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到了嗎?」
我雖然不清楚前面是什麼樣的情況,但對於在這當下的所有發展倒也不會感到意外。
時空結界就像一顆透明無色的巨大玻璃球,雖然能量本身透明無形,但在光線受其扭曲的作用下,眼力好一點的人還是能夠看出其中端倪。特別是其中還因為爆炸等關係造成複雜的光影變化,現在就連普通人都能用肉眼看出結界所在。
但現在的情況不同。在施術者不再控制的情況下,那時空結界就像一座超級巨大的LED廣告看板,每一道龜裂都彷彿散發著刺眼的光芒——是的,它失控了。
「嘖,歐森到底在搞什麼鬼呀?」
在結界裡頭,時空混亂的程度已不是任何人能夠輕易插手。有人頭髮斑白、有人返老還童,而最為倒楣的、可能就是那些仍被定在原地的傢伙,因為他們眼前迎面而來的飛彈與魔法卻仍照常運作。
戰爭就是如此吧?尖叫與爆炸。
如果是仍披著人皮的我,面對這種情況可能也不會輕易進入,混亂的時空對身體毫無益處可言。但現在不一樣了,少了人皮那層拘束之後,從前的野性儼然回歸,無可控制的爆走力量亦然。看著那對毛茸茸的雙手,其上的爪子可不是看起來銳利而已。在有了原本身軀的輔助之下,那力量必定是不同以往。在這當下,四肢乃至肉球末端都彷彿充滿著充足的勁道!
而且,雖然結界失控了,但歐森先前施加在我身上的把戲並沒有跟著失序。這是件好事。
不過,另外一件事就……
「討人厭的氣味。」
那就是女孩口中所謂「王的壓制」嗎?曾經動搖我一時的特殊感覺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結界內無止盡的殺意蔓延,朦朧之中亦帶著開玩笑的氣味——簡單來說,這是一場出於有趣的殺戮。
就像她所說過的一樣:王,只是為殺而殺。
「喂,妳應該還在吧?」
右腕使勁,五根尖爪剎那間變得更為細長,整隻右臂的肌肉也因此膨脹、突起、經脈遍佈……然後,爪痕擊出!
五道無型的斬擊向前飛射、並同時擊中球體本身!
一時之間、強光迸發,結界登及應聲碎裂!在我的面前,球體化作千萬片紛飛的光屑、消逝空中。於此同時,我立刻彎曲身型、繃緊雙腿——彈飛出去!
「那是鳥?」
「那是飛機?」
「不,那是超……」
慌亂的討論此起彼落,但面對我這樣一名不速之客,那些人為了保險起見、依然把我當作敵人而非援軍。傾刻間,無數道攻擊也就此招呼過來!
畢竟數百年幾乎沒有卸除過人皮,面對這樣的迎接方式我並不會感到意外,甚至還把它當作測試完全恢復與否的暖身機會。僅僅一瞬之間,我閃過八種截然不同的導彈與射線、十二種魔法與詛咒、甚至於五十四種不同口徑大小的子彈,其中自然不乏弓箭甚至超越音速飛來的小石頭!即便那是全方位的攻擊,也能同時以爪痕打出缺口、逃出生天!我簡直可說是回到了最為顛峰的自己!
可是,襲擊而來的攻擊不止如此而已,因為真正的敵人也注意到我的出現。那一個個開著花的腦袋紛紛轉個過來,就算看不出本來的面貌,我也知道對方此時此刻有多麼詫異與猙獰——然後,成群的觸手也就這麼劈了過來!
只不過,我早已並非先前的自己了。
「天真!」
彎身蜷曲,我登即成了一顆劃破天際的黑色砲彈;一聲咆削,我全身上下的毛髮也肅然而起!它們的銳利程度完全不會輸給我的爪子,因為只要稍稍擦過、我便能將對方連皮帶肉的撕扯開來!
在這如同電玩上那隻藍色刺蝟的攻擊之中,我將任何膽敢揮向我的觸手、全化作紛飛的糊爛血肉!鱗片?這回休想!
然而,這暢快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一股黏膩的厭惡感油然而生——殺氣。
「……那是?」
就像是蓄意的一樣。殺氣不是來自四面八方這些觸手多到生不完的傢伙,而是來自某一個特定方向。我瞥了一眼,只見到釣魚台上那朵無比巨大的花。
「王?」
似乎是聽到了我的聲音,周圍的所有敵人全都停止了攻擊。停下觸手、收起花瓣,全部變回到原本跟女孩一樣的外表,但那跟花瓣一樣的青綠皮膚卻沒有任何變化,就連身上也是一個個衣不蔽體。縱然春光如此美好,她們不帶感情的臉龐卻讓人對此僅有敬畏……看來,她們似乎沒有繼續偽裝的打算了?
