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夜，妳認為我適合娶妻嗎？」往馬車停放之處的路上，鳳于嘯猝不及防開口。
「不。」一點也不適合。
見紫夜答得麻利，鳳于嘯頓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妳這丫頭，就是這麼直接。」不明白何謂婉轉。
好歹也說些好聽話吧。……好啦，他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娶妻的那塊料，不過紫夜的反應如此直接，還是頗傷人的吶。
傷了他心的始作俑者，卻是一副莫名奇妙的模樣，紫藤眸子直勾勾睞著他，彷彿透過那雙眸，詢問他：我有說錯嗎？
「唉，不用妳說，我自個兒也明白。」似是被紫夜那雙眸盯得不自在，鳳于嘯難得感到困窘地搔搔頭，玉般俊容露出無奈的苦笑。
「你若娶妻，怕是日後不得安寧。」紫夜又道。
為愛生妒的女人，她在衛門裡瞧多了。更何況鳳于嘯又有與生俱來的好皮相，若是娶妻進門，怕是三天兩頭都鬧得雞飛狗跳。
誰道只有女人是禍水？在她看來，鳳于嘯完全不亞於傾城紅顏。
「妳這話，是在誇我？還是損我？」總覺得話中有話吶。
「都有。」
誇他有副吸引人的俊臉，損他處處留情的個性。
「越來越伶牙俐齒了。」
「拜你所賜。」讓原本不擅言詞的她，在耳濡目染下，多少有些長進。
末了，鳳于嘯只能笑著搖頭，嘆氣。
「妳今年該滿十六了吧？」似憶起什麼，鳳于嘯又開口。
「是。」怎麼了？
「外頭像妳這般年紀的姑娘，大都嫁人為妻了。」桃花鳳眸瞬了瞬，「妳有想過要嫁人嗎？」
聞言，紫夜難得停下腳步。鳳于嘯仍逕自前進，待他回過神，發現紫夜沒跟上時，兩人已經落差一段距離。
「紫夜？」醇酒般的嗓，不解地喚道。
眼中那張總是淡然的容顏，此時的黛眉卻蹙得緊，紫藤般的瞳望著鳳于嘯，與他的勾魂鳳眸對上。
「我沒想過。」從來，不曾。
她並非不想嫁人，就算擁有絕世武藝，她仍是一名女子。如同那些平凡的姑娘，渴望能夠和深愛的人結為連理，攜手白頭。她更冀望，能和自己喜歡的男人組成一個家……
但，只是奢望。
她那血濃於水的雙親，都能因她異於常人的眸子狠心將她丟棄於荒山野地，更何況他人？就算在衛門，曾有位師兄不介懷她的眸子，耐心地教導她武術，也對她很照顧……但，那師兄已被選為護衛，離開衛門。
至於選擇她成為護衛的鳳于嘯，其身份是個王爺。她不過只是他身邊的貼身護衛，就其地位完全無法匹配。
因此，她不奢求自己能夠被愛，只要有人不排斥她就好……
一股溫暖的溫度，忽地自頭頂上傳來。紫夜定睛回過神，瞧見鳳于嘯正輕撫著她的螓首，正如三年前兩人初識的情景。但鑲在俊容上的，卻是一抹無奈的苦笑。
「傻丫頭。」簡短三個字，有寵溺，有疼愛，更有憐惜。
明明就是個單純的好姑娘，做何妄自菲薄呢？
和紫夜相處三年下來，他深深了解，她並非如外表那般冷漠。相反地，在淡然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渴望溫暖的心。只要有誰對她好，她就會毫不猶豫地付出，並且義無反顧。如同三年前，她對他許下的誓言──
只要你一聲令下，我便會成為你的劍。
這樣的女孩，怎會不惹人疼惜？
他的心，自從三年前的紫夜對他許下承諾後，就已經為她動搖。
他並非一見鍾情，而是朝夕相處之下，才漸漸發覺自己對紫夜的心思。隨著他開始有所自覺，情愫增長得越快，在心中落地生根，發芽茁壯。
興許在哪一天，在某個地方，會出現一個和他一樣，懂得欣賞紫夜長處的男子──
