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製作人，不等於賣座遊戲

本文收錄於2009電腦玩家4月號，本篇內文經過增修

■旗鑑沉沒，駛入地獄之門

去年2008年中，台灣熱鬧的暑假剛開始，但國外卻傳出了製作《Hellgate：London》（地獄之門－倫敦毀滅）的Flagship Studios大規模裁員的消息，在炎熱的夏天颳起了一道冷冽寒風。

Flagship的執行長Bill Roper(以下簡稱Bill)是美國暴風雪「Blizzard」創辦人之一，Bill在Blizzard有將近十年的研發經驗，在Flagship公司旗下領導研發的新作品《Hellgate》在2005年開始大量曝光亮相。

Bill掛著Blizzard創辦人之一的招牌，隨著媒體和遊戲一起曝光，讓《Hellgate》的名號相當響亮，許多遊戲媒體只要提到《Hellgate》，必拿他的過往經歷大作文章，紛紛以「前Blizzard」知名遊戲《星海爭霸》、《魔獸爭霸》、《暗黑破壞神》等研發人員和創辦人為號招，大力宣傳遊戲和Bill。而台灣的戲谷公司於2006年底，花下了巨額的代理簽約金，拿到《Hellgate》台灣營運權。



*產業知識

一般報導內遊戲付出的天價代理金，通常是經過加總計算公布的最大值，這之中包和一些宣傳效果，遊戲公司在一開始簽約之前會付一筆基本簽約金，多少錢會看合約或對談內容，一般簽約金會訂立合約授權N年的總額來計算，合約年過了須要重新簽約，簽約金也要另外計算，然後視遊戲營運情況調整拆帳比。遊戲上市前付款的金額會依照原廠提供的遊戲內容來分批支付，因為曾有很多不好的經驗，現在款項很少會一次給足，以《Hellgate》連台版都未真正上市的情況來看，這筆天價簽約金並不會一次全賠進去。



這款線上動作角色扮演遊戲，2008年開始落入地獄之門，遊戲本身畫面和研發規模雖達到了水準，但遊戲內外大小bug不斷，很多問題無法解決，玩家抱怨不停，許多海外版本遲遲只能維持在測試階段而毫無進展，無法正式運營，Flagship亦在2008年中爆發員工離職，然後北美、歐洲地區、日本版，陸續在2009年初停止營運，《Hellgate》最後則是轉讓給韓國HanbitSoft繼續接手研發，也改為免費制了。

而在最近的消息則看到了整個《Hellgate》畫面風格似乎已經翻了一遍？，當然曾經是這麼大的一顆原子級超級地雷，把代理商炸到頭破血流，會不會還埋有其他未爆彈？暫時不得而知，但相信要是有公司想要意圖代理，有先前的案例，罩子應該會放亮許多。





■企業提供研發資源後盾，無比珍貴

為什麼像Bill這樣有經驗的研發者，會遇到如此的困境？Bill本人並非沒有能力，在世界級龍頭遊戲公司暴雪中能累積將近十年資歷的人，經驗上絕對有一定的底子，其實Bill碰到最大的問題，首要在於各種「資源」的不足。

一家具有規模的遊戲公司，所累積的不僅僅是各種遊戲名作，這些持續投入研發所堆疊的知識、資料庫、製作過程獲得的各種經驗，大大小小無數的問題解決方式獲得的常識，甚至是痛苦的過往回憶，全都是研發團隊寶貴資產，而一家企業是整合這些資產的倉庫。

以遊戲產業來說，最重要的是提供以下四種資源。



第一、人力資源

像Blizzard這樣全球知名的遊戲公司，全世界想做遊戲的頂尖高手都會往這邊跑，公司內自然擁有不少富有熱血、技術和創意的人才，甚至可以說是鬼才，這裡有全球最頂尖的遊戲設計師群聚著，且像Blizzard這麼大的遊戲公司，在專案的人力分配、支援、調度上較富有彈性和規劃，所以Bill旗下Flagship的團隊，會比他在Blizzard內的同仁要來得優秀到可完美執行Bill的龐大幻想專案嗎？結果看起來是否定的。



