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這棵是什麼樹啊！」
我舉起小小的手指指向高度不及我身高一半的小樹苗問到。
「這就是聖誕樹喔！爸爸我特地從聖誕老人的故鄉帶回來的，絕對血統純正的聖誕樹喔！」
爸爸停下手邊的工作，用他有點粗糙的手摸著我的頭回答。雖然爸爸的手有點硬硬的，有時還會被手上的硬繭刮到，但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因為這樣讓我感覺爸爸可以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可是，哪有這麼小的聖誕樹？」
小小的我看著那更加小巧的樹苗發出這樣的疑問，因為印象中的聖誕樹部都又高又大，上面掛滿各種亮晶晶的的飾品，在很高很高的地方還會掛個很大很閃亮的星星呀。
「那是因為爸爸希望每年你都可以為這棵聖誕樹掛上這顆星星啊，你看，每年他長高妳也長高，這樣你不就可以一直親手幫他放上星星了嗎！」
說完，爸爸從放在從地上的箱子中拿出一顆金閃閃的星星，一看到它，我兩隻眼睛都放出了光芒。
「哇，好亮好亮的星星喔！」
「對啊，來，你把它放到樹上吧。」
爸爸把那個星星遞給了我。
「好！」
我慢慢地接過那顆星星，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聖誕樹上，深怕它那賞亮亮的外表被弄髒！
「哇！好棒喔！那爸爸可以每年都把這項最重要的任務都交給你嗎？」
「沒問題！」
我學起了在電視上看到的阿兵哥的動作，把雙腳併攏並將右手舉到額頭前面。看到我這樣的動作爸爸不禁笑了起來，看到爸爸笑了我也跟著一起笑，整個院子洋溢著我們父女倆的歡笑聲。
「噔鈴鈴、噔鈴鈴、噔鈴鈴。」
突然，一到不和諧的聲音插進了我跟爸爸之間。那是我不喜歡的聲音，因為每次聽到…。
「喂，對。我差不多要出發了。」
爸爸從口袋中把手機拿了出來，同時露出很嚴肅的表情接起手機。
我不敢打擾到爸爸講電話，因為我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事。
「那，爸爸差不多要出門囉。」
掛起電話，爸爸又從新對我露出笑容。但是我卻笑不出來，因為…。
「你不是答應爸爸不會哭了嗎。」
爸爸再度蹲下把他的手放到我的頭上。
「嗯，我…不會哭。」
我極力想控制住不段在眼眶打轉兒的眼淚，但是眼角還是慢慢滲出了淚水。
「乖，沒事的。你看等到下一次你幫這棵聖誕樹掛上星星時，爸爸就會回來了呦。到那時候，你跟它都要長得比現在高喔。」
爸爸輕輕幫我把眼就得眼淚擦掉，然後指著那顆小小的聖誕樹說。
「…嗯。」
我小小地點了一下頭。
「呵呵，那爸爸就出門囉！」
爸爸把他的手從我頭上拿走並站了起來，我依依不捨地看著那雙令我感到溫暖的大手。
「在家要乖喔，掰掰！」
「…好，爸爸再見。」
看這爸爸走向門口的背影，我強忍下差一點脫口而出的話，只是好好地向爸爸說再見。
但是，我好後悔，我當時沒向爸爸說出那句話…。
※ ※ ※
「爸…爸，不要…走…。」
看著爸爸走出大門的背影，我忍不住伸出了手想將爸爸抓住。但是不論我怎麼向前伸，就是勾不到爸爸。
「好冷！」
我被突然從竄上手臂的寒意給驚醒，原來是我在睡覺中不知不覺將手伸到被窩外了。難怪我會被冷醒，不過…。
「怎麼又夢到那件事了，明明很多年沒做那個夢了！」
搔著因為睡覺被壓扁的頭髮，我往牆上的電子時鐘上看去。現在是早上六點，真是這麼早起來做什麼，明明今天早上沒有課的。
「啊，累死了，繼續睡啦！」
我昨天可是搞報告搞到很晚啊。不過就在我把麵被重新蓋回身上的時候，我不小心瞄到的電子時鐘畫面左下角所顯示的日期，12／24，聖誕節的前一天。
「嘖，真是的！」
我受不了地把棉被大力翻開，準備下床。可惡，明明已經快要變成塵封的記憶之一了。為什麼今年會這麼在意啊？難道是因為夢到那十年前的回憶嗎？
※ ※ ※
「唔，真的好冷啊！」
