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化】
03
嗷叫航廈
「照明。」家昌輕聲說著。
所有人的燈光快速往四周照去，眼前是個逃生樓梯，而我們則是位在樓梯最頂層，之前的降落位置偏外側，主要是避開危險物體，實際上是甚麼誰也不知道，也許是幾年前的那種東西，也許是未知的敵人。
但因為如此，我們離目標第一航廈更遠了，中間隔著第二航廈。
「B小隊，報告位置。」無線電。
「剛進入建築。」家昌。
「根據駐派人員情報，剛剛警局接到求救電話是從航廈發出的，位置是第二航廈，重複一次，第二航廈，請立即前往救援。」
「可是主要目標是第一航廈的A隊……目標改變？」
「A隊會由中心處理，重複一次，會由中心處理，請遵照指示行動。」中心發話人口氣不對勁的堅定。
「收到。」家昌回答。
「從這樓梯下去就是第二航廈，陳斌，你帶惠如和兩個新隊員過去，小心別把命丟了。」家昌小聲的跟我說著，接著又拉著我到一旁，用極小的音量說：「探探那兩個新人的底，我要知道他們的能力。」
「嗯，知道，不過這樣分散好嗎？中心叫我們不用管Ａ隊的事情。」我疑惑了一下，雖然說A隊的人是跟我們同生共死活過來的兄弟姊妹，但違背命令如果造成甚麼差錯，恐怕不是個可以彌補的過錯。
「我想你也知道，Ａ隊人多，實力雜，就算真的挺了過來，要死多少人？我要過去，看看情況。」家昌堅定的說著，臉上絲毫沒有怯退之情。
「好，我們去第二航廈了解情況以後會盡快跟你們會合。」我回應著。
「我們十五分鐘後在兩航廈中央中心集合。」家昌說完便揮著手，帶領主部隊前往第一航廈。
「走吧！我們下樓，他們走那扇門過去。」我對著惠如和兩名新成員說著，兩名新人臉上沒有不適當的喜悅，但也沒有不妥的恐慌，看上去自若泰然，冷靜的不像是第一次出任務。
我們到了第二航廈最下面一層樓梯時，對著靜默已久的無線電輕聲說道：「這裡是B分隊，準備進入第二航廈，狀況安全。」
「B主隊了解，我們正在接近第一航廈。」從家昌的回應可以感覺出來似乎也沒甚麼狀況。
我回頭看看其他三人的表情，他們都對我微微的點了點頭，按照隊形，我掩護，惠如觀察後方，兩名新人打前鋒開門，雖然不知道這扇逃生門後面有著甚麼，但整個機場內外除了剛剛無線電的聲響以及聲音漸遠的螺旋槳聲以外，連個螺絲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沒有。
誰知道呢？小心駛得萬年船。
「開。」簡潔命令。
厚重的氣閥鐵門緩速開啟，兩名新人立刻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的衝了出去，衝鋒槍的照明燈向四周掃去，兩人搶著秒差交叉前進，用最快速度抵達航廈大廳凌亂的掩體，四處搜索著危險。
「安全。」女新人叫了一句。
「欸，妳太大聲了！」男新人隔空指導，應該說是抱怨。
「閉嘴！」我對著音量更大的男新人訓斥，與惠如快速進入大廳，兩名新人不再多話，可能是因為我的怒斥。
又或者是整個大廳的屍體。
四個人的燈光掃蕩著，除了屍體，沒有任何生命體。
「這是怎麼回事……」惠如一臉毛骨悚然的樣子問著。
沒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基本上我們這支部隊會出任務，十之八九脫離不了幾年前發生過的感染事件，可這下好了，滿地的屍體，沒有那種會走動的屍體，沒有拿著槍的敵人，甚麼都沒有。
