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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軼聞【梅女】(現代改編)

作者:靈夢巫女控的垃圾熊│2013-05-11 02:21:46│巴幣:8│人氣:203
  夜晚的月芒透著落地窗門灑了進來,使空間比起實際看起還要更廣闊些。屋內設計採用歐式風格,簡潔大方但卻不失典雅。

  然而,對於現在的封佑澤來說,這些美麗的裝潢遠遠比不上他放滿桌上的酒瓶。舉杯對空氣敬酒然後獨飲,他孤單的身影看來實在寂寥落寞。

  一個禮拜前,那個能與他對飲談天的伴侶過世了。

  要是那天,他不把工作上的怒氣遷移到老婆的身上;要是那天,他不要抓到老婆的小毛病就對她破口大罵,讓她氣到離家……

  啊──老婆曾說過很嚮往墾丁的海邊,還叫我有休假時要帶她來呢!老婆,我已經買下這裡的別墅了喔,以後我們就可以天天來了。

  當這麼想時,掩眼啜泣的封佑澤無力地鬆開手中的酒杯,傾倒出來的酒液沿著平面流至桌緣滴滴落下。眼皮越沉越重,或許是醉了吧,他想。

 霧濛的意識中,封佑澤隱隱約約地從牆上看到了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女身影與掛在旁邊的油墨畫並列。

  起初,封佑澤還一度以為是畫像,但凝視一陣子後,畫影卻不消失;反而更加清晰。

  少女長而濃密的長髮遮蓋她的面貌,腳底下蘸滿了大量的鮮紅血灘;一條條白色細小似蟲的生物從她垂至腿旁的左手手腕不斷生出、落下;並且蠕動著身軀匍匐地向封佑澤前進。

  封佑澤嚇得從沙發跌落下來,酒醒的他想大聲呼救,但喉嚨像是卡了東西發不出聲;他想逃跑,但雙腿抖得不聽使喚。

  反正都已經像行屍走肉了,他轉念一想,於是膽大問道:「小姐會留在這世上,肯定是有冤屈或仇人吧?」講到這時,封佑澤像是想到什麼,搖搖頭嘆氣然後說道:「假如仇人是惡人的話,想要我幫妳殺人也是可以。」

  接著,像是壯膽、又像是絕望,封佑澤拿起桌上所剩不多的威士忌酒瓶一飲而盡,語無倫次地仰頭大笑:「又或許被妳殺死了也不錯;又或許我只是缺個去死的理由罷了。」

  「你醉了。」從牆上落了下來,女鬼的聲音像是直接傳封佑澤腦海裡,深沉而且陰冷。
「你不怕我嗎?」她問,卻沒有惡意。

  只見封佑澤扶額,聲音聽起來像哭又像笑。「平常應該會嚇死的吧!可是……當一個人難過得要死時,反而就什麼都不怕了。」

  「先生放心吧,我不是想取您性命的。報仇的事也請忘了,不過就第一次見面,我怎敢託付您這種大事呢?」她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山洞傳回來的回音,雖不大聲卻很渾厚

  女鬼接著微傾身子,恭敬說道:「我是割腕自殺的,屍體因為太晚發現而腐爛生蛆。受制於這個因素,我的容貌噁心恐怖,如果先生能將我自殺後的浴室全部打掉重新裝潢,使我恢復本來面貌,這樣就對我恩重如山了。」

  或許是因為女鬼的態度誠懇,而且看起來沒有惡意,封佑澤於是點頭答應去辦這件事。




  「什、什麼?你……看到了?」前屋主張大嘴巴,薄唇不住發抖地看著已經被怒氣盈滿臉部的封佑澤。

  「我就想這種靠海的別墅怎麼會賣得這麼便宜,原來是鬧鬼啊!」封佑澤兩手插肩,不善地瞪著之前賣他房子的屋主。

  只見前屋主搓搓手,討好地慢慢解釋著……

  這間宅邸十八年前是屬於一位柳姓人家的,但因為柳家夫婦的過世與柳家小姐的自殺,使得這無主的房子輾轉歸於前屋主的名下。

  柳家小姐的自殺,起因於她向中央政府私下檢舉該區的議員兒子的惡行:仗著老爸的身分,不但淫人妻子、強暴良家婦女,甚至還強收地方保護費、毀壞公共設施等等,卻無奈這事提前被他議員老爸在政府工作的朋友發現到而檢舉未果,

