨晚幹出什麼事情？快向姊姊從實招來！」

　　多美代不知吃錯什麼藥，故意從椅子上摔倒在地上，一手輕撫不久前被捏的左臉，葡萄紅的雙眼像隨時會落下淚珠，散發出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的好姊姊啊……小舞絕沒跟伊達大人有染……嗚嗚嗚……」

　　「妳這小賤人！現在跟我回房間去！」

　　妓女抓起琉璃藍邊的衣領，用力往前一拉，多美代整張臉埋入雙丘中。

　　「要是敢弄髒伊達大人送我的衣服！我一定拔掉妳的皮！」

　　「姊姊不要啊……」

　　多美代痛哭流涕模樣令人越看越心疼，可是這些在鬼魂管家眼中只會越看越煩，他很想將兩人轟出大廳甚至葛佳瑞，好讓整座宅邸恢復以往安寧。

　　「再不放手等等就砍掉！」

　　妓女氣得臉色發紅，伸手甩了一掌，啪，多美代摔出她的身子，背貼地，但她沒坑半聲，伸出纖細指頭撫著臉，雪白肌膚開始泛紅。

　　「是伊達大人強迫……啊……」

　　啪！又一記耳光，雪伊雙眼冒著火似。

　　「我看是妳這小賤人去引誘伊達大人！」

　　假戲真做？神河人都是這麼瘋狂？任由雪伊拳打腳踢，多美代究竟在想什麼，鬼魂管家百思不解。

　　「妳敢跑！要是等會被我抓到！我非把妳送給山佬當點心。」

　　多美代不知被踹了第幾下才知道該逃跑，雪伊當下也沒有立即追上，留在大廳喃喃道出幾句話後離開，這場鬧劇終於謝幕！

　　當晚，賽巴斯卿把白天所看到的異狀告訴薩比羅斯，然而，他與鬼魂管家一樣想不透多美代。

　　「等等！莫非……」

　　靈機一動，大公離開繁亂不堪的辦公桌，站在茶几桌前。

　　「少爺，那本是？」

　　僅限於當下只有大公與他時，鬼魂管家才會改口稱薩比羅斯為少爺。

　　「多美代昨晚留給我的書。」

　　大公隨意撥弄書頁，看看能否在裡頭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多美代不會無聊到演書中的內容？」

　　抓抓額頭，大公把書的內容轉給鬼魂管家，是的，裡頭所寫的故事與早上事情相通。

　　「這是？」

　　「鏡花水月，神河國的作品，多美代似乎要讓我知道……」

　　「少爺，會不會剛好湊巧呢？」

　　「多留意她……」

　　賽巴斯卿離開書房。

　　薩比羅斯把這本書拿到辦公桌前，遠望窗外紅月，然後便打開這本異國的書籍，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