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刀劍相向
「小薰，好看嗎？」怜穿著不知打哪來的黑色斗蓬，在我眼前轉了一圈。
好不好看我是不確定啦，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絕對不便宜。怜的舉動在外人眼裡似乎是在炫富，但我知道她不是那種人，畢竟她就是太過單純才沒有考慮到這點。
用高級蠶絲織成，背後掛著一頂足以遮住眼睛的帽子，最為醒目的地方在於胸前那閃爍著光芒的心型金屬扣子。
「是很好看啦，但夏天都要到了，妳買這個是要什麼時候穿？」
「冬天的時候囉。而且這個不是我買的，是父親請設計師替我做，當生日禮物……」話說到一半，怜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事似的閉上了嘴，臉頰瞬間脹紅，低頭向我道歉：「對……對不起，小薰。我不是故意要提起……」
「不用在意啦！」看到怜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我慌忙說道。真是，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加山怜就是這麼一個單純善良的孩子，容易受傷害，需要人照顧，這樣的她，不可能會做出那種事，不可能，不可能……
※ ※ ※
2014／7／5 6：51 AM
普雷樂園禮品店（休息區）
睜開眼睛，眼前是禮品店的天花板，我坐起身來，掃視四周一圈，伙伴們仍然躺在床鋪上，側耳傾聽還能聽見規律的呼吸聲。
又是這個夢，每當我昏睡時，潛意識就會讓這段過往的回憶呈現在我眼前，相同的夢已經連續做了三個晚上，雖然能夠與怜在夢裡相見、對話，但我卻有種與她距離越來越遠的感覺。
小光找到的是怜的斗蓬，千真萬確；這件斗蓬與這一切事件有關，無庸置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有，怜，妳到底在哪裡……？
※ ※ ※
2014／7／5 7：31 AM
普雷樂園入口前
「那麼，我們出發囉。」雪華說。今天的物資小隊成員有雪華、七海、風間和梨央。那個機械義肢少女似乎極度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所以每次都是物資小隊的固定班厎，聽說是因為戰鬥可以讓她暫時忘掉隊友的存在似的。
「記住，千萬不要太小看……」
「吼！別再說了，這句話都已經聽過N次了，小光怎麼這麼婆婆媽媽？」雪華受不了地捂住耳朵。
「就是要說給妳這神經大條的人聽。」小光沒好氣地回嘴。
雪華聳了聳肩，與戰友們踏出樂園大門。
這三天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物資小隊帶回來的飲食也還算充足。現況雖然稱不上無憂無慮，但也不致於完全絕望，大家仍快活地生活著。
肩膀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讓我著實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只見凜風學姐的微笑。
「怎麼？心情不好啊？有什麼心事嗎？」凜風關心道。
黑斗蓬與加山怜之間的關係只有我和小光知情，但我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這件事。我搖了搖頭，表示拒絕回答。
「這樣啊……」凜風沉吟了一會：「有心事的話我建議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喔，找個人談談心情也會舒坦很多，真理亞是很棒的人選，她的個性開朗，還會提供不錯的建議……雖然我不像她擅長心理咨詢，但我知道如何能讓妳心情變好些。」
我疑惑地凝視著凜風的雙眼，就連她的眼睛也透露出一絲笑意。