  事跡敗露的柳家小姐,不但被對方採取報復性的毒打;甚至還被夥同輪姦性侵。不甘受辱的她,氣得向警局報案,無奈地方警察畏於議員勢力又或是被對方買通後而頻頻吃案。

  在求助無門、申訴正義無用的情況下,柳家女兒的父親氣血攻心暴斃身亡;而母親也因為終日以淚洗面,不久後也隨之離去。

  處理完父母的喪事後,柳家女兒便自殺了……

  屍體直到幾天後,其他親戚要來拜訪柳家小姐的時候,聞到惡臭才被發現的,但早已腐肉生蛆、面目全非了。

  「這柳家小姐也蠻可憐的。」聽完前屋主講完這故事後,封佑澤心中不禁同情起這位少女。因為正義感而死,這實在太不合理了。

  隨後封佑澤想到昨晚的事情,便把柳家小姐的要求向他說明。

  「不行、不行!這個宅邸當初我花了好幾百萬買下來;就因為鬧鬼,這十幾年來連個本都沒回還得倒貼政府稅收。我已經用五十萬便宜賣你了,剩下的我不管了。」說完,前屋主扭頭便走了。

  無奈之下,封佑澤決定自掏腰包找了水電工將浴室全部打掉重建。這段期間,他便住進墾丁的民宿裡面,等半個月過去,浴室改好後才再回來這個宅邸。

  晚間,他又一個人獨自在客廳啜飲。這樣柳家小姐也能安息了吧!他這麼想著,一杯黃澄的威士忌吞入下肚。

  壁緣透出一陣黑光,柳家小姐從牆壁出現。

  她的容貌已不再被長髮遮掩,而是清新脫俗,多了點紅潤;她的身上不再穿著令人顫慄的鮮紅衣服,而是淡藍色的絲質洋裝。模樣看起來秀秀氣氣的,儼然就是家教很好的氣質女孩。

  放下酒杯,封佑澤竟然看呆了。鬼有這麼美嗎?他內心驚呼。

  柳家小姐羞澀地掩嘴淡笑,她舉態輕盈,像是個溫室裡的花朵般;那麼柔弱、那麼惹人憐愛。「謝謝先生幫忙,將我從被蛆蟲侵擾的難忍中解放,並且恢復本來面貌。」

  「柳小姐,妳怎麼還沒去投胎嗎?」

  「我叫柳青梅,叫我小梅便可。」柳青梅走近沙發,然後坐在封佑澤的旁邊笑道:「我只說能恢復本來面貌,可沒說會去投胎啊!」

  看著柳青梅落落大方的樣子,封佑澤開玩笑道:「我叫封佑澤,妳才十八歲左右吧!可以的話就稱呼哥哥吧,大叔什麼的可不接受喔!」接著他拿起酒杯遞在柳青梅面前。「喝酒嗎?」

  「我不會喝酒。」柳青梅笑著推開遞在前面的酒杯。

  拿回酒杯一飲而盡裡頭的杯物,封佑澤與她對視然後苦笑道:「還以為有人能陪我喝酒了……不過漫漫長夜,這樣無事可做好像也蠻無聊的。」

  「我會下一點圍棋。不過這麼晚了,佑澤哥又醉了,恐怕不適合。不如……我們玩翻花繩吧!」從口袋中拿出兩條紅線,封佑澤依柳青梅的指示叉開兩手食指供她翻弄花樣出來。

  起先,還能稍微跟上她的速度,可是隨著柳青梅手指越來越靈巧得穿梭變化,竟讓封佑澤迷糊了起來。

  「只是兩條線,竟然變化這麼多樣。」他讚道,朦朧的酒意頓時全消,燃起了興致。

  「這是我無聊的時候創的新玩法,一般人想學還學不會呢!」柳青梅得意笑道,展現了一位正值花樣年華少女的表情。隨後,她也指導起封佑澤怎麼玩出剛剛的那些花樣。

  和樂融融,玩累了,不自覺地,已經半夜時分了。

  封佑澤滿足地趴躺在床上,自從老婆過世以後,已經多久沒有這種安穩的感受了?