就算穿上了羽絨衣，但一踏入院子被寒氣包圍的那一瞬間，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顫。
我慢慢移動因為寒冷而有些僵硬的雙腿，慢慢靠近我許久未接近的角落。
「呼，仔細一看，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啊。明明當初都沒我高的說！」
吐著因為寒冷而從嘴巴冒出的白氣，我仰頭望著高度早已超越我的那棵聖誕樹，當然我現在已經知道它真正的名字不是聖誕樹，而是一種叫做『冷杉』的樹種。冷杉時被拿來當作聖誕樹來使用，但通常也是大型養殖場才重的出令人滿意的聖誕樹。
不過我面前這棵，雖然沒有特別照顧跟修剪，倒也長得滿對稱又層次分明的，非常有聖誕樹的感覺，只能說爸爸當初有眼光或運氣好挑到吧。
「不過爸爸也真是的，說什麼我要和你一起長高。想也知道人怎麼可能長得跟樹一樣快啊！才第三年我就沒辦法碰到你的頭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顧自地對著樹說話，明明已經許多年沒正眼瞧過它一眼了。但是今天我卻覺得有很多話想跟它說，好像是要彌補這幾年的冷漠一樣。
「嘿咻。」
我把一直抱在手上的箱子給放下。剛剛從一堆雜物下面翻出這個箱子的時候，上面的灰塵厚到有點嚇人。
不過畢竟嘛，不知道已經多少年沒把它拿出來了。
「我跟你說喔，我今天早上夢到你第一次到我們家時的事耶。我還記得當初爸爸一回到家，是往庭院衝而不是先來找我讓我有點難過呢。雖然爸爸說，要趕快把你種到土裡去不然你就會枯死了，不過小孩子哪聽得懂那麼多啊！而且爸爸還語出驚人地說你就是聖誕樹，整個讓我有點失望，畢竟小時候總覺得聖誕樹不是應該要又大又高嗎，哪有這麼小的聖誕樹。但是為了不讓爸爸察覺，我可是有好好隱藏起來喔，我的失望。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瞞過爸爸，嘻嘻。不過看到你現在長這麼高了，倒也是無愧於聖誕樹之名啦。」
我對著聖誕樹劈哩啪啦地說著小時候的回憶，同時手也沒閒著。我將箱子打開，不斷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或許是因為都撞在塑膠袋之中，灰塵沒有想像中的多。
把塑教袋裡面的物品取出後，我不禁有點呆呆地望著它們。
無顏六色的彩帶和彩球、各種各樣的小吊飾、紅白相間的襪子、銀色的聖誕鈴噹，還有，那一顆又金又閃的大星星。
「真的是好久沒把這些東西拿出來了啊。」
我慢慢將這些東西一個個掛上聖誕樹上，不過憑我這個不到一百七十的身高，根本不肯能把整棵聖誕樹布置完。就算拿出倉庫中的小梯子，也頂多到樹的一半高度吧。所以我早就決定只要把樹的下半部分裝飾好就好了。
我先把纏成一的綑綑彩帶解開，並一圈圈繞在樹上。再來就是處理一堆小吊飾了，小時候沒有特別注意，不過現在仔細一看還真的是有個種形狀啊。從最經典的拐杖、小聖誕老人、麋鹿到一些寫上祝福語的小吊牌，真的是很多很多。光是為了把這些全掛上聖誕樹光靠一個人實在有點累。忙了快半小時，總算將他們全部掛上去，接著再把大型的鈴鐺和襪子掛上去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那最後…。」
我把目光望向一直躺在地上的星星。
『…因為爸爸希望每年你都可以為這棵聖誕樹掛上這顆星星啊！』
突然爸爸十年前說的那句話又再度在我腦海中響起，來的是那麼突然，但同時那話語卻清楚的不自然。就好像真的有人在我身邊說話一樣。
我急忙看了一下四周，但是除了我跟聖誕樹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呵呵，想也知道嘛。不可能會出現的…。」
但就算如此，還是無法掩蓋住我的失落感，感覺就像是早上夢的延續一樣，我逐漸被一股看不見的焦慮和煩躁給淹沒。
「啊啊，別再想那麼多了，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還那麼在意幹嘛。」
