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賞月

《賞月》

雨才剛停，當月亮從烏雲裡悄悄地露出臉，遠處來了一輛牛車正好來到這條路的盡頭停下，車內下來一位身穿白色狩衣的男子在吩咐過隨從小童幾句之後，絲毫沒有猶豫地獨自一人往眼前的一棟宅第裡走去。


在平時這棟看似荒廢已久的屋子，是不知情的孩童口裡傳頌中鬧鬼之處，倘若又看到近來經常造訪這屋子主人的他，說不定這個謠言會越傳越烈吧？


男子想著露出一抹苦笑，一方面是由於剛剛的念頭，另一方面是因為出現在庭院雜草橫生中的人影。


那是他熟悉的一名女子，平常很少作如此打扮的她突然間站在庭院裡的草堆中，一言不發地望著自己。


「真難得…妳也會穿這樣來迎接我…」看著對方一身正式十二單衣出乎他意料的美麗，男子剛收回的笑容再次浮現，伸手意示要對方牽著他的手上走廊。


女子看到男子有此舉動，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一分笑意卻不打算上去。


就在男子開始疑心之時，在他身後傳來另外一個方向的女子說話聲。


「退下吧！」


那個聲音說完的同時，坐在一片枯黃草叢裡的女子像是接到命令似的先化為原來的白熊身影，然後逐漸變淡，一直到化為空氣般融入夜色之中。


男子回頭便看見跟方才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帶著微笑站在離他幾歩遠的地方看著他，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之處就只是身上的衣著有異，一個穿的是女子穿的十二單衣，而另外一個做男子打扮穿著米白色的狩衣。


換做他人，看到這種怪異之事要不拔腿就跑不然也會當場倒地昏死，能像他只是楞了一楞後變成知道自己被捉弄的無奈神情，隨著男裝女子進屋之人可說是少之又少。


「真是的…又被妳擺了一道！」


「抱歉…熊兒他就是愛捉弄來訪之客…」女子緩緩說道，兩片櫻唇在昏暗不明的月影下看來格外明顯。


兩人來到諾大房屋裡的主房，那是一個推開拉門便可欣賞月光的絕佳地點，而看來十分美味的酒菜也準備兩人份放置在靠近走廊處。


「妳怎麼知道我今晚會過來呢？」酒過三巡，男子按耐不住好奇心問起。


只見到淺嚐著薄酒，臉上微醺的她緊閉著雙唇笑著許久之後才反問：「你今天早上有經過皇居前的那座橋吧？」


「嗯…經過那邊跟這件事有關嗎？」


「當然有關…是那座橋下的人告訴我的…」


正常來說橋下是絕對不可能藏人的，尤其是靠近皇居要是有人膽敢藏匿必定是心懷不鬼之徒所犯下的滔天大罪，被抓到可是要殺頭的！


用不著問下去也知道眼前這個穿男裝和自己賞月的人用的是什麼附在橋下，男子似乎已經習慣的改問：「那樣也不可能知道我今晚要過來一事，我可沒在橋上跟別人提起喔！」


「你是沒說出口…可是你這裡在想著…」女子藉著些許醉意往他身上靠去，一雙手搭著他的胸膛遲遲不肯離去，就這麼倚著人賞起灑落在屋外庭院中的月光。


「這麼說…妳養的那些式神能看穿人的心思囉？」軟香在懷差點令他忘了這女子可是位不折不扣的陰陽師，操縱式神之術在她十四歲前已是同行之中的佼佼者，只是式神也能探知人類的心思這事到今天他才知道。


難怪剛才那個冒充主子的熊式神，會在探知他起疑心後笑了出來。


「我以後可要小心點，妳養的式神都能這樣了…更何況是她們的主子…」


「放心…我不會隨時隨地去猜你的心意的…」女子撫著他潔白臉頰，開始玩起他摘去烏立帽後垂下的金色髮絲接著說：「那樣多無聊啊…反正你會一直來我這裡…對不對？」


「嗯…」濃密淡金色的睫毛底下一雙碧藍眼珠，反照著月光的影子猶如兩潭深不可測的深海望著懷中人輕輕地笑著。


用不著咒術更用不著符法，他會一直一直待在她身邊已是十年前起既定的事實。

那時他不過是一位大臣的南洋妻妾所生的混血少年，即使因為飽讀詩書少年有成讓皇上另眼相看封他一官半職，卻也免不了外界對混血的厭惡以及忌妒而生的流言蜚語，就在他每天渾渾噩噩地虛度人生時卻遇到了這麼一名不可思議的少女。


在當時人們都因為他有著比一般人還要鮮明的五官，於是乎在私底下戲稱他為金髮的天狗，沒想到第一次見到他的小女孩一點都不畏懼他的外表，反而以天真口吻向皇上要求：『請把天狗賜給我！』


此言一出笑壞了在場的許多人，皇上跟著眾人半開玩笑地允諾了當時才七八歲就天資過人的陰陽寮學生。


所謂君無戲言，多年後他就這麼成了女子的入幕之賓，連名字都幫他重新取了一個。


過去他在父親那邊的不受重視所使用的名諱他已不想提起，如今他叫藤原淨恩，而他喚女子為霜。


在這個女子不受太多重視的時代，從小被陰陽寮師傅以男裝收養的霜，長大後雖然身份皆為人知並無損她在陰陽寮裡的首席身份，只是長年以來的習慣使然讓她平日依舊多以男裝模樣走動，現在她們這番親密舉動要是叫他人見著了還以為那個陪在皇子身邊讀書的淨恩大人有著不可告人的斷袖之癖。


「霜…」輕喚著名字，他伸手扯開對方的束髮繩讓烏黑的髮絲隨著晚風飄揚。


只有在他懷中，霜才會暫時放開陰陽師身份露出屬於尋常女孩的羞赧，見她紅潮滿臉伸出衣袖底下的手臂越過男子身體在空中比劃著。


「那是什麼？」男子低首順著脖子吻下。「咒術嗎？」


「只是個結界。」


霜眼中流轉妖惑之氣，訕笑著指甲滑過男子臉頰刮出淡淡紅痕。


「這麼美的月色，你不會希望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吧？」


「有妳在，我有何懼？」


「話別說得太早….。天地萬物終有定律，有些事情就算是我也必需遵循。」


「天地萬物包含了我和妳嗎？」


「當然。」女子微笑著。



窗外月明星稀，蟲聲四起，沒有人知道他們當晚看到的月色有多美。


只有霜與她的天狗知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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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是舊作，我想寫個女陰陽師和金髮怪怪臣子的故事，當時寫下這一篇沒頭沒尾的開始，
設定很不合理，到現在我還是沒幫它想出後續發展…(汗顏)

就當它是短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