  「佑澤哥,您就慢慢休息吧!我是鬼,是不用睡覺的。不如,讓我幫您按摩吧!我生前有學過一點按摩術。」柳青梅說完,兩手疊起,輕輕地在封佑澤背上搓揉,他只覺得筋骨鬆軟,像醉了一樣。

  「對了小梅,妳既然是鬼,不知道能不能幫我去陰間問問我老婆的情況?」放鬆之餘,封佑澤不禁想起他的老婆也曾幫工作回來的他這樣按摩過。

  「佑澤哥還惦記著您的妻子嗎?能被您這樣愛著,想必她生前一定很幸福。」柳青梅半攏著眼,溫柔地甜甜笑道。

  「幸福嗎?」他自嘲笑道:「要不是我對她說很難聽的話;讓她生氣跑出家門,也就不會出車禍過世了。」說完,封佑澤將臉埋進枕頭痛哭失聲。

  「很抱歉揭開您的瘡疤,我會盡力幫這個忙的。」不知道是太過舒服,還是聽到對方會幫忙找尋老婆的消息而放心下來,當柳青梅揉至大腿邊時,封佑澤已然沉沉睡去了。

  翌日一早,封佑澤醒來,頓時覺得渾身輕飄飄;有如棉絮般的輕鬆自在,心裡不禁對於這個女孩更加地欣賞。




  晚間,柳青梅帶來了封佑澤妻子的口信:

  叫那個人不要再耿耿於懷了,這樣我又怎麼放得下心去投胎呢?

  要是那天可以體諒他工作上受到的委屈的話,我就不該任性地負氣離家,而是要留下來聽他發牢騷呢……

  希望哪天,他能忘記傷痛,然後再找一位好女孩結婚……

  聽完後,封佑澤雙膝跪地,雙手摀著嘴巴激動落淚。「為什麼妳這麼傻,明明是我的錯;明明就是我不該把氣出在妳身上……」

  「你們夫妻的感情好到令人羨慕呢!剛才封太太已經去投胎了,佑澤哥可以放心了。」將封佑澤攬進自己的懷裡,柳青梅安慰著他……

  往後的兩個禮拜,柳青梅便開始煮飯、洗衣、打掃,一手打理起封佑澤的生活起居。不論白天或晚上,都一如既往。

  他曾經納悶地問過柳青梅,鬼難道可以白天出沒嗎?

  「當然可以,只是白天陽氣太重沒什麼力量。夜晚,活動力才會大。」她這樣回答,漾開的笑容十分純真。

  看著她勤於家務的模樣,令封佑澤不禁思念起妻子,也讓他對這位鬼女更增生了幾分好感。

  想起在這段時間,小梅的體貼照顧還有善解人意,一點也不像常人描述怨鬼的凶惡。這麼好的女孩,又怎該遭受如此悲慘的命運呢?

  封佑澤想到於此,心裡不禁對柳青梅泛起一股愛憐之意。她就像玻璃那般易碎,需要細心地呵護和照顧。

  「小梅,」叫住正在煮午餐的柳青梅,封佑澤伸過手,憐愛地輕撫著她的臉,摸起來的感覺像棉絮般蓬鬆軟嫩,一點也不像是鬼。「妳好美,謝謝妳。如果妳還活著,我一定娶妳。」

  停下手邊的工作,柳青梅將手覆在蓋在她臉上的手。她垂下眼眸,用著臉頰摩娑著從封佑澤手掌傳來的溫暖,柔聲說道:「你不介意我是個鬼嗎?」

  與封佑澤生活下來,柳青梅明顯感受到對方的溫柔。不但幫自己從困擾十幾年的蛆蟲侵擾中解放出來;甚至還待她如家人般親切,幸福到她差點忘了自己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

  「不介意。」封佑澤攫獲住對方的嘴唇深深吻了下去,或許是被吻得神智迷離,柳青梅沒有抗拒反而順從了起來,兩人纏綿得像是磁鐵互相吸引般。

  只是當封佑澤觸及到最後一條防線時,柳青梅突然神色緊張地推開他。「佑澤哥別這樣。我是含冤而死的怨鬼,鬼的戾氣……對你身體不好。」

  「沒關……」

  「有關係的!」柳青梅突然大聲打斷了封佑澤即將出口的話語,然後身形瞬間消失了。

  不久後,柳青梅便從陰間帶來一位穿著艷麗的美女。她有著一雙像貓一樣的精明慧黠的眼睛,凹凸有至的身材更因為穿著開領的服裝,而使得胸前挺露出碩白的半球,看得人血脈噴張。

