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這是我選擇的結果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生活竟如此簡單與快樂。
這天,麥大叔說他養的雞生了蛋,可以去孵化,於是我們來到鐵皮屋旁的巨大綠色箱子,那是個垃圾子車,而麥大叔卻看似不知道是什麼,是什麼造成這樣的認知差異?
我知道的,但我不想面對,因為我想要天堂就在我的世界。
「我看這個東西空間大小非常足夠,於是將它裡面的廢物清理掉,洗乾淨,拿來養雞。」
我看見麥大叔用了梯子爬進去,將散落在底部的雞蛋拾起,爬出來。
遞給我收穫的雞蛋,麥大叔說:「孵孵看,很簡單的,爬到上面將蛋丟進去就好。」指了靠在垃圾子車上的梯子。
滿腹疑惑,卻聽話照做,爬倒垃圾子車上,將雞蛋往內丟,卻不是意料中蛋黃飛濺的場面,而是什麼都沒有。
「運氣不好,再接再厲!」麥大叔不以為然。
又試著丟了一顆,一隻小雞從碎裂的蛋殼中冒出來,這是?
我曾經撿到過一本相冊,記錄著一顆雞蛋,出現裂痕,再到小雞破殼而出的畫面,剛破軟而出的小雞,絕對不像是眼前活蹦亂跳的模樣,這小雞的樣子至少是相冊中所說兩個禮拜大的雞!
我無法再欺騙自己,所有的奇怪感都不是因為我自己無知、我的學識淺薄。
麥大叔……是不同世界的人,因為我的自私選擇,所以讓你在這異世界飄泊。
我對於麥大叔有歉疚,卻沒有任何後悔的心情,如果不是這個選擇,我不會知道天堂的模樣,我不會知道原來有麥大叔一般的純樸。
無私,或許不如想像中的糟糕。
麥大叔,你會因為你的無私而原諒我的自私,對嗎?
請容許我自私的想要擁有你所擁有的世界,因為你是如此無私,願意分享食物、願意分享安全的居所、願意分享天堂的回憶。
此刻,我感謝神靈,讓麥大叔來到我身邊,讓我不惜逐漸毀滅自己的世界也要活下去的信念有如此完美的結局。
晚上,我找了麥大叔,想要將心裡所想的分享給他,回報他的無私。
「麥大叔,如果、我是說如果,因為我,你才會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你會?」雖然下定決心,但小心翼翼是我無法改掉的習慣,於是我試探問。
「呵,怎麼可能是你呢?把我送到這個鬼地方的肯定是邪惡的存在。」麥大叔笑得如以往慈祥。
卻讓我渾身血液為之凍結般的寒冷。
看我表情不對勁,麥大叔原本想詢問原因寬慰我,沒想到外頭路陸續續傳出奇怪的聲音,讓麥大叔臉色蒼白。
「噁--」
麥大叔慌張的從地板爬起,也順帶將我拉起,雙手放在我的肩上,他眼神慌張中帶有決絕,用從未有的嚴厲語氣對我說:「箱子下有個空間,躲進去!快!」
說完,就用那強壯有力的臂膀搬開沉重的木箱,露出一個人大小的坑,將我推進去,又將箱子扛回原處。
我焦急的喊著:「麥大叔!麥大叔!怎麼回事?」
從微小的縫隙中,我看見麥大叔正對著大門,他低沉的嗓子有果決與哀傷:「是疆屍,躲好不要出來,他們傷不到你,等到天亮你就安全了。」
「麥大叔,那你也趕快找地方躲起來!」我焦急的喊。
「能有什麼地方?呵,來不及了。」
我才發現,這個坑比我體型要大些,是麥大叔替自己挖的,防範他家鄉的怪物。
淚水,無法抑制的流下,我不斷的喊:「麥大叔!讓我出去!這是你的坑!」
「麥大叔!快!」
「麥大叔!聽我的!」
「麥大叔!聽我的好嗎?」
「麥大叔!快來不及了,拜託您……」
「麥大叔……拜託……」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麥大叔以一己之力對抗成群的殭屍,就算麥大叔身體強壯,也抵不過他們數量眾多,在我眼前倒地。
麥大叔的血,緩緩的流下,流進我所呆的小坑中。
伸手,溫熱的血液。
我泣不成聲。
天色漸亮,殭屍們似乎很忌憚,趕在天色完全亮起來之前全部退出,縱使他們一開始就因為我的哭喊而知道我在那,但他們來不及趕在天亮前將我這頭老鼠揪出,麥大叔用盡全力為我拖延時間,卻爭取不到他活下來的時間。
「別,別哭。」一個沙啞的聲音。
麥大叔沒死!
「麥大叔你撐著!我出來馬上幫你包紮!」
我使盡全力也推不開箱子,我緊咬著唇,絲毫感覺不到雙唇間湧出的溫熱。
眼見推動箱子無望,我一爪一爪的想將那個隙縫挖大。
一爪、一爪……
手磨破讓泥土除了麥大叔流出的血液外,還混雜了我的鮮血。
一爪、又一爪……
指甲翻開也無知覺。
似乎耳邊聽到麥大叔的嘆息:「我,我有個兒子……」
一爪,一爪,卻仍只挖出手掌能伸出去的大小……
「若是那天……」
為什麼我的力氣這麼小?為什麼我不能挖快一點?用力一爪、一爪,重複著。
「也許也和你這般大……」
天空暗了又亮,我已經沒有聽到麥大叔的嘆息與話語,只是用力的挖,我堅信麥大叔還有一口氣。
第四天,我終於爬出來,不過麥大叔早已是具冰冷的屍體……
仍就是沒能救到麥大叔。
我再度放聲大哭……
麥大叔,對不起!
麥大叔,我太自私了,我該無私,這樣你就不會來到這裡,就不會死!
麥大叔,對不起,就算不知到天堂又如何,我仍能活下去,為了我的自私,我失去了你。
我後悔了!神阿!
我不要這種選擇的結果!
太殘酷了……
四天,餓了吃土,渴了喝血,如此維持生命,我早已透支,過度的悲傷讓我頭昏腦脹。
或許我睡著醒後,麥大叔還活著?
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