詭異，沒手沒腿沒頭的還佔了多數。
「到底在搞甚麼東西……」我不自覺的碎碎唸。
惠如至少也見過這種場面，所以不至於太過訝異，沒多久便回到狀態裡，隨時準備繼續任務，但兩名新人好像不是如此，不停的回頭看著我，似乎在等待進一步的命令，又或者是想讓我聽到他們恐懼的心聲。
「這是B分隊，已抵達第2航廈，正前往尋找倖存者。」回過神後的我對著無線電說道。
「這裡是B主隊，收到，我們……遇到一點小狀況……有些許的…是很多的感染者在第一航廈，可以應付，繼續你們的任務。」家昌從另一頭回話，無線電似乎受到干擾，但從那頭沒有聽見槍聲，也許是可以避開的危險。
「B分隊收到。」
我揮了揮手，示意兩名新人往左側搜索，接著轉頭對惠如說：「右邊。」
惠如點了點頭，立刻警戒了起來，在搜索的過程中，一方面需要不間斷的照明，另一方面還得小心地面的屍體還活著。
「前面是電扶梯。」惠如拍拍我的肩膀，並指出她所照明的地方。
「電扶梯，走上面也許能清楚些。」而我正準備走上電扶梯時，發現兩名新人注視著我，似乎搜索完畢正在等我的指示。
我揮舞著集合手勢，要求他們兩個到我的位置來，另一隻手則是請求惠如的掩護。
「發現？」我問著。
「沒有。不過我們發現檢驗通道那邊有些許的動靜。」男新人指著檢驗通道，是個佈滿屍體的通道。
我彈了個響指，惠如聽見便小跑了過來，聽著我說：「妳和他們去通道那邊看看，我去電扶梯。」
「好。」惠如回答了我，便拿著槍跟兩名新人小心翼翼的前往檢驗通道。
我慢慢的閃過屍體，走著已經停止運作的電扶梯，小心翼翼的照著前方路面，深怕一個不小心，走向了不歸路，在穿過電扶梯到了至高點後，我往航廈左側看去，確實有個門口的屍體特別多，多到都堆疊起來了。
「看來是那了。」我喃喃自語的說道，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砰──＂
槍響突然，我立刻找掩護並尋找槍聲來源，原來是惠如與兩名新人對著檢驗通道開槍，他們的目標是……
感染者。
撞見狀況後，我馬上在樓上施行火力壓制，不對，感染者沒有腦袋壓制個屁，我恨我自己的愚蠢浪費了幾顆子彈跟幾秒鐘，隨後改用點發方式射擊，不慌不忙的掃掉了五名感染者，但似乎還沒解決，我決定下去一起行動，畢竟自己站的這個位置還是挺危險的。
我立刻轉頭跳到一樓散落的行李箱上，天然氣墊在這時派上了用場，大大縮短抵達地面的時間，落地後我便起身跑向惠如的方向。
「後面！」惠如叫著，但是來不及了。
突然，一股劇痛襲擊在我的腦袋上，儘管有著戰鬥鋼盔，但我還是往前跌去，正好倒在惠如附近，惠如見狀開槍，解決了我後面的幾個麻煩。
「很痛！痛……」不知道是不是腦部受到間接重擊的關係，我有點頭暈，一時半刻還爬不起來。
兩名新人不停的掃射，無視子彈數量的他們充分顯露出自己恐慌的心情，感染者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子彈穿過他們的身邊，但是他們並不畏懼，比人類還要勇敢的往前衝，活像是為了自己在努力。
＂砰──＂
隨著最後一發子彈擊發，冒著細煙的彈殼彈出落地，整個大廳再次回歸和平與寧靜，倒地的感染者大約三十名，這次戰鬥徒增了地面屍體的數量，如果沒意外的話，我方的傷亡應該只有我的腦袋。
「安……安全。」男新人結巴說道。