  「這位是陰間有名的鬼妓──顧盼靈。佑澤哥想要的話,她可以滿足你。那接下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封佑澤還來不及叫住她,柳青梅的身影就消失了,只剩他與顧盼靈身處一室。

  這樣他豈不被小梅當成一條發情的公狗了嗎?他自嘲地想。

  比起封佑澤的不自在,顧盼靈的表現倒顯得大方多了。她慢慢褪去身上的衣物,光華白肌展露無遺。「封先生,小梅已經替你付了錢了,今晚你想怎麼玩,都、沒、問、題、喔!」顧盼靈俏皮地加重尾音,從她晶瑩的薄唇吐出的話極具誘惑。

  「唔……顧小姐,我知道拒絕妳很抱歉,可是我不想要沒有愛的性。」封佑澤撇開頭,努力控制自己身為男人的目光,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讓自己變為禽獸。

  眼前的是鬼啊,這話說出去還給不給人嚇死?不過剛才也差點跟小梅達陣的說,他自我吐槽道。

  「既然封先生心有所屬,那我也不好再這樣不解風情。」見識到封佑澤的純情,顧盼靈只是輕笑一下,拿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後繼續說道:「既然小梅都已經付我錢了,這麼休息好像也不太好。不然……我們來聊天吧!」

  他仔細想想倒也不壞,便答應了。

  只是每每談到顧盼靈生前的事時,總被她避重就輕地擋掉,只肯說她是陽壽未盡就生病去世,然後生前有嫁過人如此這般,便不願再多透漏。

  每個人總會有一兩件不肯揭露的瘡疤,封佑澤這麼想後倒也不怎麼在意。這麼一聊,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了。

  「今晚真開心,如果封先生還想還找我來,只要對牆壁敲一下然後喊聲『葫蘆子』我就會出現了;假如喊三聲還沒出現,代表我很忙,就不用再喊了。」顧盼靈從床上起身,臨走前回眸笑著看了封佑澤一下,就隱沒在牆內了。

  感覺房門外有種異常陰冷的氣息傳出,或許是跟一個女鬼生活久了,對這種詭異氣氛變得敏感了,於是他喊道:「小梅,別躲了快出來。」

  當他這麼一說,柳青梅才怯生生地出現在面前。她鼓起紅紅的腮幫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封佑澤哭笑不得。

  既然會吃醋,幹麻還把他推給其他女人。

  將柳青梅拉近自己的懷裡,封佑澤把頭枕在她的肩上,微微晃搖著身軀,溫柔說道:「假如能跟妳在一起,不論要付出多少代價我都願意。」

  聽到如此深情的告白,柳青梅感動到抑不住眼眶打轉的淚水,她依偎在封佑澤的懷裡,甜甜罵道:「你傻啦!我是鬼呢,難不成你想死嗎?」

  「唔……」封佑澤還來不及開口說話,柳青梅便主動吻住了他,稍後脣齒分離,她呵呵笑道:「要是說我能活呢?」

  「真的?」

  柳青梅點點頭算是承認了這件事,但隨後她的臉又流露出一股哀愁,任憑封佑澤怎麼說安慰勸說都只是一昧搖搖頭不肯說明理由。

  抿抿嘴唇,像是有話要說,但話到了喉間,柳青梅卻沉默了;看起來沒了精神,只是默默流淚。黎陽昇起,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夜半時刻,在長而深遠的狗嚎襯托下,原本這棟被附近的人們稱為『凶宅』的地方,應該會讓人感到驚悚不安。

  然而此時,這棟『凶宅』最近卻開始傳出陣陣笑聲,而且燈火通明,絲毫讓人感受不到先前的陰森恐怖。

  「鈴、鈴!」這時,男人按下了這棟宅邸的門鈴。之前聽住在附近的朋友說這件事時,他還不怎麼相信。

  這裡是『凶宅』耶!怎麼可能會有笑聲?

  而今天,他若非親眼見到,恐怕還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來囉!」開門的是一位穿著淡藍色的輕便洋裝的長髮女性,她的衣服款式十分乾淨樸素,一點也沒有現代洋裝的過分裝飾,在她身上唯一稱得上華麗的,恐怕只有環在她頸間的花邊圍領。

  如果硬要挑這位女孩有什麼缺點的話,就是皮膚和臉色看起來白了點。

  「請問封佑澤先生是住在這裡嗎?」怪了,之前不是對他說自己是單身嗎?