站在地球一方的人們也跟著停止攻擊,現在發生的情況雖然奇怪,但絕大多數人似乎也好好需要喘一口氣。那些仍然受到時空結界影響的傢伙就更不用提了。看著眼前發生的狀況,他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就是沒有任何人膽敢發出攻擊。
或許,這也跟島上那朵巨花的變化有關係。
濃烈的殺氣就是來自於那朵花身上。眼見全數人都停下了動作,那股氣勢更加囂張了起來,彷彿非常享受這種受到受注視感,就連殺氣也開始帶著勾魂奪魄一樣的威脅氛圍。
一朵朵花瓣開始緩緩闔起。我原以為會從島的底下跳出一名女巨人,但現實只證明想像依舊是想像。闔起的花朵並沒有像其他女孩一樣、變成自身的容貌,反而開始在我們眼前……凋謝?
翠綠的花苞逐漸轉深、直至變黑,原本闔起的花瓣也在此時一一剝離。然而,即便花朵乍看之下壽命將近,但其中散發的強烈氣勢卻是有增無減。當最後一片花瓣腐朽落地之際,一道身影便於裡頭悄然躍出。
赫然間,全場鴉雀無聲。
「……這是什麼意思?」
就算閱歷無數,對於眼前那種登場方式多少還是會感到不可思議——因為,眼前這氣勢如同滔天巨浪般的傢伙,竟然身穿獅子玩偶裝?
而且不同於她的同胞,獅子頭套裡的臉龐就跟我記憶中一樣白皙,似乎是打算以此區分自己與其他人即使看起來一樣、身份仍是截然不同。
就見對方一個彈指,鄰近的幾名女孩馬上群聚於其身邊。數秒之內,她們彼此相互交纏,轉瞬之間便成了一張由女孩所組成的詭異王座。而那身穿玩偶裝的傢伙、理所當然就這麼坐在上頭。
啪。又是一個彈指,王座之上伸出幾十根觸手,登即令其升空至天。看來她不僅喜歡人體椅子這種噱頭,更喜歡像這樣居高臨下的王者之感。
「嘿,你可終於來了?」
女孩笑道,即使身音熟悉,但那口氣只讓我感覺一陣惱火:
「獅子玩偶、俯視他人……妳果然跟她說的一樣,高傲到讓我都想吐了。」
「喔?我倒覺得自己很適合像這樣的打扮。在地球上,獅子不正是萬獸之王的代表嗎?」
「我真的無法去想像那算是什麼思考邏輯,或許這也是共有意識的一個缺點吧?雖然能夠迅速掌握到龐大的資訊量,但身為主意識的人物若無法好好處理,得來的資訊依然沒有任何意義。」
「嗯——你這是在暗指我身為王的能力不足囉?」
即使嘴上仍笑著,但我可以從對方傳來的壓迫感清楚知道、對方正為此感到生氣,氣量之小正如同我所猜想的一樣。
再者,這樣對我來說更好。打從一開始,我就不覺得這件事會以文明的方式收場。
當然,我也不期待。
「她呢?」
「誰?」
「妳應該很清楚我在說誰。」看對方搞笑一樣的困惑神情,我不禁感到更加惱火:
「那個被妳特別壓制住的她!」
「喔——她啊?嗯,這是個好問題呢!不過,還沒對我打招呼就直接問東問西,你也未免太沒禮貌了吧?再怎麼說,我可是個堂堂的王……」
「我才不想知道妳是誰!快給我說,妳們把她給怎麼了!」
「哇嗚,幹嘛突然這麼生氣哩?我才想要對你發火呢!」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雷射瞄準女孩的腦門直射而去!
「嗯?」
在光速的射擊之下,她根本無從閃躲,只能就這樣任憑雷射在她光潔的腦袋上開出一個大洞——原本,我是這麼以為的。
雷射偏離了,而原因竟然是……鏡子?就在這一瞬間,她的腦門如同鏡子一樣閃亮、進而使雷射的攻擊失去作用,也就是對戰鬥本能性的自我保護。
可是,一般而言有這麼快嗎?
就我對女孩這種超級生物的認知,她們往往要承受一次攻擊之後,才能對下一回同樣性質的攻擊有所防範。但,眼前這名女孩似乎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煩?再說,她也沒預料到自己會遭到這樣的攻擊……假如我的推測沒有錯,那麼,她或許比我想像的還要危險許多。
「王果特別不一樣呀……」
我吞了吞口水,頓時覺得臉上的微笑有些勉強。只是,對方現在似乎沒有把我放在眼裡的打算。
「真是的,沒看見我在說話嗎?」
女孩有些惱怒道。她往旁一看,馬上就發現居擊者是誰。那是一名長相跟青蛙相似的外星人,手上的槍管仍冒著些許白煙。對此,她不耐的抿了抿唇,旋即左手輕舉、食指微勾——瞬間,外星人醜陋的腦袋憑空爆炸!
