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快揹著劉怡伶直奔保健室。
她比想像中還要輕很多,就連我這個沒有特別鍛鍊身體的人也能夠輕鬆將她揹去保健室。
「老師,有人昏倒了!」
一踏入保健室,我立刻大喊。
保健室老師幫忙將昏厥過去的劉怡伶抬上床去,稍微檢查一下她的狀況。
好好個人居然會在我面前昏倒,我趕緊問保健室老師,「她到底是怎麼了?」
「應該是中暑了。」她微微一笑,看起來似乎挺淡定,「不要緊,只要讓她在陰涼的地方休息一下子,醒來之後喝些食鹽水補充水分和鹽分就可以了。」
「喔……」
聽保健室老師解釋之後,我總算鬆了口氣。
我望著躺在潔白病床的劉怡伶。
沒有戴眼鏡的她,這才露出眼鏡底下端正秀麗的五官,長長的睫毛。她的皮膚偏白,臉蛋微尖,除了嘴唇有些乾澀蒼白之外,其實長得滿漂亮的,現在也不兇,看起來可愛多了。
敞開的窗戶外吹來一陣溫暖的夏日微風,吹拂著淺綠色的窗簾飄舞。
不久,劉怡伶甦醒過來。
「嗯……」
她張開雙眼,茫然地望著保健室雪白的天花板。
「妳醒啦?」保健室老師柔聲說著,端來一個透明玻璃杯子,裡面裝著八分滿的開水,將杯子遞給她,「這是食鹽水,喝了之後,暈眩的不適感會慢慢消退喔。」
「謝謝老師。」
劉怡伶看向我們這邊,看到我時稍微張大眼睛,但她沒多說什麼立刻將視線轉向保健室老師,並坐起身接下那杯水,一口一口慢慢喝。
終於將那杯水喝光了,她將杯子放在床頭,並將粗框眼鏡掛回鼻梁。
她刻意別過頭,料是不想看到我。
「妳還好吧?」我問。
「……」劉怡伶望向窗外,微風輕柔地吹拂她的短髮,她淡淡地說道:「只是有點睡眠不足。」
「睡眠不足?」
劉怡伶轉過頭來,冷淡的雙眼表達著不悅,「大學考試快到了,多念點書、熬點夜不行嗎?」
然而,那態度惹火了我,「我是哪裡得罪妳了?」
「若不是你惹我,我哪會暈倒?」
「那是--」
「好了好了,我還第一次看見有人在保健室吵架的!」
就在我們快要吵起來的時候,保健室老師恰巧回來收水杯,她站在我和劉怡伶之間,將我們各擋在一邊。
等我們稍稍冷靜下來,保健室老師來回望著我們,「雖然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生氣,但是當這位男同學揹妳來的時候可是相當緊張呢,小倆口吵架了?」
「才不是!」劉怡伶果斷地否決保健室老師的猜測。
這句話瞬間將稍微活絡的氣氛給狠狠撕裂,三人尷尬地待在一旁。
「是這樣啊,老師誤會了。」保健室老師趕緊乾笑幾聲緩場,低頭看錶,「老師得先去處理一些事情,若是身體好多了話,趕快回去上課喔!」
說完,她走進保健室內設的房間裡,輕聲關上門。
只剩下我們,氣氛尷尬得可以。
為了化解這難熬的氣氛,我隨口問道:「妳昨天讀書讀到幾點?」
「大概四點吧。」
「四點……」我困惑地挑眉,雙手抱在胸前喃喃自語,「那時候還在上學吧,不是五點放學?」
「是凌晨四點!」劉怡伶沒好氣地說。
「喔、是凌晨四點啊!……不對啊、至少也要在七點半前到校……那妳才睡那點時間,還一個人在大太陽下搬這麼重的東西?難怪會昏倒!」
我每天一定要睡滿八個小時,她頂多才睡三小時半,這幾天超級熱,沒睡飽精神狀況當然很差,而那看起來本來就很單薄的身體自然也更虛弱了。
「還好吧,我從三年級以來就開始過這樣的生活了。」
「從三年級開始?!」我不禁驚呼,差點跌坐在地板上,「妳幹嘛這麼拼啊,這樣念書……妳是想拼哈佛榜首嗎!」
「我們家沒那種錢讓我讀哈佛。」劉怡伶別過視線,眼中閃過些許的憂鬱,她低聲自語,「我一定得考上好的國立大學,加上師長和家人也都是這樣期待……我別無選擇。」
「什麼別無選擇?」
我打斷她的自語,她愣地看向我。
「妳為了迎合別人的期待這樣勉強自己,這樣快樂嗎?我認為妳應該--」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就在我正要發表自己的看法,劉怡伶激動地大喊斬斷我的話。
我怔地望向她,發現她雙眼有著明顯的淚光閃爍。
那雙瞪著我的雙眼深處藏著無奈,眼淚從左邊的眼角滑落下來,一路沿著臉頰墜在雪白的床單上。
沒料到她居然在我面前掉淚,我不禁呆住了。
噹噹噹--
此時上課鐘聲響了,聒噪的聲音在靜得令人窒息的保健室內迴盪不已。
劉怡伶垂下頭,更多的淚水滴答落下。
「你先回去教室吧。」
她低聲這麼說,不再多看我一眼,拿下眼鏡放在床頭,默默地躺下來背對著我,拉起被子蓋至頭頂,好像要把自己與世界隔絕開來。
見她不願多談,我無奈地搔搔頭,只好折回教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