  隨後,封佑澤出現了,後面又跟了一位穿著火辣的女性,那身窄得快要使雙峰爆裂而出的緊繃服裝,勾勒出了她令人惹火的誘惑曲線,使男人見著了都會口水直流死盯著看。

  她俐落的短髮、精明如貓的雙眼,更展現了與前一位女性截然不同的妖媚氣質,一是種屬於成熟女人的魅力,就像陳年老酒越沉越香也越醇。

  吞嚥了一口口水,男人這才收起了視姦對方數百次的淫穢目光,他乾咳一聲,故作鎮定說道:「封先生,人人都說這是棟凶宅,可是您看起來似乎過得蠻愜意的。」似乎還在爲剛才的失態有所顧忌,而且自己又是把這棟鬧鬼的房子賣給他的禍首,無地自容的他只能嘿嘿陪笑。

  眉間抖動了一下,心想這人的臉皮怎麼這麼厚?要不是這棟屋子的鬼剛好是柳青梅,恐怕他怎麼被賣的都不知道了。想到這點,封佑澤頓時起了玩性。

  「施先生,你說的沒錯,這棟的確是凶宅,而你看到的兩個女人,貨真價實的是兩隻鬼。」他笑咧開了嘴,可是眼裡卻沒有笑意。

  封佑澤向柳青梅使了個眼色,對方點頭明瞭後,便用『飄』的方式靠近施房東然後握住他的手,對方的手冷得像是他正握住一顆冰塊一樣。

  沒有體溫、又用飄的……「鬼啊!」施房東的身體像裝了彈簧,嚇得從柳青梅身邊彈開,頭冒冷汗大聲咆哮著。

  看到對方著實被嚇得不輕,封佑澤也覺得自己有些過火了,於是他上前攙扶了房東起來,然後笑道:「別怕,他們都是好鬼,我們進屋慢慢說吧!」

  待他說完,封佑澤便領著驚甫未定的房東入了宅邸。

  隔天,這棟宅邸住著兩個美艷女鬼的消息便在這個社區傳開了,而謠言散播者正是當初賣封佑澤房子的施房東。

  在這個社區,住民幾乎都是年紀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平常沒事時就是會聚在附近土地公廟前的榕樹下泡茶聊天。

  聽到的人無不驚訝,有的甚至還斥責這個無稽之談,因為入住過這裡的房客都親眼所見那面目猙獰的女鬼,現在怎麼可能突然因為一個外地來的男人而改變了呢?

  「我說老施,這該不會是你想讓那間鬧鬼的房子身價翻漲的藉口吧?我說,雖然你那邊靠近風景區,但卻因為鬧鬼傳聞不但賣不出去也租不出去吧?」聞了一下陶瓷小杯傳來的茗香,一位頭髮斑白穿著白色透氣汗衣的大叔調侃道。

  「主委,那間房子我早就便宜賣給那個外地人啦,現在跟我完全沒關係;而且,我幹嘛要編這種吃不討好的謊話便宜那個外地人?又不是傻子。」施房東用鼻子哼了一聲氣,不服地對著剛剛調侃他的社區主委說道。

  「這麼說難道是這真的?」這下奇了,幾個大男人頓時眼睛發亮了起來,全都來了興致,開始催促施房東繼續講之後的事情。

  施房東便將鬼妓的事;以及能下到陰間去找亡者對話的這些奇聞軼事一五一十都說了出
來。當然,關於她們與封佑澤香豔的同居生活還不忘加油添醋地胡亂編奏,施房東用說的還不夠;非得要現場做出動作才過癮。

  每個人都是家裡都已住著一位黃臉婆的半旬大叔,早已失去了年輕時那作夢的熱忱;而現在,他們聽著別人講述封佑澤這樣的奇遇,無不羨慕了起來,即便是女主角是兩位女鬼,但坐享齊人之福,可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啊!

