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血腥嘉年華（四）
「……」
沉默，墨渠坐在樹下，遠遠看著這邊的情況，月亮有人影飛舞，相撞間碰碰的聲響不絕於耳，黑暗的樹林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吼叫著，被稱為倉鼠的少年盤坐在地上，緊閉雙眼，隱約間有痛苦神色流露出來，地上的空瓶子被微風吹動的滾著。
短髮男人則是在外圍一點的地方，點著香煙，少年剛剛目睹了誇張的一幕，對方從下半身那件鬆垮的運動口袋掏出了一整條皮帶的試管掛勾在上面，然後是比他身高還要高的移動式腳架……毫不吝嗇的展現他異於常人的一面。
「小鬼。」男人走了過來，一改屌兒啷噹的樣子，嘴角叼著香煙，裊裊昇起的白煙，從口袋裡摸索一會，露出一角長柄，「這給你。」
隨著他雙手拉起，夜中的空氣似乎有東西在翻滾，潛伏在空氣之下的水滴濺起漣漪，一抹雪白在視線中徐徐展開，老舊的木柄在他眼中隨著時間逐漸清晰，細小的口袋中詭異的抽出一把有著一米六左右長度的刀子，反手就是陷入地面。
「我不會用……」
少年輕輕的回答，他用不知道是什麼情緒的眼神看著對方，周圍的黑衣人明顯在減少中，狼嚎聲響也的確在逐漸放大，樹林的動靜明顯起來。
「我才懶得管你，這把刀沒有名字，你需要的時候就握住他，幫他取一個名字，就會為你所用了。」
「……。」荒唐的感覺升起，墨渠眨眨眼睛，伸出手去觸摸了那把冰冷的長刀，鋒利度很高，放手間直接切入地面，使勁拔了拔，蹬起雙腿依然文風不動，「這是什麼遊戲內容嗎！？」
「就說了。」男子嘆了口氣，伸出雙手去捏熄了煙，「這種武器你沒有真正需要他的時候是拔不出來的，這不是遊戲，也不是電視，這是現實，真真實實的現實。」他頓了一會，「我去前線幫忙囉，幫我照顧好他。」
他說著，努了努嘴巴，意識著樹下看似昏迷的少女，她靠著樹木的動作並非崎嶇詭異，但是少年感到一股昂然的死亡氣息在少女身上翻滾，有些莫名的扭曲起來，噁心的令人有些害怕，卻又流露出另外一種楚楚可憐的美感，她修長的雙眼緊閉著，蒼白虛弱的如同古代美女一般，月下更是讓人憐惜
「怎麼照顧……？」
「保護她。」男人這樣說著，摸了摸少年的頭髮，仰望新月，緩緩的再一次重複「保護她。」然後嘆了一口好長好長的氣息「我知道你討厭異能者，我知道你很悲慘，但是現在的情況，請你保護她，拜託。」
「我……」墨渠咬咬嘴唇，心下恍然……許多事情在腦海中翻覆起來，鮮紅般的記憶在腦中清晰起來，樹枝在樹林間被踩斷，遠方的黑暗中有光芒傳來，有喊叫聲混雜在這亂七八糟支離破碎的現實「我做不到……」
夜風吹舞，少年的聲音顫抖的迴響在這裡頭。
「我做不到……」
下一秒肩膀被人抓起，少年慌亂的抬起頭，男人的臉龐近在咫尺，拉遠，再次快速的拉近，碰的一聲，兩人的腦袋相撞，他心中的思緒被打亂，用茫然的眼神看著對方，腦袋上傳來一股震盪，震的他模糊起來，男人瞇著眼睛，好像很痛似的大吼著，「做不到也要做！」他伸出手指指著那個少女，「你知道他是誰嗎！？沒有她整個宜蘭就毀了，沒有他，整個台北就不見了，這裡是你家，你家！！只有你能保護他，他一旦死了，整座烏來都會毀掉，甚至沒有任何人可以活著！」
他仰起頭，月光露過來，下一刻碰的一聲，少年不自覺的被撞的往後仰去，耳邊的大吼不曾退卻，「沒有他，一切都是泡沫！知道了嘛！？。」
「好痛……。」少年腦袋一陣昏眩，眼角有什麼東西開始滲出
「知道了嗎？！」
「…………」
他沒有回答，只是瞇著眼睛看向對方
「小鬼，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他揉揉額頭，「媽的，你的額頭真夠硬的，別裝可憐了，你不保他，你的家人全部都會掛光光，你不保他，全台灣就毀一半而已！！」又伸手揉亂少年的頭髮，「我不想生氣，但是我們人手不夠，只剩下你可以保護他……」
「我不是異能者……我什麼都做不到，我無法……」
「無法個頭。」男人用力拍了拍他的腦袋，「你是男人吧，是吧？。」
「呃……是吧。」
「嘖。」他撇了撇嘴，就這樣往後走去，舉起右手揮了揮，「你可以的，還有，是男人就別說不行，永遠都不行說！」
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樹林間，墨渠似乎有那麼一點後怕、茫然，一切的情緒雜亂在一起，眼前的長刀陷入地面，附近的黑衣人變得稀少，愣神間，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被稱為倉鼠的少年走了過來，露出認真的笑容，「那傢伙偶爾會比較激動一點，你的傷口還好吧？。」