「十分鐘以後可以到活動廣場一趟嗎？」凜風說。
「怎……怎麼了嗎？」凜風笑了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 ※ ※
2014／7／5 7：49 AM
普雷樂園活動廣場
這是個無風的早晨，我佇立在活動廣場等待凜風。
在普雷樂園還在營業時，活動廣場是表演節目的地方，尤其跨年晚會這裡更是人山人海，現在卻門可羅雀，想到那些人的靈魂恐怕都不在這世上了，我輕輕嘆了口氣。
才剛抵達，就看到凜風揹了兩把木刀往這走來。
她扔了一把給我，接著舉起另外一把：「學習劍道最大的樂趣在於與人切磋，今天妳就陪我練劍吧，點到為止。」
什麼？什麼？這太突然了吧？而且我的刀法一向自學，從來沒和人比試過啊。
「別猶豫嘛，這幾天都沒跟“人”交手悶得要命呢。」
「我……我聽說梓乃也是劍道社的不是嗎？」
「蛤？妳要我打蘿莉？我可不是奈奈。」
這跟要讓我心情變好有什麼關係，只是找不到對手硬拉我出來吧？
不過學姐的目的如果是要轉移我的注意力的話，那麼她確實是看準了我那旺盛的好勝心。我嘴上雖然這麼說，其實心裡已經燃起了鬥志。我想看看自己這幾年來練習的成果，為此我必須與眼前的劍道社社長過招。
「那……獻醜了。」我舉起了手中的木刀，準備迎敵。這把木刀遠比看起來的還要沉重，雖然跟「碎石血刃」相比還是略嫌輕了點，不過揮起來挺順手的。
這次凜風的笑容相當燦爛：「那就……開始囉！」
話才說完不到一秒，凜風左腳往地面一踢朝我衝刺。
我並不急著擺出架勢迎擊，那樣做的話只是直接暴露自己的破綻罷了。就算我沒有與人交手的經驗，也很清楚現在必須要從有限的情報中判斷對手的行動。
三天前和凜風一行人到公寓區時，她所使用的「一字斬」屬於「剛」性刀法，換言之就是捨棄連擊速度的單發重攻擊，與重視連擊速度的「劍舞」──「柔」性刀法相互制衡。
剛性的特性是「劍氣」，利用揮刀時產生的空氣氣壓差砍殺對手，「劍氣」不只存在於漫畫世界中，它能夠使刀劍的短距離攻擊強化成中距離，而且殺傷力不會因此而減弱。
凜風把身體重心集中在右腳，右手裡的木刀刀鋒則微微指向左方，那麼……
我將刀擺在自己的右手方，直接吃下凜風由左向右的橫斬──「一字斬」。
我的預料看來是正確的：第一，凜風的刀法跟我一樣，屬於剛性派；第二，她的第一招「一字斬」會從我的右方砍來。
趁著凜風攻擊被擋下，還來不及重整態勢之際，我展開了反擊。
將木刀舉起，由上往下直取她的右肩，就在命中前零點幾秒時凜風側身避開，刀尖朝著我的咽喉襲來，我立刻揮刀彈開突刺技，往後跳開以拉開距離。
「不錯啊，」雖然動作被看穿，凜風依然面不改色：「很少有人能夠擋下我的攻……」
話還沒說完，我向前一躍，朝凜風逼近。打斷別人說話是很不禮貌沒錯，但在比試時本來就不應該講話。
凜風也馬上住口，進入戰鬥模式，但表情還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樣子。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手中的木刀也越握越緊，凜風將刀橫放在胸前，似乎在觀察我會從哪個方向攻擊。
既然武器在右手，當然要……
我的刀子先揮了一圈，接著砍向凜風左方。
但是對方可是劍道社社長，不可能讓沒拿武器的一邊毫無防備。凜風的刀子仿佛有磁力般往左方一擺……
就是現在！我將右手中的刀切換到左手，往凜風露出空隙的右邊攻擊。
「中！」我大喊一聲，時間宛若凍結般停止。
凜風睜圓了雙眼，沒有料想到這招假動作，刀子仍在左手方，但是斬擊是針對右方，我的攻擊確實擊中了她，我……贏了……
直到這時，才發現刀子抽不回來；定睛一看，才發現凜風的左手緊緊握住砍向她的刀尖。我的斬擊根本沒有擊中她的身體，而是被她的左手直接接了下來。緊接著右手上的刀子舉起，直接往下劈向我的腦門。
「嗚哇！」倒抽一口氣，顧不得被攫住的武器，我立刻放開了手中的刀子，往後踉蹌了數步躲開了出乎意料的攻擊。
