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我只感覺到週遭猶如冰窖的低溫。
「精靈只要染上毒素和黑暗，就再也回不去了。」
隨著學長平靜的話語響起，視線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自岩洞壁面延伸而下、緩緩流動的冰川之上，站著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
恐懼自心中蔓延至全身，我無法扼抑地顫抖著。傷口被毒素浸到墨透的學長一反平日的惡鬼臉，勾起的溫柔笑容像是在做最後道別。
「我以精靈之名祝福你，往後的世界會更加遼闊……」
不要！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如果心能說話，那就是咒語般的言……」
一滴、兩滴……熱燙的液體滑落頰面，我想要上前去將學長給拉回，卻被一個更大的力量往後扯去。
「不要，學長！不要一個人留下來！」竭盡全力的吶喊隨後被轟然的爆破聲給掩蓋，巨石猶如電影中慢動作播放的場景般緩緩下落，直至將那抹銀白交錯的身影給完全掩蓋。
「學長──」
「褚、醒醒！快起來！」
感覺身軀遭到不明力量搖晃，我猛然睜開雙眼，學長那張精緻到犯規的臉龐就出現在離我只有幾公分的近處，焰色雙眸中透出濃濃的擔心。
「作惡夢了嗎？沒事了，我就在這裡。」躺在我身側的學長用安撫語氣低聲說著，伸手挽掉我眼角的淚花。
呆愣了足足一分鐘的我回過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將眼前的學長給抱得緊緊。我好怕、我怕現在抱住學長的自己只是另一個夢境，醒過來後才發現與學長渡過的那些交往時光只是幻影。
「嗚嗚、嗚啊──」終究還是壓抑不住淚水奔流，我深埋在學長的胸膛中放聲痛哭，背上傳來回擁的力道，伴隨著學長不止歇的溫柔哄誘。「褚、別怕，我就在這裡……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等到我啜泣聲稍稍止歇，學長這才托起我的臉點上一吻，涼涼的唇不帶情欲地輕輕劃過頰面，弄得我有點發癢，交纏的吐息中滿滿是學長身上特有的冷香，平穩了我躁動的心跳。
「對不起，把你給吵醒了。」我在學長的鼻尖回蹭了下當作道歉，卻換得一個惡質的無良微笑。「不要緊，正好起來做夜間運動。」
沒留給我反應的時間，學長翻身壓了下來，細雨似的淺吻綿密地在我的臉上、頸項間游移，及至沾染上唇瓣後轉而加深力道，靈活的舌尖眨眼竄入，用力吸吮我口中的柔軟，唇舌交纏的酥麻與被掠奪空氣的窒息感讓我連推拒也不能，只能放任意識逐漸迷茫……不對，明天還有解剖學的實習課啊！
想到這件事，我一秒把還在身上肆虐的學長使勁推開。開什麼玩笑，那堂可是黑色仙人掌開的課程，要是我膽敢在課堂上打瞌睡的話，回來連少了哪裡的內臟都不知道。
拉好衣服、再以棉被將兩人隔離後，我露出討好的笑容對冷下臉的學長道：「對不起嘛，因為明天有不能打瞌睡的課程……下次放假我再補償你。」「哼、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邪氣的笑容引起我全身一陣戰慄，我有種不小心把自己賣了的感覺。
「嗯、對了。」說到假期，我倒想起了一件事。「學長，你耶誕節有空嗎？」
垂下眸子思索了下，學長給我肯定的答覆：「那天剛好沒有任務。」「真的嗎？太好了，耶誕節學校有個很棒很棒的活動，我們一起參加吧！」一想到能和學長結伴過耶誕節，我的心便開始雀躍起來。
「就這麼說定了。」學長露出帶點無奈的寵溺笑容。「早點睡吧，我可不想明天回來聽你哭訴說少了哪裡的內臟。」
「嗯、晚安，颯彌亞。」
「晚安，我的褚。」也不管我聽完是不是會臉紅，學長道完晚安後閉上了眼睛，留下一臉熱燙的我。
＊＊＊
隔了數日後的清晨，我被乍然襲來的寒氣給凍醒，習慣性地往左側偎了過去想索討更多溫暖，摸到的卻是一片冷涼。
學長？學長跑哪裡去了？
困惑的睜開眸子，原該是學長躺臥的位置如今空無一物。揉揉眼，我忍耐著腰部的痠疼勉強坐起身，孰料竄入被窩的冷空氣立時讓我連打好幾個噴嚏。在我慢吞吞地摸索衛生紙時，房門被推開，已經梳裝完畢的學長走過來坐在床沿，還用鄙視的語氣嗤笑：「褚，你好髒。」
在我抗議的目光中，他順手抽了幾張衛生紙將我臉上掛的鼻涕清理乾淨，看在他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決定不跟他那張壞透了的嘴巴計較。
「學長、我好冷喔……」主動攬住學長的腰，原本體溫有些低的他因為我的親近而催動了自體發熱功能，瞬間就把我給蒸得暖烘烘的。我滿足地吁了口氣，撇開喜歡巴人腦袋的壞習慣，待在擁有冰與炎能力的學長身邊就等於有冬暖夏涼的舒適保證，還相當環保地免插電咧！
「啪！」
「取暖就算了，不要在那邊給我腦殘！」紅紅眼瞪過來，我哀怨地撫上被巴的部位，聽話地一秒閉腦。