第二、技術與問題解決能力

遊戲研發累積的技術經驗，依附在每個人身上，這不是離開公司後隨便找些三五同好創業可迅速取代的，尤其像Blizzard這樣一家上千人的大公司，各團隊彼此之間的刺激、競爭、討論、切磋、實作等，都會讓技術能力不斷的增長累積，最重要的是這些經驗跟在資深技術人員身上，若研發之中碰到嚴重問題無法排除，大家可共同討論解決，這種資源的力量，相信產業歷經過研發的人都相當相當了解，從《Hellgate》可看到Flagship的團隊缺乏問題解決能力。當然我們不清楚是技術面或是一開始的規劃導向所造成的問題，但缺乏具有經驗的重量級研發人員，這種大作的技術底架一開始若沒有縝密的建構好，隨著時間持續累積，數百萬行的程式碼延伸出來的各種大小bug，就會整個攀根枝節橫生的繁殖，這足以讓研發人員不堪負荷，最後甚至無法收拾，導致遊戲收攤陣亡。



第三、穩定的資金後盾

成立一家公司開始做研發，遊戲在上市前是完全沒有任何營收的，小公司的資金無法與大企業比擬，研發所燒的錢隨著時間不斷延長，絕對讓Bill壓力越來越大，等到米缸見底了，就不得不把遊戲或公司賣掉，或把人大幅裁掉，以免變成自己去賣屁股。另外當Flagship將所有資源都投入《Hellgate》時，是沒有辦法承受任何失敗的，龐大的資金後盾絕對是支撐遊戲研發的重要軍心穩定劑，若你的公司財務有問題，或是員工看不到未來，研發人員士氣會大傷，最後一定會陸續離開你的團隊，尤其這些內部研發人員最清楚遊戲的所有狀況。



第四、合適的工作環境

一個讓研發團隊安心開發遊戲的環境，另外還包含了提供軟硬體設施、合適的上班地點、良好的管理、有制度的升遷加薪、獎金或分紅制度，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遊樂福利，企業有提供無後顧之憂工作環境的責任，這部分Blizzard所展現出來的水準絕對讓其他遊戲公司員工煞羨不已，但我們猜想Flagship Studio這部分應該沒有Blizzard那樣的完善。



■好的研發者，不等於好的經營者

Bill一離開Blizzard，首先他先失去了許多寶貴資源，雖不見得是完全得不到他要的資源，但是比起原母公司，相信會差上許多。

當他架構了無比龐大《Hellgate》時，Bill忘了他已經不在Blizzard內，再來就是一位有經驗的研發人員，不見得是個優良的管理者，這兩者是完全不一樣的工作性質，尤其你的專業變成另一個領域的時候。Bill作為Flagship的執行長，必須花費很多心思在人員管理、公司管理、交際應酬、會議討論、公司的資金調度或人事問題等許多非研發的雜事上，甚至他可能必須去批核閱讀一大堆流程文件，或是工作室內可能放點心的冰箱掛了，可能也要找他報備。若Bill沒有找到合適的替代管理者，這些雜事絕對夠他奔波勞命。



■有名氣絕對不等於能做好遊戲

《Hellgate》到最後，遊戲因重大的程式架構造成難以解決的問題，修改的時間單位已經不是算天數可以解決的，而重要的研發人員跑了，會讓專案停擺，沒有人力、技術可解決問題，遊戲也不能一拖再延，最後相信經過評估，逼不得已的將《Hellgate》整個打包出售給HanbitSoft，Bill這場仗打得無比狼狽。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款遊戲，是靠著一兩位有名氣的製作人就能誕生的，遊戲研發曠日費時，是很多技術和資源結合，甚至一款遊戲開發團隊人數可能高達百人以上，線上遊戲研發必須依賴大量的資料收集分析後，團隊各職位人員開始分工合作與溝通，每個人持續賣掉他們寶貴的年月日時分秒，燃燒熱血而誕生的。

日本也有許多知名的製作人在離開母公司後，很難闖出名堂，因為他們失去了寶貴豐富的「後勤資源」，當這些研發者想重新開始時，跌了很重的一跤才會發現，沒有資源當下要孤軍奮戰或是重組新戰力，著實沒有想像中容易。

然而這也就是為什麼大的遊戲公司，能夠一直產出大作的原因，因為長期累積了好的人才、豐富的遊戲資料庫、技術經驗、足夠的資本、良好的環境與管理等，讓遊戲研發的基本功不必花太多時間建構，研發人員也較無後顧之憂可放手一博。

下次碰到了知名研發者獨立出來，看到他們的新遊戲發佈了，要記得先多玩、多看、多測試、多打聽，了解公司的背景，才不會像《Hellgate》如此滑落地獄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