「嗯……」
「別想太多了，他偶爾會爆發一下，看起來很愛耍帥。」鴨舌帽少年大笑著，他個頭沒有高上墨渠多少，右手伸出去取下那頂黑色的帽子，墨渠感覺有什麼東西放在了他頭上，伸出手去摸了摸，「帽子……？」
「嗯，給你囉。」他笑著，「就當是幫我保管吧，如果我回的來的話在跟你拿，不用覺得奇怪，這就是異能者的職責，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有這種能力，自然要接受這種命運。」
「職責……」
「是的哦，職責。」
他看著倉鼠的身子突然消失在眼前，翻滾中的氣味已經習慣許多，暗夜下他蒼白的臉龐不甚清楚，為什麼阿……什麼事情都要交給我處理……
他拔了拔長刀，依舊動不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悄悄走到少女附近，對方就像是毫無生命跡象一般，動也不動，他楞了一會，也沒有探探對方的鼻息，附近的人越來越少，草叢間走動的聲音稀疏起來，狼嚎聲音沒有停過半晌。
「咳咳咳。」
少年楞了一會，轉頭過去，一口溫熱的液體濺到他身上，他咬牙，「……沒事吧？。」
「……咳，還好......」對方沒有有睜開眼睛，月光照耀下臉色蒼白了些許，一絲液體流下，她的衣服早就結了一層厚厚的固塊，看上去頗為淒美，「你的聲音……是小袋嗎？」
「呃……不是……」
「新人？咳咳。」她嘴角溢出了不少鮮血，「不管了……幫我拿一點藥劑……咳咳，在我後腰處的紅色藥劑。」
他伸出手，猶豫了一會，搭到對方後腰處，可以感覺對方一陣顫抖，似乎尷尬了一些……
「呃……這裡嗎。」
「再下面……下面一點……皮帶內側。」
「哦……喔。」
對方蒼白的臉色湧出一絲紅暈，墨渠不好意思似的摸到了皮帶，摸索一陣後找到類似管子的東西，鮮血般明豔的藥劑在他手上滾動著，他打開試管，有些猶豫似的看了看對方，最後伸出手湊了上去，隨著吞嚥聲音而減少，地上的試管又多了一些。
「咳咳……謝謝。」
「這是什麼……？。」他扔掉試管，「為什麼是紅色的……？」
「這是刺激藥劑……激發身體潛能以換取快速回復的力量，是用鮮血做的。」少女沒有睜開雙眼，他軟弱無力的靠在樹上，沉默一會，「對了…你是異能者嗎……？」
「我……」他咬咬牙，「我不是……」
「咳咳…是嗎……」她虛弱的聲音在樹林間傳達，有發至內心的愧疚，「情報組的…陳組長手下吧？………大腦好痛……他們還在打，安潔雅太強大了……。」
「呃…嗯……」他不知道要接什麼話，看著對方認真而努力的樣子，倉鼠與小袋的身影似乎在眼前浮現，有些不甘的握起拳頭，又嘆了一口氣。
關我什麼事情……我不是異能者………要怎麼保護她啊…
混亂中他幾乎是什麼都沒有聽懂，只知道有人在尖叫著，狼嚎聲，少女慘白的臉龐，連帶嘴唇開始發紫起來，氣氛沉默，樹林間似乎變得黑暗，月色低迷起來，走動的聲響變少了。
「有人過來……。」
少女細微的聲音穿過空氣，輕輕的傳入他耳朵，嘴角無聲蠕動中，「是安潔雅的狼群……有點數量……再給我兩瓶藥劑……。」
「嗯……」
他抽出另外一瓶藥水，愣住，上頭的藥水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一地的空試管在滾動而已，「藥水……沒了……」
「是嗎……」
少女仰起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嘴巴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有液體順著流進了口腔，「最後一瓶了……？」
「嗯……」
「不行，要跑……。」她舞動著纖細的雙手，拉住了墨渠的衣服，「快……帶著我…跑走…不能被那些狼發現我們……」
她蒼白的臉上有著無比的堅毅，講話間嘴角溢出不少的鮮血，話語間的氣勢沒有半點低落，「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死了，就沒有人可以保護他們了……」
「我……」
他下心茫然，更多的卻是無能為力的自責，彷彿那一夜，那一中午，被稱為責任的東西壓制的毫無抵抗能力一般，站起身子，腿卻沒有半點力氣……
「我……我無法保護你……我只是個……普通人啊……」
創作內容
皇朝系列、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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