已經不想去質疑那個號稱沒有打開竊聽天線，但卻吊詭地能夠猜中我想法的學長，我轉而提出另一個從剛才就疑惑的問題。「我應該是在學長房間沒錯啊，可是溫度怎麼突然變這麼低，黑館壞掉了嗎？」
「黑館沒壞，壞掉的是你的腦袋……學校不是有發通知嗎？為了因應節慶活動，所以學校改變氣候環境，二十四、二十五日這兩天都會是下雪的天氣。」
可惡，腦袋壞掉也是被你巴的！
再往熟悉的懷抱中蹭了兩下，睡眠不足的我又開始睏頓起來，瞇起眼的我感到身軀被放平，厚實的棉被拉至我的肩頭。「再多睡一點吧，現在才剛過四點而已。」
「嗯……學長你不睡覺要去哪裡？」迷濛視線定格在學長身上的黑袍……等等、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學長你要出任務？」
「沒錯、剛剛我在客廳看資料，等等就要出發了。」學長心情頗好地揉了揉我的頭，但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賭氣揮開學長的手，我提出抗議：「可是、可是上次我們不是約好了，你說要把耶誕節空下來的。」
學長一怔，隨後又改捏我的臉頰。「緊張什麼？我的任務到明天清晨為止，絕對來得及參加活動的。」
「明天清晨……那就錯過了啊，活動是在平安夜舉行的耶。」我悶聲回應，胸口被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給堵住。學長他一點都不了解我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遞出報名表的，要知道學校所謂的活動不只會死人，還會讓你血肉模糊死狀悽慘，我可是花了很多時間才說服自己克服恐懼的。
忿忿然地瞪了學長一眼後，我拉起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但這樣的態度似乎有些惹毛學長，他「嘖」了聲後語氣不甚好的反駁：「誰叫你那天不說清楚，直接講二十四號不就得了，幹麻說耶誕節？」
「誰都知道耶誕節是包含前一晚的平安夜吧！」或許是看不到學長的臉的緣故，所以膽子也跟著變大，總之我開口頂嘴了。「還是說火星人不知道？那這樣的話就是我的錯，我道歉可以了吧！」
「……褚，不要為了那種學校的小活動跟我鬧脾氣，很幼稚。」
反正我就是幼稚、會為了那個限定雙人參加的活動而期待整個星期，雖然勝利後獲得的禮物很珍貴，但我無比盼望的是兩人共同參加所賦予的特殊意義。
算了，跟決定要出任務的學長說這些也沒用。難道要我學電視上偶像劇女主角那樣對著學長質問「工作重要還是我重要？」，我敢肯定答案百分之百會讓自己吐血。
側過身背對學長，我將身體蜷曲成蝦球狀拒絕所有外來的一切，棉被外的學長嘆口氣，像是在自言自語般輕輕說著：「已經到任務約定的時間，我差不多該出發了。」
「………」
要是在平常，我會笑著送上行前的祝福，希望學長任務期間一切平安順利，然而在對學長嘔氣的現下，我用把自己縮得更緊的動作來表示無言的抗議。
颯彌亞是大笨蛋！
過了片刻的沉默，我在一團黑暗中聽見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以及房門掩上的輕叩。
學長離開了。
自被子中探出頭來，與冰冷空氣接觸的瞬間意識也更加清醒。睡意盡失下，還不想起床的我百無聊賴地瞧著房內擺設。奇怪的是，明明看起來與昨晚並無不同，但映在眼中就像是少了些什麼，莫名地空曠淒清。
可惡，我才沒有空虛寂寞覺得冷呢！
有些掙扎地自溫暖被褥間坐起，我打算把深藏在衣櫃裡的大兔娃娃給抓出來。那隻跟學長一樣有著雪白毛皮及焰紅雙眼的大兔娃娃，在學長沉睡那年默默陪伴我渡過許多哭泣的夜晚，直到暴力兔本尊回來一秒把它塞到衣櫃裡為止。
跳下床，手臂卻不經意掃過柔軟的衣料，定睛看去，我看見床鋪旁的矮桌上疊了堆折好的衣服小山，隨意取過一件攤開，是件沒看過的高領長袖毛衣。不用費心猜測，也只有學長會這樣不說什麼，默默地幫我在乎著生活上的點滴細節，為粗心的我打理好身邊的一切。
眼角有點發痠發軟，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鍵入訊息，將無法當面說出的感謝與道歉，隨著發送鍵的按下而傳遞。
「學長，謝謝你幫我準備衣服……還有剛剛的事很對不起。」
「褚、你要是敢給我感冒著涼的話就等著被我種在黑館前面。」
以極快速度回覆的簡訊透出發送者彆扭的關心，微笑著想像學長半瞇起眼看留言的神情，我送出了晚到的祝禱。「以妖師褚冥漾之名，祝福颯彌亞在任務進行時一切順利平安……路上小心，學長。」
「等我回來，褚。」才接收到這則超短訊息不到五秒，手機又顯示了另一封標題為「PS」的簡訊：「你自己在學院活動中也給我小心點，要是做出受傷或掛掉那種丟我這個代導人面子的事……哼哼，你自己清楚。」
「………」我今天還是待在黑館別出門好了。
雖然如此不過爆字獸似乎不太願意放過我......
創作內容
【同人／特傳／冰漾】極光色的軌跡（上）
同人創作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