總覺得……很不是滋味吶。只要一想到除了他之外，或許還有其他人欣賞紫夜或接納她的紫眸，就覺得有股酸味。
「怎麼了？臉皺成梅乾似的。」一旁的紫夜沒察覺鳳于嘯的心思，見他一雙眉攢得死緊，難得露出疑惑的神情。
鳳眸與紫夜的眸子對上，隨即展笑。
「只是想著些事，覺得有些不悅罷了。」
「是王爺的事？」
能讓向來不輕易發怒的鳳于嘯感到不悅的事……想來也就只有自己的父親被人暗殺，卻至今仍舊讓兇手逍遙法外這件事了。
睞著紫夜認真肅穆的神情，鳳于嘯忍俊不禁。
這單純的丫頭呵。
「不是。」玉般俊容搖了搖。
紫夜疑惑地蹙起眉。
不是？鳳于嘯不是為至今尚未查出幕後黑手而不悅？可她在聽他與皇帝的談話，明明就有談到這呀……難道會是皇帝同他談到娶妻的問題？
「皇上要你娶妻？」
「妳擔心嗎？」鳳于嘯反倒噙著深沉的笑，深睞著她的紫眸，反詰。
紫夜怔然。做何問她擔不擔心？他身為王爺，娶妻納妾很正常，不是嗎？
望著紫夜難得怔然的容顏，鳳于嘯仍是笑，繼續用醇酒般的嗓，開口：
「妳希望我娶妻嗎？」一雙鳳眸間，帶著燙人的熾熱，望著眼前陷入困惑的人兒。
鳳于嘯的問題，紫夜沒有回答，就連視線也不曾同他對上，一逕陷入自己的思緒。
說不希望，她只是一介護衛，有何資格過問主子的終身大事？
說希望……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胸口，不知是哪個角落，不停抽動著，有些疼，像是被蟲子啃蝕。
一口氣悶悶的，在想到他娶妻生子時，彷彿被什麼堵住。
怪哉，她是怎麼了？怎麼只要想到鳳于嘯娶妻的模樣，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之前還不曾有這樣的癥狀啊……
「這問題，能讓妳想這麼久？」見紫夜好半晌沒回話，鳳于嘯湊近她沉思的臉龐。
思緒飛遠的紫夜，回過神瞧見鳳于嘯的俊顏在自己面前放大，難得地被嚇了一跳。如此近的距離，教她又嗅到來自他的好聞氣息。
那氣息彷彿隨著她的吸吐，鑽進她的體內，在四肢百骸流竄。莫名的情緒，同時一湧而上。那種情緒太陌生，她不知如何形容。
然而，他的問題太難，她怎麼也想不出答案。
「你若想娶妻，就娶吧。」紫藤眸子瞬了瞬，望向帶笑的桃花鳳眸，淡淡說道。
是啊，他想不想娶妻，豈容她置喙？真想不透，他做何把娶不娶妻的事拿來問她？
孰知那雙帶笑鳳眼，在聽見她的回覆後，頗為不悅地瞇起。
是他聽錯？總覺得紫夜的回答……好似他娶不娶妻皆與她無關？那她方才思索那麼久是怎一回事？教他還不禁在心中沾沾自喜著，自己心儀的丫頭對他也有意……結果？
「我有說錯？」望向鳳于嘯不悅瞇起的鳳眸，紫夜不解。
「沒有。」
「那你生什麼氣？」莫名奇妙。
「我沒生氣。」
還說沒有哩，聽那口氣衝得跟什麼一樣。
鳳于嘯不理會紫夜的摸不著頭緒，逕自邁開步伐朝馬車走去。活了二十六年來，他生氣的次數屈指可數。可他現下，就是氣得很！
該死，他是誰呀？金鳳皇朝的浪蕩王爺！
向來只有女人軟噥要求他多在意、多愛她們一些，幾時像現下這般，，一顆心思懸在一名女子的身上，卻摸不著她的心思？
來到馬車停放之處，等候已久的車伕難得瞧見主子臭著一張臉，不禁以視線詢問主子身後的護衛。後者則以搖頭回應，自己也不知怎麼回事。
注意到車伕與紫夜之間的視線交流，原本不悅的心情更火大。
一開口，總算惹得身後的護衛顰起眉──
「今晚，本王要上醉金閣！」
創作內容
【言情】浪蕩王爺的冷護衛－第六章
塔客協會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