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某種程度來說,我喜愛閱讀。
為何要就某種程度來說呢?因為我常會看一些文學作品,但卻並非全然接受。
讀古書,可友古人;讀詩詞,可得文采;讀哲學,可明思慮。書的種類很多,形形色色,而我又特別喜歡歷史與小說。讀歷史,可以從發生過的事件中得到借鏡,也可以明瞭今日的因、昨日的果;讀小說,則如同親身經歷各種生活,親眼見識各種人事物。
也因此,說到鄉土文學作家,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黃春明先生。而在之前的國中教材中,曾經看過田園之秋的其中一篇,我卻從來都不記得陳冠學這號人物。或許是因為昔日讀之,只為應付考試罷了!亦或是從前不熱衷於散文--無論如何,藉由這次高中課本的選文,我又再一次的接觸了田園之秋。
以前國中課本所收錄的田園之秋,乃是初秋篇的九月七日。通篇使用了大量的誇飾來描述西北雨的情形,令人印象深刻!也因此讓我以為整部作品的風格就是紀錄田園中的各種事物、風景的散文集--現在才知道,我錯怪了它。
田園之秋分為三部:初秋、仲秋、晚秋,雖然描寫的是三種不同時期的田園景緻,但讀起來卻不同於單純寫景的散文。每篇日記,幾乎都是以簡單樸實的文字寫成,雖然實記晴耕雨讀的農家生態,可往往以景寄情,書寫出陳冠學對農村生活以及對大自然的熱愛。
他熱愛的對象,不只是自己家中的成員,牛、貓、花狗,更是遍及田園中的一切生物,這樣真切的回歸自然,正切合老莊思想的貼近正道,也就是道體本自然的思維。稍微瞭解了陳冠學這位作者後,對於這樣的結果便不感意外了。陳冠學對於儒家、道家思想都有深入的研究,在田園之秋這部作品,幾乎每篇日記字裡行間都流露出了濃厚的道家思想。
如九月五日,他記到家鼠的部分,不同一般人對老鼠之厭惡,卻反之與家鼠並行。他寫道:「家裡下半夜就交由鼠兄做主了,我也不能奈牠何!反正我主白天,牠主黑夜;道並行而不相悖,我主白道,牠主黑道,輪番接班,誰也不礙誰。」
此外,陳冠學在日記中也常常描寫農地的蟬鳴鳥叫,他往往將遠方飛來的鳥類,稱呼為來拜訪的朋友,詳實的記下了鳥類的一舉一動,我想除了作者本身對鳥類的熟稔外,表現出來的更是一種與萬物來往的行為:「我是森林中的一株樹,小溪中的一滴水,園野中的一棵草,田園中的一根苗,天地間的一個生物,我融溶在整體中,安用名號分別為?」
這正是與天地合而為一融入自然,身體力行老莊思想的表現啊!其實,自成一格的道家思想正是老子觀察自然界的事物所得出的心得。也許是思想本身取之於自然,因此即使到今日,還是有許多人讀它,奉之為經典,因為只要人依然存在於自然界的一日,終究是無法悖離自然的法則的啊!
就像田園之秋中寫到關於綠金龜,由於荒地多於耕地,蟲害便少了,金龜子一向在鬆土中產卵,若荒地盡闢為耕地,危害就大了!現實中它的產卵地有限,危害無限,耕地因此得到保護。荒地之於農人,無用也。卻為耕地帶來了保護,這正是無用之用!
於是陳冠學也體驗了道,在十一月十九日記下:「老天若會毀滅自然就不會創造自然,田園若會死亡早已死亡,這自然與田園既已反覆存在過這麼多年,它理應無窮無盡的在存在下去。只要老天還是自然與田園的主人,自然與田園就可無慮滅亡,老天將會不變的呵護祂的創造,使之永遠存在下去。」
這樣說來,到底是陳冠學居田園實踐道家思想,還是田園的自然引導了陳冠學進入了道呢?一思及這樣的問題,感覺就像莊周夢蝶一樣饒富老莊韻味,如此,似乎我也被領入了某種混沌的境界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