要是被這記打到包準腦震蕩！不過凜風的刀子就這麼懸在半空中，並沒有順勢砍下去，換句話說凜風這招只是做做動作，不是真的要劈開我的腦袋。
不過真正讓我震驚的不是突然發動的攻擊，而是凜風超乎常人的反射動作。明明沒有看穿我的假動作，卻還是可以伸手擋下斬擊。
「真是，妳該不會以為我真的要砍下去吧？點到為止啊？」凜風先挖苦了一番，才嘆了口氣：「沒料到會有這一招呢，竟然讓妳砍中了，我承認我輸了。」
「不，」我出聲否決：「我的武器被妳奪走，照理說我已經毫無還手之力，應該是我輸。」凜風的左手還握著我的刀子呢。
「那……剛才的不算，我們從頭來過！」凜風沒和我爭辯，再一次把刀子丟過來。
「樂此不疲。」我笑著接住刀子。
「我就喜歡這種個性，」凜風看起來更開心：「但我這次絕對不會輕敵，也不會放水喔。」
「敢放水妳就試試看！」一喊完話，腳用力踏向地面，我朝凜風直奔。
右手中的刀子往後收，刀尖直指敵人，這是凜風方才使用過的單發突刺技──「劍拔弩張」。
在此同時凜風也很有默契地將刀子往後拉開，刀尖對準我的武器，這無疑也是突刺技，但是用突刺迎擊突刺……？
「乘奔御風！」凜風暴喝一聲，手中的刀子以極高的頻率不斷刺來，萬萬沒想到她的攻速竟然比我快上數十倍。雖然立刻轉攻為守，但身體卻還是無法控制地往前進，很快地我的身體陷入無限連擊的暴雨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盡所能地擋下所有的刺擊，好不容易停下腳步，卻被凜風節節逼退，連擊的速度快到完全沒有還手的機會，只能一味防守，本來打算等到攻勢停歇時立刻予以痛擊，但凜風的攻擊似乎永無止盡。
再說「乘奔御風」這招突刺技並不是胡戳亂刺。毫無死角，不管往哪個方向逃最終只會被逼回原位，而且就好像蜘蛛網和流沙一樣，越是掙扎就越會受到束縛。
就因為判斷凜風是剛性派，我才大膽地使用單發技，但是……「乘奔御風」似乎比較接近柔性……？
在我身後是活動廣場的後台，也就是說我快沒退路了，得想想辦法脫離這被壓制的狀態。攻擊已經被封鎖，往左或往右逃也無濟於事，難不成上、下……？
我將身子作勢往左偏，凜風的刀子就如我預期地刺向我下一秒的所在位置。
賓果！我馬上壓低身體向前滑去，經過凜風身旁來到她的身後。漂亮的滑壘！左右被封鎖，我們也不可能往上逃跑，「乘奔御風」的唯一死角就是下方。
凜風再一次被我的假動作騙倒，現在她就算即時回頭也無法阻止我發動攻擊。該是轉守為攻的時候了，而且得在這招決勝負！
「漫天……」右手舉起刀子的同時，左手也跟著握住刀柄，雙手握刀可以使招式更加凌厲。
「……飛雪！」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刀上的奮力一擊，破風般的呼嘯聲表明了這是剛性派的「劍氣」──利用揮刀產生的氣壓差砍殺對手，強而有力的間接攻擊。
直到這時我才驚覺玩得太過火了。
「漫天飛雪」雖然也可以用在其它場合，但最初是適用於被敵人逼到走投無路時最後的捨身攻擊，相當消耗體力，不過具有足以彌補其缺點的強悍攻擊力。木刀的殺傷力遠遠不及「碎石血刃」，但是被打中還是難保不會受傷。
現在要收手為時已晚，刀子揮下去了……
凜風轉過身來面對著我，手中的刀子將砍向她的刀身輕盈地撥開，「漫天飛雪」的劍氣略過她身旁砸在身後的水泥地上，氣流使凜風的披風劇烈地鼓動著。
凜風的行動還沒結束，身子再次轉了一圈以加強力道，微微一使力揮刀砍向我的武器。
「回天劍旋！」兩把刀撞在一起相互衝突著，此時虎口一陣震痛，我差點再次鬆開握刀的手。
刀尖在空中盤旋了兩、三圈，隨後墜落地面，發出清脆響亮「扣！」的一聲，宣告我的敗北。
凜風不但輕鬆地撥開「漫天飛雪」，還斬斷了我的刀，而且切口處相當平整，被切得乾淨俐落。這一連串動作與劍技，無疑是柔性「劍舞」。
「很令人疑惑嗎？」凜風開口道：「不得不說妳的剛性刀法比我優秀，要不是有“四兩撥千金”，現在輸的人就是我了。」
沒有答復，我繼續聽著她接下來的話。
「要想鸁妳，光靠剛性是不夠的，得“以柔克剛”。」
「但是……」
「沒錯，我不單只是剛或柔，而是“剛柔並用”。」
