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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ZZ
下集連結：【短篇小說】－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下)
下集作者：小忍
本篇小說為與小忍合作的小說。
如果雙眼的世界，只是那發出藍色光芒的螢幕，整天只是盯著它瞧，累了在身後的床上躺，醒了繼續盯，生活是多麼無趣。
人生就是不斷循環，早上醒來那刻開始，至晚上闔眼結束。一成不變，索然無味，生命還沒走至盡頭，我肯定先被自己逼瘋。
因為，實在太無趣了。
或許很多人都可以體會這種感覺，但是感受一定沒有我來得強烈──暑假放個兩個月，到後期開始期待開學，開學後終於擺脫這種無聊的日子了。
兩個月算什麼？我可是整整持續了一年。
當兵時是替代役，當完後回到家也懶得找工作，反正親戚們都會不斷塞錢給我，自己的開銷也不大，生活不算是什麼問題。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從我有意識以來，就沒有和他們見過面。親戚在我小時候總是說他們不在，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長大後才知道他們很早就過世了，只能從以前的照片去認得他們。
說真的，從小就沒有爸媽的關愛，就算知道他們已離開人世，心中也毫無感傷，就只是「喔，沒有爸媽了喔。」
就只是冠上父母的稱謂的兩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老實說，那些塞錢給我的親戚，我更覺得他們是我爸媽。
沒有生我的功勞，但在後天的養育上有恩，也算是半個父母了吧。
我沒什麼朋友，小時候同學提到爸媽時，我就說他們去很遠的地方；長大後就直接說他們過世了。
通常都有些白目的小屁孩還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們去哪了？怎麼死的？那你沒爸媽不會很難過嗎？會想爸媽嗎？
就跟台灣的記者一樣無腦發問，看了就討厭。於是我賞他們白眼後，轉頭就走，之後就沒人再來問我了。
不小心就把一些往事說了出來，也該就此打住了。
持續盯著電腦螢幕，上上網，什麼社群網站也沒在用，因為我沒有朋友。如果要擺脫這種枯燥的生活，就一定要做出一些改變，而且是用我的雙手去操控。
沉默了一會(雖說本來就很安靜)，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去「改變」，無力感瞬間襲上身來，靠在椅背上，盯著看了好幾年的天花板，腦袋一片空白，接著轉頭看著四周，不知道何來的動力驅動我起身行走。
我住在公寓裡面的其中一戶，當然是親戚幫我打理好的，大學後就開始住在這裡了。好幾年了，環境沒有任何改變，屋內擺設幾乎都一樣，頂多沾了些灰塵，或是有些舊的東西丟棄，新的東西入駐。
但是都只有我一個人。
「對了，如果多了一個人，生活就會比較好玩了吧。」
自言自語。
對著空氣說話。
房間還有一間，就讓他睡那邊吧──不如要一起睡也可以？
不，還是分開睡好了，我還是習慣一個人大字躺在一張床上。
要怎麼……多出一個人呢？
朋友來我家住個幾天？算了，在我的字典裡，沒有朋友這兩個字。
親戚來我家玩個幾天？又不是吃飽太閒，更何況也沒甚麼好玩的。
總覺得今天的生活開始不一樣了，整個人開始有些朝氣。快步走到自己房間，打開網頁，想在搜尋列上打些什麼字。
我要打些什麼？剛剛是想到什麼？怎麼有一股衝勁會想打字呢？
就在我閉上雙眼思考時，我的雙手不知道何時已經打上字了。
「綁架。」
豁然開朗，既然沒有認識的人，就算是認識的人也沒辦法，那就去找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不就好了？強制把他綁到家裡。
要怎麼綁呢？接著開始回想以前看過的綁架事件，幾乎都是用布把人家雙眼矇住，在他的嘴上貼個膠布，接著再用繩子將他身體綁起來，控制他的行動。
剛好家裡這些東西都有，省去準備的功夫。時間正好是中午，人比較少，開車去搜尋獵物好了。
「啊。」
好像是想起什麼，往廚房移動，拿出一把水果刀帶在身上。有把武器，更能增加綁架的成功效率吧？
開著車，人特別少，這種時間看不見學生和上班族，會出來的人都是像我這種遊手好閒的傢伙居多。
最好找女生下手，一方面比較好綁，較沒有力氣抵抗，另一方面，在生活上也會比較有趣，我可不是性向怪異的傢伙，誰會想和一個大男人朝夕相處？
穿梭在小巷子裡，有一個女子，騎著機車迎面而來，故意阻擋住她的路線，雙方緊急剎車，她滿臉疑惑，而我把水果刀藏在後方的口袋，走出了車子。
「你會開車嗎？」她劈頭就問，並且將車子熄火，走上前，打算和我理論。
