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寧靜的、風暴。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渠……璩喻。」
「璩?哪個璩啊?」
「玉字部的璩,比喻的喻。」
「是哦,我姓木,叫做木蘭檐。」
他叫璩喻,墨渠出口的瞬間,想到了璩叔,璩叔的名字叫做槐,那年代還流行著字這種東西,他字便是子喻,只是好多好多的事情已經被慢慢掩蓋了,現實在他眼中支離破碎,只能憑著話語來掩飾自己的存在。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過,對於墨渠來說轉眼間好多事情已經遠離他而去了,什麼機關,什麼異能,都在平庸的日復一日間被平淡所掩沒,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也沒有人找到他,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找他,總之一切算是在時間中被緩慢的沖淡。
換起來,一切在他心中算是趨於穩定,半夜偶爾出貨,打掃浴池,中午幫忙櫃檯結帳,繁忙與充實交織在他的生活中,不管如何,少年領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資,在這個最後一個冬天的月份,他雙手摩挲著,臉龐被埋在粉紅色的圍巾之下,穿著黑色的過大外套,看著外頭人來人往的遊客,還有酷炫的改裝車。
呼出了那麼一口的霧氣,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檐姊?」
「小喻。」當日坐在櫃檯的少女,如今穿著牛仔褲,短髮飛揚中洋溢著青春氣息,與他一樣款式的粉紅色圍巾也隨之晃盪,他的身高確實高了一些,兩人貼在一起差不了多少,「你的工資,恭喜你囉!」
「謝謝。」
「我說……」少女與他並排而坐,後面是便利商店的白光,外頭的冷的風雪,兩人彷彿與世界切割成兩邊一般,呼出的霧氣消散在空氣中,「明天去逛街吧。」
「嗯……?」
「明天去逛街吧。」
「好。」
一切都隨著正常步調在行走,或許吧?當然那些青澀的,還是甜蜜的,少年少女間所想的,知道的,不知道的,也一如往常的隨之轉動起來。
「你會騎車嗎?」
「蛤?」墨渠瞪大了眼,「騎…車……?」
「你不會啊…?」木蘭檐露出微笑看著他,黑夜中那笑容彷彿熠熠生輝。
「我不知道……」他搖了搖頭,「應該是…不會吧?」
烏來過了十二點便會少了不少人,大眾池慢慢的開始打烊,客人離開後,他們便開始清理起來,外頭傳來溪水的奔騰聲,還有些許人調笑的聲音,或是改裝車奔騰時獨樹一幟的聲音,在這空蕩的夜光下迴響。
「小喻,小檐,我先出去弄魚貨囉,等等記得關掉大眾池的燈。」
「好的!」
「好……」
外頭貨車的發動聲響逐漸遠去。
「和叔又去出貨了……真辛苦」
「老爸一直都這樣。」木蘭檐潑出清水沖刷大地,「這樣就好囉,其實要不是老爸這麼努力,我們家要做成這樣也很難,走吧,帶你去看個東西。」
「看什麼?」
他放好掃具,抓著頭髮,突然就被拉著走了。
「等等……」
穿過了好幾扇門,經過了大貨倉,他才堪堪停下,對方鬆了手,黑暗的空間中視線尚未習慣,似乎什麼都看不到,啪的一聲,燈亮了,少女站在他面前,有些喘,露出陽光的笑容,右手一揮,頓時拉起了一張大黑布。
「搭啦,我二哥以前的寶貝。」
一台擦拭的發亮的機車頓時在他眼簾下出現,型號什麼的他不懂…只是那橘色的管子,還有看上去明顯有特色的後照鏡,漂亮的詭異的排氣管……
「改裝…車?」
「是的哦。」木蘭檐說著,修長的腿就這樣跨坐上去,車子還立著中柱,一眨眼就穩穩坐在了上面,儼然一臉女騎士的樣子,「我也不懂車,只知道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什麼R……啥的,忘了,不過我二哥說這台車要跑到過百很容易唷。」
「過百阿……」
「上來阿。
見對方伸出來的手,墨渠楞了楞,握住對方,一踩側邊,就穩穩的坐在了後座,一秒,兩秒,車子突然不穩,重心向前傾去,木蘭檐急的立刻往後倒去,墨渠也是把重心往後放去,雙手頓時握住了機車尾翼,剎那間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打在了他肩頭上。
「呃……」
「嗯……」
氣氛沉默下來,木蘭檐倒在他懷裡,倚著他肩頭,兩雙眼睛對視,墨渠楞了楞,有些尷尬,咀嚼了一會文字,才緩緩問道。
「沒事吧……?」
「嗯……」
突兀的氣氛就這樣在兩人之間升起,墨渠下了車,有些小聲的說著,「呃……我先去睡了,明天還要去逛街……」
「去吧」
木蘭檐摸摸自己的臉頰,突然楞住,月光輕輕掃過這停車間,少女無聲的笑了起來。