  他們越聽越入迷,而這樣的奇聞軼事自然而然也輾轉傳進了當地的王議員耳裡。

  這位王議員是屏東墾丁這地方的選區議員。一個月前,他的第五任妻子因病過世了;不僅這樣,所有跟他結婚過的女子,各個都是早夭身亡,也因如此並未誕下任何一位子女。

  而他對第五任妻子用情最深,每天只是對著她的遺照以淚洗面,而在他聽聞封佑澤的事情後,便起了個念頭。於是決定去找他,並盼望著能讓自己再見到妻子一面的機會。

  他找來了當初賣封佑澤房子的施房東,可從房東的眼裡卻絲毫感受不到想要幫助這人的意願。

  這位王議員十幾年前還是個惡霸呢,要不是他去世的父親幫他打理好地方的樁腳、安撫那些被害者,今天這位王議員哪能如此舒舒服服地穩坐議員這位子數十年呢?

  或許他老婆早夭和沒有子嗣也是一種另類的報應吧!曾是被害者的施房東如此惡狠地想。

  「能嗎?把我介紹給那個封佑澤。」肅殺的犀利眼神直視著施房東,整個房間的空氣像是
凝結一樣,使他氣喘不過來、頭冒著冷汗。

  「好……」該死!誰叫他是議員,得罪了大人物,不就吃不完兜著走嗎?施房東這麼想,只能像條不敢忤逆主人的狗搖搖尾巴,無奈地答應了這件事。

  面對晚間突然來打擾的陌生人,封佑澤面露難色,他實在是不想讓柳青梅和這個人見面,他感覺這位王議員的來意並非只是來尋找亡妻這麼簡單。

  ──或許他也是想來一睹傳聞中的鬼妓美貌吧!

  封佑澤會有這想法一點也不奇怪,因為拜那位前房東所賜,最近這幾天老是有陌生人登門拜訪;不然就是在外出時纏著他問東問西,實在令他不堪其擾。

  只是對方貴為議員,總不可能像之前那樣請人離開。他可不想要與這種掌握勢力的有牌流氓有什麼衝突,於是他先請對方先在門口等著,便往客廳呼喚柳青梅的小名。

  約過了三分鐘左右,柳青梅卻沒有現身,這使封佑澤感到奇怪。平常的她不是馬上就出來了嗎?

  想起還有人在門口等著,封佑澤便對著當初顧盼靈消失的那面牆壁敲了三下然後喊了聲『葫蘆子』。

  牆面驟然起了一團黑霧,顧盼靈的身形由淡漸漸轉為清晰。微搧著睫毛,那雙深黑如洞穴般的眼睛彷彿看透了一切;她嫣然一笑,抹著唇蜜的嘴唇看起來更加水嫩誘人。

  「先生找我來有什麼事嗎?」顧盼靈鞠躬說道,那身繃緊的連身窄裙服裝,彷彿再彎低一下下,那對玉兔就會從她胸前蹦跳出來。

  雖然看過顧盼靈這樣的火辣服裝很多次了,可封佑澤還是會覺得不習慣,他閉上眼睛說道:「外頭有個人想跟他去世的老婆說話,可是我剛剛叫小梅卻沒有得到回應,不知道顧小姐能不能幫我打發他走?」

  微微頷首,顧盼靈的眼睛笑瞇成一條線──這種事她也應付過很多次了。

  於是,她輕輕地往門口外飄去,可是當她看見眼前的來人時──

  「老、老公……」失去了平常的冷靜和笑容,這時她眼睛睜大,喉嚨像是被噎到,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個完整的字詞。

  「閉嘴!我才沒你這老婆,賤人。給我滾──」當顧盼靈講出這話時,王議員的理智已經崩潰……他拿起地上的石頭就是往對方身上丟去。

  鏗蹦一聲,石頭穿過了顧盼靈的身體,砸在後頭的牆壁。她癱坐在地,哭喊著說對不起,然後身形漸漸消失……

  聽到聲響而趕過來的封佑澤來到時正巧看到這一幕,正當他怒氣沖沖想質問王議員發生什麼事時,一陣黑影阻擋在面前。

  那是一個駝著背的老婆婆,她生氣地大力將拐杖擊在地上,對著王議員吼道:「我是妓院的老鴇,你這臭男人讓我的搖錢樹跑了,要怎麼賠我?」

  這時封佑澤才想起之前柳青梅說過的事──如果人死後對世間還有留戀,靈魂就會化為鬼的實體出現在陽間;反之,若沒了眷戀,就會進到奈何橋投胎了。

  難道顧盼靈已經對世間沒了眷戀,而去投胎了嗎?他能想到的只有這個可能,或許這就是她不肯說自己私事的原因。

  「她是我老婆,顧盼靈啊!我在這因為她的死而傷心難過,誰叫她死後這麼放蕩,居然還去做妓女!」王議員哭著大吼,失去了平常在議會呼風喚雨的嚴肅和冷靜;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被女人背叛而傷心欲絕的普通男人。

