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四
「老闆,來杯啤酒謝謝。」調酒員淡淡的點了頭。
環顧周圍的顧客,這裡看來如此的安逸,根本難以想像不到幾十里外的幾座城正繼續日復一日的殘酷戰場。
還是說這只是假象。
……………
不論是什麼,我都該好好的計畫這幾天我該做什麼,因為大致康復卻不足上戰場的我,給上面放了個大假,唯一的代價是要自己去報到。五天?太讚了。
而且我就要離開那該死的鬼地方了,之後要去的據說是個風景很好戰況也不差的城市。唯一令我不滿的是他們居然要讓我去當大劍兵。是有沒有搞錯?我是劍法好,但白癡都看的出來軍衛劍和大劍用起來絕對會有不小的差別,更不用戰術和指令之類的還要重修一遍,誰還記得軍校教的東西啊,缺人也不是這樣玩的吧?
悅耳的風鈴聲輕拂而過,令我不自覺的抬起頭來……眼前的景象讓我心頭一緊。
幾個長槍兵穿著制服走進來,雖然有說有笑的,可是我的心情卻是完全相反的向下墜落,只好將視線拉回眼前的啤酒上。
決心拋開那該死的沉悶,我舉起酒杯大口灌下。冰涼的液體流入喉中,氣泡與苦澀使心頭有了瞬間的空白,跟著放鬆的身體因為酒精的刺激,有了清楚的飢餓感。
長槍兵們在視線不及的位置讓我稍有安心。抹掉了整個嘴都是的酒泡,便順從身體的點了點吃的──醫院的食物殺傷力絕對不是蓋的。
或許讀點書能讓心情好一點?
〝書本是放鬆心靈最好的方法〞我不知道這是誰說的,但我必須同意這句話。幾天下來壓抑的情緒被幾本書一掃而空,雖然無法連根拔除,但不先安撫外層,又要怎麼淨化內層呢?
帶著放鬆的心情,我在街上無意的閒晃著。以前,我只會在涼爽的夜晚這樣漫無目的的小步走動,只要天氣有點不舒適就全無興趣,更別說是頭上頂著顆太陽了。但如同方才的酒菜一樣,在醫院待了幾天的我做什麼事都會覺得很開心。
醫院原來是個能讓人學會珍惜微小幸福的地方……
才怪。
一邊閒晃,我一邊在腦中盤算著之後幾天的行程,方才吃飯的時候根本忘了想,只是一個勁的在罵醫院的菜色。
先是晚上再去一下酒吧,回家睡個覺明天去看希娜;待一天啟程去新地方,路上還可以順便去看看瓦特大叔他們……完美。
等等,我是不是該先去找希娜?可是有點遠,還是……
還是現在就找她。
幾個月沒看到她了,但我很肯定方才走過的那個黑髮女子肯定是希娜,就算換了髮型,穿了不同的衣服,我也絕不會認錯她。
但她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呢?她住的地方離這裡很遠……有可能是要買東西,那她去巷子裡做什麼?
忽然興起的念頭讓我感到興奮,這種時候跟蹤似乎是種很有趣的行為。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我排開人群,跟了上去。
越是跟著越讓我感到疑惑,因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移動的方向是被拿來當排水系統的河道,那附近都是一些二級產業的工廠或者不上檯面的特殊服務場所,從事餐館服務的她跑來這裡到底能做什麼?
難不成她要找牛郎?
笑著甩開浮上的念頭,卻聽到腳步聲忽然停下,前方的希娜慌張的到處看著。
她似乎是察覺到我的存在了,果然一向正大光明行動的長槍兵終究是無法善長跟蹤嗎?那只好稍離遠一點了。
越走我越覺得奇怪,一個好好的年輕女子跑來這種地方做什麼?看她慌張又小心翼翼的感覺,絕對是有不尋常之處──這讓我更加深了跟蹤她的念頭。可能是擔心、疑惑或者是單純好玩。
忽然間,她跑了起來,隨後轉了個彎。我趕緊追上,但這邊的巷弄頗為密集,雖然整體來說還算方正,但密集的道路讓她拐了幾個彎就就甩開了我,就算試圖以聽覺來尋找,也只能抓一個大概方向,在這樣的密集巷道中找到她我還不如在屍體堆裡找女人。
我在巷弄中徘徊著,朝著希娜方才跑開的方向搜索著,但走了好幾條巷子還是找不到她,找了好幾分鐘連個人影都沒看到,這讓我起了放棄的念頭。
反正應該沒什麼大事,明天再問她就好了。
往河道走,從那邊是最容易出去的方法。雖說我敢保證我走巷子也走得出這裡,但卻不敢保證我會從哪裡走出來,到太遠的地方就不好了。
才要順著指標走到河道旁,我就聽見了些聲音,有瓶子摔破的聲音、男人的怒吼聲、還有……女人的尖叫聲。
而且那是希娜的尖叫聲。
我趕緊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奔跑。
男性的吼罵聲越來越清楚,我甚至還聽到了希娜哀嚎的聲音。
希娜!
「你…女人!搞什麼東西!就……破爛來交…?當…傻貨啊!」
「……別…,像……欠…婊子就該……,讓我們……玩她。」
我連內容都能聽到一部分了,而那內容讓我心中的著急更加放大。我的腳步慌亂,呼吸毫無章法,途中還差點跌倒和撞到東西。
「強尼說的對!像這種欠幹的騷貨就……該好…玩玩。」
「臭女人!你要自己脫還是我來幫你?」
聲音越來越清楚,我離他們越來越近,途中走錯路和跌倒大幅拖延了移動速度。我知道我該冷靜才能跑得更快,但我根本冷靜不下來!理性光是要讓我還能跨過障礙以及不要將先前壓抑的情緒一起爆發就費勁心思了。
「你們走開!我不……啊!」連希娜的聲音都聽到了。
「你不脫我來幫你!」這聲音清楚無比。
腳步又亂了一下,我狠狠的跌在一堆紙箱上。扶著牆撐起身子,我繼續往前快跑。
「就用這個!乖乖別亂動喔,這一不小……」「……不要!拜託!啊!」
心臟整個像是被擰一樣有可怕的糾結感,無比疼痛。不過,聲音已經在耳邊了。
「希娜!」衝過轉角,我整個人撞在磚牆上,痛的我閉上了眼。
「艾……!」睜開眼,我看到的是──幾個回頭看向我的男人、因為驚訝而直起身的希娜……還有因為雙方動作而插入心窩的刀。
插入心窩。
「你是誰!」「臭傢伙!」「誰?」「有人!」
「你這女人!是妳自己撞向刀子的,死了別怨我!」不同於其他因為我的喊叫而回頭的人,中間、站在希娜前、拿著那把插入希娜心窩的刀的男人,是對著希娜說話的,他的話也讓其他人安靜下來。
刀子狠狠的抽出,鮮血噴灑而出,希娜眼神恐懼又空洞,張大著嘴只能發出細小的呻吟,向後一倒。
原本坐在河堤欄杆的她消失在我眼前。
胸口那刀直直穿進心臟,河道水流湍急又充滿暗流,不論是哪個都足以致命,何況是同時發生在一人身上。
她死定了。
一定會死。
希娜死了。
…………
我覺得我的腦子爆炸了,眼前什麼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