嗯…就姑且,稱之為好感吧,這一夜,大家都早早熄了燈,烏來山上,只留快要盛開的櫻花在飄蕩,還有颯颯水聲在這自然美景中,冷風吹拂。
。。
「操偶師在搞什麼?」
「那傢伙?」男人打了個哈欠,那是在黑暗且潮溼的空間裡面,突兀的點起一點燭火,空間中有三個人,或許在角落的那傢伙也可以稱為人吧?他有著扭曲的四肢,毫無骨頭般的身體,像是章魚一樣散落一地,只有那顆頭勉強的被架在板子上。
他指了指角落,歪歪頭,「他在這邊,這傢伙還好吧?」
聲音的一側,是名披著斗篷,就像是要融入黑暗般的衣服,他的話語間有著奇怪的律動,回頭去看那沱噁心到如同癱瘓的屍體,抖了抖,「這是第幾天了?」
「今天第三十。」他們對話著,一聲細微的摩挲聲打斷了對話,兩人回頭看去,那散亂如屍體的人突然發出一連串的作響聲,像是骨頭敲打間的詭異聲音,身子作出了噁心的扭曲,被強制扳回去一樣,很快,那就變成了一個人,一個缺少了左臂的人。
「咳咳。」那人扭了扭脖子,一屁股做到沙發上,發現自己的頭好像歪了一樣,伸出雙手,又尷尬的放下來,「幫個忙,我頭裝反了,一隻手扭不過來。」
「你真的很噁心耶。」唯一算是正常的男人說著,伸出雙手往他頭上扭了扭,脊髓發出一陣爆竹聲,「這樣可以?」
脖子間的皮肉扭轉,被稱為操偶師的人似乎不在意,滿意似的點了點頭,「還不賴,我的左手大概接不回去了。」
「為啥,沒看過你這麼慘,而且回歸還用了三十天,怎麼搞的。」
「踢到鐵板。」操偶師聳了聳肩,嗄茲兩聲,肩膀又聳了下去,明顯脫臼狀態,「雖然不會痛,但是看著很噁心,遇到一個高爆發異能者,媽勒,才一劍,一劍哦,直接把我砍了。」
「真噁心。」黑袍人這樣說著,「上頭怎麼說?」
「上頭說那傢伙危險,不過貌似側面那邊也沒有抓到那小鬼,讓他跑了。」操偶師卸下自己的肩膀,用無奈的表情看著兩人,「呃,來杯咖啡?」
「自己去拿。」
「小氣鬼。」他繼續說著,「反正就這樣阿,側面似乎不知道那小鬼是異能者,就這樣讓他跑了,也沒有下來什麼鬼的追捕令,目前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可少了,上面叫我們暫時別管,要碼滅了那小鬼,要碼別管那小鬼,要碼收編那小鬼。」
「害我歸魂歸了三十天才收復好自己的靈魂。」他這樣說著,突然右肩不正常的扭曲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跑出來一般,抖了抖,「呃,好像有點壓抑不住寄生獸,欸不對,裁縫師勒」
「出差了吧?」黑袍人這樣說,「所以現在我們是應該?」
「靜觀其變」男人吹熄了蠟燭,半晌,燈亮了,操偶師看著空無一人的大廳,聳聳肩,嘴裡抱怨著。
「幹,這群傢伙,明明有燈點什麼蠟燭,而且這是我家耶,我家耶,還偷吃我的冷藏食品。」
啪,電燈燒了,黑暗中傳來些許的大喊。
。。
翌日,店裡公休,只剩餐廳還會開門而已,和叔,木蘭檐的父親,木建和,大清早還未天亮就運了漁獲回來,貨車的聲音驚動了他……窗外吹來冰冷的風。
睡眼惺忪的仰起身子,視力很快適應了黑暗的房間,他坐在床上,發了一會楞,突然摸了摸窗戶,又摸了摸外擴的陽台,露出奇怪的表情,不覺間,突然就天亮了。
方才回過神來,頗是詭異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彷彿在觸摸間打碎了空間,或是空氣一般,濺起了一絲漣漪在心頭。
鬧鐘響起,打斷他的思緒,陽光普照大地,有些不習慣的瞇起眼睛,溪水清清,房內的黑暗一掃而空,他壓下鬧鐘,換過衣服,在一樓梳洗過後,木蘭檐起了個大早,已經準備好早餐在廚房,兩人圍著小桌子,沉默的吃起了早餐。
外頭的大廳還沒開,只有這小小的廚房亮著燈。
「呃,等等去哪…?」
「去宜蘭市區吧…?還是要去西門?」
墨渠楞了楞,放下筷子,「去西門好了……那邊人比較多吧?」。
「平日應該還好……」
「去人多的地方好了……」
兩人沉默些許,墨渠洗了碗,外頭木蘭檐架著那台不知道是何種型號的車子,巨大的聲響貫穿整座山峰,他倒是就這樣傻傻的看著對方。
「呃,你有駕照嗎?」
「有阿。」
「真的可以嗎?」
他看著木蘭檐,對方也看著他,不知怎的,兩人對視許久,突然就笑了。
「上車吧?」
「嗯,安全帽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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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蠻棒的其實,我終於完結了第一卷 -- 血腥嘉年華
撲梗是長了一點,但是不撲沒有世界觀出來,需要點耐性,真是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