  老鴇鼻哼了氣,不以為然冷笑道:「你不過就是個地痞流氓,靠你老爸的關係才能安然無事混個議員做。你有什麼清白?偷拐搶騙、強姦婦女,這樣的事你沒有少做過,要不是你那下到陰間的老爸替你跟閻王求情,願意讓他家的媳婦死後到陰間做鬼妓還債,你能這麼舒舒服服嗎?」

  搖搖頭,老鴇嘆了口氣又說道:「盼靈是因為你在陰間的老婆都已經功德圓滿去投胎了,才被迫陽壽未盡就被硬拖到陰間補位。現在倒好了,你自己把她給打跑了,讓她唯一的牽掛沒了,現在已經沒人可以替你還債了……」說罷,她的身形已然隱沒在黑夜。

  這時,王議員腳下突然冒出一團白白的東西,是蛆!

  蛆蟲快速地將王議員的雙腳包覆起來,他只覺噁心想立刻逃離這地方,但腳上好像被壓上一塊大石頭,重得讓他無法拔腿逃走。

  脖上一凜,他驚恐地將眼珠往下探──一隻腐肉橫生的手正掐上他的脖子;感覺有人在他耳邊低語,那股凍寒像一把錐子直直地刺入他的腦門。

  「終於……能報仇雪恨了。」長髮披散開來,柳青梅已然失去了平常的清純可愛;現在的她,沒了雙眼,只剩兩個窟窿在那里,臉上坑坑洞洞,偶爾還有幾隻蛆蟲在上面鑽來鑽去。她的血從手腕上流了下來,像是控訴這十幾年來的委屈,浸濕了王議員身上的西裝。

  ──原來王議員就是當年逼死小梅的人。封佑澤這時才恍然大悟。

  「要不是那些鬼差阻擋,你早在十八年前就該死了。」柳青梅掐緊了王議員的喉嚨,使得對方已經開始眼神翻白、口吐白沫了。

  「等等啊,小梅。」封佑澤大聲喊叫,阻止了柳青梅的動作。開玩笑!要是在這鬧出人命,麻煩的可是他。

  「縱使他有罪,可是現在是法治社會,要是讓他在這裡死掉,警察一定會找上我,這樣不就害了我嗎?」他趕緊跑到王議員的身邊,冷靜說道。或許是因為了解柳青梅的怨恨,所以他對於這女鬼的真面目並沒有感到不適和排斥。

  點了點頭,柳青梅放開了對方,留了王議員一口氣讓他逃回家中……

  隔天一早,電視新聞就報導了王議員突然在家中猝死的消息,這時候的柳青梅,突然出現在封佑澤身邊,捱著他的肩甜甜笑道:「真痛快,我多年的怨恨終於獲得釋放了。」

  「既然妳的心願已了,是不是代表著要去投胎了呢?」封佑澤握住柳青梅的手然後枕在對方的肩上,他憂傷地說。畢竟人鬼殊途,要在一起真的不可能嗎?

  撫上封佑澤溫暖而且紅潤的臉頰,柳青梅微垂下眼,專心凝視著她最愛的男人,然後溫柔地說道:「傻了啊,我曾說過我能活呢!當初你不是說過傾家蕩產都要換回我嗎?」

  「現在依舊是這樣想的。」封佑澤斬釘截鐵地說道,堅毅如磐石的眼神,令柳青梅大為感動,於是她決定全盤托出了:「其實,我死的那天就能投胎了,在現世的肉身也已經準備好了,只是想到沒報仇就很不甘心,才會一直徘徊現世。」

  柳青梅頓了頓,輕吻一下封佑澤後,面露哀傷的神情。「原本是想求你幫忙的,可是一想到對你沒好處;又可能會害到你,才不肯說這些。昨天也是因為鬼差出面阻止讓我無法出現報仇,直到那個議員打跑了盼靈,使閻王的契約失效我才能以報仇。」