我指著聖誕樹大聲的說著，但其實應該是要說給我自己聽吧。不過多虧這樣稍微發洩了一下，剛剛那股情緒的濁流漸漸平息下來了。
趁著還沒想起更多不愉快事之前，我趕忙把的上的那顆星星撿起來。不過我一時之間竟然沒辦法決定要把它掛在哪裡。畢竟是不可能把它放到最頂端，不過星星除了最頂端好像放哪裡都怪怪的，我就這麼站在樹前煩惱了好一陣子。
「好，決定了！」
我暫時先把星星放到一邊去，重新整理了一下樹上的擺飾。在所有掛飾的正中央稍微弄出一小處空白，接著再把星星給掛到那個空白處之中。
「嗯，感覺頗不錯的嘛。」
我微微退後兩步，欣賞一下我的傑作。
聖誕樹的下方被掛上大量的飾品，而在最中間的位置，爸爸交給我的星星正不斷閃閃發亮。雖然比不上真正的聖誕樹擺設，但弄成這樣也是挺有過節氣氛的。
「我還在想說你沒事這麼早起來做什麼，居然是在弄聖誕節裝飾啊。不過你不是很久沒靠近那棵樹了嗎？」
背後的一道聲音將沉浸在成就感之中的我拉回現實。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媽。看到她準備出門的穿著打扮，我才發現我不知不覺也在院子中待滿久了。
「沒什麼啦，心血來潮而已啦，心血來潮！」
我的確沒有說謊，真的是心血來潮。
「是嗎…。你沒關係嗎？」
「…呵呵，沒問題的沒問題。」
我稍微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對著媽笑著說。
「你沒問題就好，那我出門了。記得下午要去上課啊！」
感覺媽好像看穿我的心事了，不過似乎真的覺得我沒問題才準備出門。
「好，路上小心！」
我對著媽揮了揮手，她也同樣對我揮了揮手之後就踏出大門了。
「呼，好像被媽看穿了。你說呢。」
我再度對著聖誕樹說。
不過當然不會有人回應。
「唔，真的好冷啊。」
一陣寒風吹過，我抱著身體縮成一團。
掛在聖誕樹上的各種物品也被風吹地搖搖晃晃，所幸沒有被吹下來。而掛在樹上的的鈴鐺，因為風的關係，發出有一聲沒一聲的鈴鐺聲。
盯著被風吹亂地掛飾，我幾乎是下意識地說出：「不知道…爸爸會不會回來？」
當然，還是沒有人回應我。但我也不是因為想聽答案才問這個問題的。畢竟問這種有明確性答案的問題根本沒意義。
「欸，為什麼啊？為什麼爸爸都不回來了。他明明說過要看著我和你一起長高的啊！虧我那麼努力地想要不被你超越，雖然沒多久我就追不上你了。可是為什麼自從把你種下之後，爸爸就沒再回到這個家中了？為什麼他一定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工作？為什麼要丟下我跟媽兩個人？為什麼，為什麼當時我沒有好好抓住爸爸讓他不要離開啊！」
但是有時就算理智上明白了，心情上仍是無法接受。
無數的問題化為一道道的鑰匙，將我內心深處一直壓抑的情感一一解放出來。雖然往年到這時候，內心都會有所悸動。但是像今年動搖地如此巨大已經數年沒有過了。
※ ※ ※
我的爸爸他算是一個戰地記者，看名稱就知道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職業。但爸爸總是能在最危險的地方好好顧及字季的安全又同時帶來第一手的報導，而我也一直覺得，這樣的爸爸是最帥的爸爸，不過這份憧憬只有持續到那一天而已。
就在爸爸在種下聖誕樹的隔年，準備回來的時候，整個國際記者團突然遭受到恐怖份子的無差別飛彈攻擊，而爸爸很不幸地就在那樣的災難中喪失生命了。
從那時候開始，這偌大的房子就只剩我和媽兩個人相依為命，聽起來似乎很淒慘。但因為媽有個固定的工作所以生活上到也沒有特別的困難，但家庭缺一角的仍然是不爭的事實。雖然當時我年紀還小，但也已經足夠理解何謂『死』的概念了。
我很想大聲哭泣，但一看到媽媽比我難過更甚數倍的表情就迫使我將自己的情感壓抑下來。
而我只能把壓抑下來的情感轉移到別的地方去，對，就是這棵聖誕樹。從那之後，我便把這棵聖誕樹視為帶走爸爸的兇手之一。我知道這樣很不合理，但我就是認為因為有了這棵樹爸爸才會沒辦法回來，而同時也不再接近這棵樹，甚至對它視若無睹。