「長官？沒事吧？」女新人一臉擔憂的走向我，準備攙扶。
「我來就好。」惠如擋下了女新人的手，親自將我扶起，這個舉動可讓女新人尷尬不已。
「沒事，我們得快點，這裡不安全。」我回答著，看著剛剛堆滿屍體的門口說道：「就是那裡，我們得把屍體搬開。」
「我來吧……」男新人第一次讓我覺得他有用處。
我便微笑的回了一句：「去吧。」
我拿起無線電：「這裡是B分隊，剛剛遇到些許攻擊，目前已控制狀況，但不確定能控制多久。請B主隊報告位置及狀況。」
「這裡是B主隊，撐住，我們……戰鬥，A小隊就在對面了，但是通訊似乎有損，有……往你們的位置前進。」家昌回答。
「這裡是B分隊，請再說一次，重複，請再說一次。」這通訊真的是夠了。
「……有敵軍……尚未表……身分……」無線電沒了家昌的聲音。
我放下無線電後嘆了口氣，看了看四周，站在中央似乎不太安全，我望向男新人，他剛好把被屍體塞住的路口清出來了個通道，朝我跑來。
「障礙物清除。」男新人竟然對我敬禮，如果有狙擊手，我一定踹他一腳，不過這男新人似乎開始邁力做事了。
「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怎麼說今天開始也是自己的隊員，有必要知道他的名字，至少他死了我還能知道有這個人。
「我叫黃楊文義。」
「雙姓氏啊，我叫陳斌，先走吧。」
我們四人往通道走去，不快不慢的步伐讓我重新静下心來思考，思考途中我又問著：「忘了問，妳的名字呢？」
我一邊轉頭問著女新人，順勢揮手示意惠如上前頂替我的位置，但惠如看上去很不甘願。
「我叫林柹京。」仔細聽是個聲音跟惠如嬌弱的女人，不過燈光太暗，還沒仔細看過她的臉。
突然，惠如一個彈指將我拉回，我立刻倚靠著小通道蹲下，文義與柹京也跟著照辦，我緩緩往惠如的位置前進，順路拍了拍文義的肩讓他顧後。
「看。」惠如用小貓的音量說著。
我透過毀損的置物柵欄看去，通道外原有的廳堂被摧毀殆盡，最顯眼的地方就是兩名感染者不停抓著一扇門，沒意外的話，那扇門裡應該就是我們要救的人，唯一的麻煩就是不知道還有多少感染者潛伏在附近。
「怎麼辦？」惠如問著。
「老樣子吧，先別讓那他們開槍，他們那樣根本找死。」我回應著。
「準備。」又觀察了五秒多鐘，確定沒有新威脅加入後，我下著命令，眼神死盯著門口那兩名感染者，惠如則是轉頭比著戰術手語，示意另外兩人別開槍，其中一人顧後。
「好了嗎？妳右邊。」我的眼已經透過瞄準鏡鎖定其中一名感染者，只是等待惠如如實下達命令。
「好。」
「開槍。」
＂砰──砰──＂
兩發子彈衝出，母體在彈殼尚未落地之前已然穿透感染者的腦部，兩名感染者癱軟在地，又死了一次。
「走。」
四人起身，按照基本隊型朝著門口走去，很幸運的沒有其他潛伏感染者出現，很快的我們就已經部屬在門的兩側。
這房間看上去應該是休息室之類的。
「裡面的人注意，我們是搜救隊員，請回話。」惠如背抵牆壁，反手敲著門說著。
沒聲音，這可不是好預兆，惠如看了看我後又再說一次：「有人在裡面嗎？」
正當我準備下令破門時，門緩緩的開了一個缝，我立刻起身，衝鋒槍插進門縫之中，門被裡面的鏈條拴住，無法全開，但在這個狀況下也無法關閉。
只見同樣一把槍對著我，只差扣下板機的瞬間。
「別開槍！不要！」房間內傳出男人的聲音。
「放下槍！」我說著，手指抽動。
「你先放！」女人的聲音？