  這次,換柳青梅躺進了封佑澤的懷裡,她像隻乖馴的幼羊,那麼稚嫩、那麼柔軟;那麼惹人憐愛。「我轉生的肉體現在在高雄陳上和家,沒了靈魂的肉身生出來必是個癡呆……」

  柳青梅從懷裡掏出一個香袋,謹慎地對封佑澤叮嚀道:「等等裡面會放入我的魂魄,讓我跟隨你去。你到那裡就向陳家的女兒求婚,包準他們會答應的。」

  「陳上和……那不是高雄有名的大地主嗎?」出身高雄的封佑澤起先還擔心兩家門第不合無法成功,不料柳青梅安慰他說:「放心,儘管去。」接著又囑咐道:「單獨見到陳家小姐後,只要將這香袋掛在對方脖子上,喊聲『勿忘、勿忘』讓我回魂便可以了。」

  封佑澤點頭答應後,打開香袋,柳青梅的形體變化成一個小光球進入了裡面……




  天空飄濛著陣陣細雨,彷彿在感嘆世間的無常而落淚;陣陣微風,像是有感於男人的癡情而撫過他的肩、他的臉,狀似在安慰著他。

  撲鼻而來的線香味刺激著封佑澤的鼻樑,他呆然佇在原地,看著墓碑上金鏤的生硬大字:陳家愛女,陳祈芳安眠於此。

  掛在手指上的香袋被風吹得搖曳,封佑澤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半小時。此時此刻,他又露出之前喪失愛妻那樣──空洞的眼神,述說著失去的希望。

  事事難以預料,有誰會料到陳家小姐五天前因為一場車禍而喪生,而斷送了柳青梅投胎返世的機會?

  仰天嘆了一口氣,封佑澤讓雨垂降在自己的臉上,藉此洗滌自己的失落;以及想想往後與柳青梅之後的打算。

  「小梅,我願終生不娶,只願與妳相伴餘生,既使妳是鬼;既使你失去了現世的肉身,對我來說妳就是妳,不曾改變。」低頭親吻了一下香袋,封佑澤便離開了陳家的墓碑,往墓園門口移動準備離開。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喔……」淡淡的音色如風,流過了封佑澤的耳畔。他轉身,卻沒看見來人。

  ──或許是小梅吧,他想。「嗯,永遠。」他回答。

  年老的墓園管理員這時與他擦肩而過,老人原本平淡的臉色驟變,他驚愕地轉過頭叫住了封佑澤。「年輕人,我有學過一點道術,你身後似乎跟著一位戾氣很重的厲鬼啊!」

  ──他講的是小梅吧?

  於是他轉頭笑著回答:「沒事的,她的怨恨已經得到解放了,現在她是無害的。」說完,便離開了墓園。

  看著漸行漸遠的封佑澤身影,老人面露疑問地喃喃自道:「奇怪,既然已經沒有怨恨了,為何散發出來的陰氣會那麼絕望呢?」

  「唉……天意啊!」老人嘆道。

  雨點飄打在車子的擋風玻璃上,因為下雨而使得視線模糊,封佑澤開車的速度明顯放慢了下來,他伴著車上放的音樂愉快地哼著歌。

  「咦?奇怪!」前方是個轉角,可是煞車卻完全沒有反應。封佑澤急了,連忙大力地踩按,可是車速依然沒有放慢;反而變得更快……

  「不要──」強力的撞擊力道,使得車頭完全擠壓變形。封佑澤這時像片夾心餅乾被夾在裡頭動彈不得,他的頭頂被撞出個窟窿,鮮血直流;四肢也因為斷裂性骨折而凸露出皮膚外。

   他的哀嚎,隨著血液的流出而漸漸越變越小……他的臉色越發越蒼白,最後累得閉上眼睛,就這麼斷了氣。

  被鮮血染濕的香袋,這時出現一個黑球然後化作一個人的身形。

  「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呢……」身上染滿鮮血的柳青梅撫著逐漸冰冷的封佑澤的臉,她噙著淚狂笑不已,似喜似悲;卻又有許多的悔恨在裡頭。

  為了報仇,她已經失去太多了──而這次,她不想再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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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追逐夢想的雲樹
你好,評論已在評論串公開。[e34]

09-16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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