不過，過了十年了。原本不斷壓抑住的思念終於開始蠢蠢欲動，尤其越靠近聖誕節，這樣的情感波動就越大。終於，在今天早上的夢成為感情潰堤的導火線。
我之所以翻出許久未用的聖誕節飾品來妝點聖誕樹，也是因為我內心深處有一個很小很小的聲音一直認為爸爸並沒有死，只要我把聖誕樹布置好了，親手把星星掛上去之後。爸爸就會用他低沉卻溫暖的聲音跟我說：「哈哈，好棒喔！」
任由冷風吹拂，我佇立在聖誕樹前，將自己拋如十年來都不曾浮出的情緒漩渦之中。
「怎麼感覺臉上熱熱的？」
明明應該被風吹的發冷才對啊，我伸起手往臉上一摸。
「這是什麼，怎麼臉上有水，難道下雨了？」
就在我抬起頭想確認天氣的時候，我這才發現我的視野早已經模糊一片了。
「難道我…哭了嗎？」
明明當初已經跟爸爸約定好不能哭的，怎麼現在又打破了。
我使勁的把眼淚從臉上擦掉。
「為什麼，為甚麼我現在還要哭啊！不是都已經過去十年了嗎，為什麼還要再讓我想起來，而且偏偏是在聖誕節之前。為什麼啊，我明明決定不再哭地啊，我明明決定不要再去想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現在又這樣？為什麼啊，爸爸！」
但是不論我怎麼把淚水抹掉，又會有新的會流下來。就這樣重複了十幾次，我終於放棄了。只能就那樣站著，任由眼淚自己流乾。
輕輕地，感覺有人把手放到我肩膀上，好像要安慰我一樣。我回頭看一下，沒有任何人影。但離肩膀不遠處，有一條從聖誕樹上分支出來的樹枝正被風吹的一搖一擺的，難道剛剛是它碰到我的肩膀嗎？
可是看它形狀，彎到目前這樣已經是極限了，應該沒辦法碰到我。還是說因為剛剛風有突然變大的樣子？不過不管怎樣，這都讓我感到一絲溫馨。
「你是在安慰我嗎？對了，當初你也有看到我跟爸爸地約定吧！你是叫我別再難過了嗎？」
不知不覺，我感覺從眼角流出的淚水慢慢停下了。
「…你放心，我不會在哭了啦。其實剛剛只是有感而發而已，有感而發！」
我勉強在我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就這樣帶著哭腔對他說道。
我再次舉起手把殘留在臉上的淚水抹掉，這一次沒有眼淚繼續流下了。
「爸爸，你看到了嗎！我親手把那個星星放到聖誕樹上了喔，雖然不是最頂端，但我還是放上去了！雖然剛剛不小心哭了，但我以後絕對不會了。所以啊，所以我跟聖誕樹會一直等你回來喔！我會每年每年把那個星星放上去等著你回來喔！」
重新把我的情緒整理好，我慢慢抬起頭盯著天空。接著我張開手臂，用仍然帶著哭腔的聲音就這麼大聲喊道。
可能只是我自作多情吧，但我現在覺得今天早上的夢，就是爸爸讓我做的吧。
他不想再看到我繼續隱藏自己的感覺，爸爸想要把我從痛苦地壓抑中解放出來，所以才讓我做了那個夢吧！
他想告訴我，就算哭出來了也沒關係，就算傷心難過也沒關係，因為只少我身邊還有媽媽，以及身旁這顆他親手栽下的聖誕樹陪著我啊。
「所以，說好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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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冰星
雖然近日雜事頗多
但俗話說的好：「再忙都要寫小說!」(有嗎...)
所以我就盡量每天在睡覺前擠出點時間來寫寫
結果就次這篇的產生了啊~
嗯?這麼認真的人真的是冰星??? 還是說他被盜帳號了
好吧其實我自己也有點嚇到XDDD
那麼，不知道這篇各位喜不喜歡?
我個人其實滿喜歡的~
如果覺得不夠好，歡迎留言建議
如果喜歡，也希望能給個GP或留個言鼓勵!!!
最後，還是謝謝肯讀到這裡的各位
那就下次見了~ ~
創作內容
【短篇】 聖誕樹
傀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