有這種事？這世上真的有這種人存在？看來「劍道社社長」的頭銜真的不是浪得虛名。
「話說回來，妳的心情好點沒？」凜風關心道。
嗚！剛才太專心戰鬥，怜的事全都忘光光了，凜風這招確實有效，雖然只維持不到半小時。
「喂喂！不要又露出那種表情了啦！這……這樣我會很困擾吔……」凜風這麼慌張的樣子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嘖，早知道就帶相機來了。
想到這裡，我差點笑了出來。
「現……現在是怎麼回事啦？」一下眉頭深鎖，一下拼命憋笑，任誰都會覺得奇怪吧？
「總……總之我要說的是，在妳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想想身邊的朋友吧，妳的壓力和問題我們都會一起承擔的。有時適時向外界求助比較好喔，不要想說會麻煩別人什麼的，妳想要一個人獨自承受的話只會讓其它人更擔心妳的。我沒說錯吧？」
看起來凜風是真的很擔心，我開始對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我了解了。還有那個……妳真的好強。」
「沒什麼啦，」凜風聳了聳肩：「剛才那些全都是妳自己練出來的？」我點點頭。
「天才啊！雖然欠缺了點經驗就是了。」凜風讚賞地揉了揉我的頭：「今天就先這樣吧，改天我們再打一場。」
「一言為定，下次就沒這麼好鸁囉！」
「呵呵，我拭目以待。」凜風將兩把木刀（應該說一把半）收回，離開活動廣場。
我望著凜風離去的背影好一陣子，才把注意力放在身前的地面上。
旁邊不遠處的水泥地上被劃出一道淺淺的擦痕，披風的一角，被切下來的，靜靜地躺在腳前。
這是個無風的早晨。
※ ※ ※
2014／7／5 6：08 PM
普雷樂園會議廳
「緒海，怎麼了嗎？」小光疑惑地問道。
一頭銀色短髮，身穿桃紅色軍服和同色貝雷帽的狙擊手南風原緒海在會議開始不到十分鐘的時候走進來。
「只剩一發。」緒海做了相當精簡的報告。
聽說剛才物資小隊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遭受感染者的埋伏，緒海狙擊了一隻打算從後方攻擊風間的殭屍。
「麥格農不是有十發彈匣嗎？」七海問道。
「是沒錯，但這把槍是從一名屍變的鳳凰軍校學員那裡奪來的，當時就只剩三發子彈了，而且沒有找到其它彈匣。」小光代替緒海回答，她知道緒海不喜歡說話。
「都是我不好，老是給妳們添麻煩。」風間低頭道歉。
「這不是妳的錯，小雅。要怪就怪引發這些事件的主謀。」
小光話才剛說完，雪華也跟著低頭認錯：「萬分抱歉，小光。物資小隊今天只找到三瓶礦泉水。」
「咦咦咦？為什麼？」
「那還用說，這一帶的物資也差不多要搜刮光了，除非擴大搜索範圍，不然我們全都會餓死。」美希理所當然地說。
「雖然我們的實力確實值得信賴，但並不代表我們可以就這樣闖進市中心啊。」
「事到如今別無他法！」美希斬釘截鐵地說。
「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小光苦惱地說。只有在牽扯到同伴的安全時，小光才會這麼優柔寡斷。
「叮呤！」清脆的鈴聲響起，眾人不約而同地望著「敲鈴的」少女。
微捲的銀髮紥成雙馬尾（已經習慣了），身上仿佛閃著淡淡的銀光，有種透明的錯覺。
從來沒看過她，她是誰？又是從哪裡，怎麼進來的？
「真下？妳怎麼來了？」小光從椅子上跳起來，不只是她，連七海、梓乃、奈奈和歌乃也瞠目結舌，看來她們大概是那時在學校認識的。
「對在場大部分朋友我們是初次見面。我叫真下里美。是人工智慧體，也就是AI。這次來是有重要消息要傳達給各位。」
大家屏氣凝神，等待她的消息。
「明天中午十二點在中央車站，將準時空投五十箱物資，如果有需要請把握時機。」
to be continued
創作內容
第六章 刀劍相向
玉藻揪4萌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