念力?魔法?還是有什麼特殊機關?我瞪大雙眼,完全看不出任何所以然,心中那股不安也因此愈發壯大。即使我很清楚女孩這樣的超級生物擁有無限可能的學習能力,但眼前數秒內所發生的一切、卻遠超過我對於所謂學習的定義與認知。就算我曾看過「她」展現出不同於觸手的攻擊,但眼前這名王所運用到的力量已不僅僅是發電而已……難不成只是透過吞食他人,她就能因此去學會任何事?甚至於魔法和超能力!
「這也難怪歐森會出包了……那個娘砲應該沒這麼簡單就掛掉吧?」
我嗅了一下,雖然仍殘留著些許氣味,但氣味的主人,歐森,卻已然不在此地。不過,空氣中的血味卻透露出他已然受傷的事實……嘛,我相信他有能力逃跑,應該不會傷得太重才是。
再說,現在這算是我的戰鬥。
「你們都別給我出手!」
此話一出,馬上就惹來許多反彈。
「你在說什麼蠢話呀!沒看到她剛剛幹了什麼嗎?」
「嘿!這是戰爭!地球上的傢伙都能參一腳!」
「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說出這種話呀!」
好吧,我不清楚他們是因為戰鬥的關係被打成智障、還是真的太久沒看過我的原形,所以我能原諒他們這種無理的態度一命。
……可是,這不代表我會讓那群年輕的小夥子任意妄為!
而對於這群有理說不清的傢伙而言,什麼都不說才是最好的行動——於是,我瞪了他們僅僅一眼。
登時,靜默一片。
千百年之間,我的形象以動物開始、以怪物告結,這之間的過程便是謠言、傳說、外加眾人深沉的恐懼。所以,恐嚇對於身為怪物的我而言只算是小兒科。
而且,那依然有效。
像是敬佩似的,女孩對吹了一聲口哨,但我不會為此感到開心。再一次,我問了同樣的問題:
「她呢?」
「你覺得呢?」
話音剛落,爪痕便擊發而出,但那只是給獅子玩偶裝增添幾道難看的傷痕而已。對女孩本身而言,我這突襲僅需靠自然生成的硬鱗就能輕鬆阻擋,所以她連眉頭也不眨半下。
當然,我也是。
「妳別跟我打馬虎眼!她還在,對不對?」
「唉呦,在不在又有什麼分別?只不過,我個人對你倒是很有興趣——為什麼你一定要執著於她呢?」
「這又關妳什麼事了?」
「她是我的子民……」女孩眨了眨眼,傲慢的笑道:
「同時,她也是我身上的一部份,就像是血肉一樣的存在。如果套地球上的認知來看,她甚至可以算是我的孩子吧?」
「哼,我可從來沒看過有哪個父母會把自己的小孩當椅子來坐!」
「呵呵,這你就不懂了,她們全都是心甘情願的喔!」輕撫那由她口中的「孩子」所堆疊而成的王座,女孩非但沒有半點愧疚,反而還顯露一種近乎得意的滿足神情:
「在共有這個身軀之前,她們便宣誓對我絕對的效忠,而我也理所當然以王的身份在統治她們而已。而為了能順利使用這個身體,本來就不容有超過一個的主要意識吧?就跟雙頭蛇一樣,手腳可是很容易打結的。」
「手腳?我看那比較像是蜥蜴的尾巴吧!」
「如果你指的是犧牲奉獻的精神,那我也沒話說。不過,我們所有人的情報都記載在身上每一個細胞裡頭,就算真犧牲了誰,還怕無法複製出來嗎?也許這對你們來說很難想像,但我……也可以說,我們,就是如此完美。」
她從王座上起身,每一根觸手都適時的攀伸至此、成為女孩足下的一道道階梯:
「你看,短短半個小時,你們就奪走了我多少子民的性命?又真正對我造成了多少傷害?只要我一個念頭,她們就能再上戰場,而你們只會成為破敗的骸骨之一而已……不過放心,在這之後我會把你們一一吃進肚子裡的喔!」
女孩舔了舔嘴唇,她不僅語氣高昂,態度更是高傲,完全不見任何謙虛與自信不足之處。對於戰鬥,她抱持著絕對的自信——只因她而身為王。
不過,那又怎樣?
為了她,今天就算是神,我也會毫不猶豫的伸出利爪,更何況還是這種穿著玩偶服還能一臉自大的傢伙?
看來,一場惡戰是無法避免的了。
「哼……對手是擁有無限可能的超生物嗎?」
我的雙手在發抖,但這不是害怕,而是對於發揮全力的久違渴望。即使我很清楚如此對手會讓戰鬥迎向什麼樣的結果,但在這當下、我根本不願對此思考太多。
這場對決,我就只為一個目的——她。
「我只問最後一次……」
雙的肌肉隆起,即使毛皮覆蓋其上,鼓動的筋脈也是清晰可見、分支錯結;我的指甲慢慢伸長,雙手此時就像剪刀手愛德華那個小夥子一樣細長鋒利、危險至極。
「她,到底在哪?」
語畢,爪痕飛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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