「我們是來救你們的！」惠如緊張的喊著，身體依然緊靠著牆壁，沒有我的命令，兩名新人也不敢有動作。
「哪個部門的？說！」持槍女子穿著特警服裝，只露出雙眼。
「第一秘密疫情處理特別作戰部隊！」惠如代替我回答。
「聽都沒聽過！」
「欸！不要！」
＂砰砰──＂
※
鏈條門鎖壞了，要不是我用蠻力強行穿過，現在可能還進不去，天花板上兩個彈孔，休息室沙發上坐著兩個路人，看來就是我們要救的人。
剛剛的情況緊張，要不是那個胖胖的男人架開了女特警的槍，搞不好我跟她之間會死一個，而另一個會受到終身的譴責。
「我是駐地人員，陳予辰……剛剛抱歉。」女特警自我介紹著，全副武裝，卻沾滿了血漬，眼神憔悴，感覺起來不是那麼好相處。
「沒事就好，人家的確也是來救我們的啊，太衝動也不好對吧？我是呂柏毅。」男子身高跟我差不多，有著啤酒肚，看上去頂多也才三十歲，感覺滿客套的。
「你們好，我是……」文義想要自我介紹。
「好了，介紹完畢，沒多少時間可以延誤了，你們只要了解我們是為了你們才進來的就好了，現在我們得帶你們去跟另一小隊匯合。記住，別亂開槍，別問問題，別擅自行動。」我說完後便揮手往外走去。
「B分隊……快回答！」無線電對面傳來了急促的聲音，參雜著槍聲。
「B分隊收到，請說。」我回答。
「我們與A小隊會合成功……遭遇武裝份子……與感染……小心……」無線電又斷了訊號。
「幹，太扯了。」我敲打著無線電。
「我們得快點走。」我對著大家喊著，雖然剛剛訊號依然很差，但至少是聽得清楚一些關鍵字的，感染者就不意外，我想在座的所有人都聽見了武裝份子，原來有武裝份子，也難怪剛剛陳予辰會有那樣的反應。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會那麼小心了吧。」陳予辰逕自說著，口氣不太友善。
「好了好了，我們只要……」
「掩護──！」我大喊，打斷了好好先生呂先生的話。
惠如立刻將反應慢半拍的柹京推向一旁，陳予辰一腳將呂先生踹倒在地，隨後自己找了個掩體，文義則是寸步不離我的身旁。
數十發子彈朝我們射來，水泥牆被打的噴出碎片，流彈飛竄，航廈大廳頓時槍聲大作，敵人身分未明，完全掌握優勢將我們充分壓制住。
「轉移！轉移！」我叫著，隨便舉槍射了幾發，其他人也跟著朝火線方向射擊，完全失利的我們只能轉移，否則只有等死。
「等！等等！很痛！」呂先生大叫，一隻手被陳予辰死死拖著，呂先生腳似乎中彈了，血水不停流著。
＂砰砰──＂
「扶他起來！」惠如叫著，看上去很緊張，身為戰場醫護的她絕對不會希望任何人死在她面前。
「快撤！」我叫著，一把將柹京拉了過來，丟給文義，揮手叫他們兩個先向後方撤退。
敵方的掃射沒有停止，又是數十發子彈胡亂射來，打得我們灰頭土臉，陳予辰在掩護下終於將呂先生拖回到我們後撤的掩體，我跟惠如看在眼裡，陳予辰的確是個好特警，在狀況未明的情況下，仍然堅持著救人一命。
「你們還不快走？你們有醫護人員嗎？」陳予辰抬頭看著我們，手仍然沒有放開呂先生。
「惠如，你先撤。」我拍了拍惠如的肩膀，惠如無可奈何的離去，我又向子彈來源開了幾槍，隨後一把抓住陳予辰的手。
「放開了，他死了。」
陳予辰看著我，眼睛裡沒有任何語言，而她的身後閃起了一道火光，死神的紅舌朝我們奔襲而來。
創作內容
Deterioration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