她戴著粗框眼鏡，口罩和安全帽拿下之後，才發現是留著一頭長髮的氣質女。
「如果我說不會呢？」
「你故意的吧！不會開車還開車！是想怎樣？」
結果是隻兇巴巴的母老虎，第一印象全都毀了。如果刀子架在頸上，她還能夠這樣滔滔不絕嗎？
「是、是、是……真是抱歉呢。」
我邊走邊靠近她，從後方口袋抽出水果刀，靠近她的臉上，登時她嚇得不敢說任何一句話，連尖叫也辦不到。
「跟我上車，我不會傷害妳；不聽話的話，這把刀子會跑去哪裡我可不知道。」
她嚇得驚慌失措，身子顫抖得很厲害，方才的霸氣頓時全無，只會耍耍嘴皮子嘛。她聽見我這麼說，點點頭，在我的帶領之下，坐上車的後座。
關上車門後，發動車子，打開冷氣。
「這樣騎車挺熱的吧？吹個冷氣吧。」我轉頭看著她。
她一語不發，看來驚魂未定。
「妳只要乖乖配合我，我絕對不會碰妳一根汗毛，反之，這把水果刀可是不會留情。」我又拿起刀子在她面前晃一晃，馬上如搗蒜般地直點頭。
說真格的，我也不敢對她怎樣，水果刀只是用來嚇唬用的，剛好發揮效果而已。
那台機車一直停在那邊不太好，而且一定會引人注目，到時後出事的可能會是我。雖然我不敢保證我剛剛的惡行不會被監視器錄下就是了。
「我幫妳把機車停到旁邊，妳的鑰匙咧？」
「車……車上……」
「證件和錢包那些呢？」
「身……身上……」
「等我一下，不要亂動。」
水果刀還是隨身攜帶，走出車門，將她的摩托車停到一旁後，鑰匙拔出。動作完之後，上車，開到我家。
「跟我出來。」
她乖乖地跟在我的身後，也不用水果刀架著了，這麼容易就被馴服了嗎？而且她可以趁機逃走吧？該不會其實是個呆子？
坐上電梯，到達六樓，開門。接著帶她到空房間，手裡撿起掉在地上的繩子，轉頭向她說：「不好意思，我可能要把妳的手綁住了。然後請妳乖乖地再房間裡休息，我不會對妳怎樣，可能還會找妳聊天，食物方面的不用擔心，有事情就叫我。」
她很主動地將手擺至身後，雙手的手腕靠近，方便我綑綁。
我被她這種行為嚇傻了，一點反抗都沒有，難道她心中盤算些什麼？
第一次這樣摸著女生的手，吹彈可破的細緻肌膚，摸起來的觸感很滑順。這種體驗應該是和女朋友牽手時感受的，而我卻是在替人綑綁時感受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動作完畢後，我請她到房間裡面坐好。
看在她這麼配合的份上，應該也不用矇眼和貼膠布了吧。
「妳把手機和錢包證件那些交給我吧。」
「在口袋……」
她的雙手被綁住了，意味著我要自己伸到她的口袋去拿嗎？我的人生果然改變了，而且是大改變。二十幾年來沒碰過女生，今天就要突破了。
心中難免有些害羞，但我故作鎮定，慢慢靠近她，蹲下來，低著頭，不敢直視她。慢慢地將手伸入她褲子的左側口袋，裡面放著一支手機，接著伸到右邊的口袋中，裡面放著一個皮夾，證件應該也在裡頭。
「妳在這休息，有事叫我，我都會聽得到。」語畢，我關上了門。
手裡拿著它的皮夾和手機，我拿出她的身份證，看看資料。推算年齡後，還只是個大學生。
「林羽櫻啊……這麼唯美的名字。」
皮夾也沒多少錢，大概只有五百元，連偷的慾望都沒有。手機就把它放著好了，看人家手機也沒什麼有趣的吧。
電腦就開開放在一旁，自己躺在床上，心中想著一些事情。
我要綁她多久？這種生活有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嗎？如果把她放走之後，之後會不會就變成我進去監獄裡了呢？
而且一個人憑空消失，找不到人，一定會開始通知警察，我剛剛那種綁架方法，一定很快就被警察找上門了。
留也不是，放也不是。
該怎麼說呢？總之，生活是變得有趣了，活在進退兩難的抉擇中，讓我可興奮了呢。
充滿未知的世界，不知道警察會不會在下一秒就破門而入，這種隨時要警惕著的生活，既緊張又好玩啊。
不像以前，我總是可以知道下一秒要幹什麼，因為是設定好的劇本，然後不停地撥放著。
「去找她聊天好了。」
打開門，她的臉上比較沒這麼惶恐了，腳自然放直，表情平穩地看著我，但卻不敢直視我的雙眼。
「我們來聊天吧，不然我好無聊。」
「要、要聊什麼……」
「東聊西聊。」
聊天這種事情對我來說最無法扯上關係，我沒有朋友，和我講話的人根本不是出自「聊天」的本意，主要都是問我一些事情，朋友間互相歡笑的情景更令我無法想像。
彼此又陷入沉默了，這女生的生活難道也沒有朋友？不過我下一秒就想通了──哪有人在自己被綁架後還可以和綁匪聊天的啊？這太奇怪了吧。
我坐了下來，站著也挺累的。
「我問妳，妳知道怎麼聊天嗎？」
「咦？啊……？那、那……那個……」
「別說妳和朋友聊天都是發這些奇怪的聲音。」
「就……聊聊今天發生什麼事情吧。」
發生什麼事情？我每天的劇本都一樣，同樣的事情還能每天和別人談嗎？對方聽久也會煩的吧。果然只有生活多采多姿的大學生才辦得到呢。
「喔，我今天綁了一個女生，換妳。」
「我下午沒課，打算回家，結果就……」她話沒說完，就把頭低了下來。
哦，原來她只是要回家，運氣比較差就遇上我了。
「那妳是讀附近的大學嗎？」
「嗯……ＯＯ大學。」
和我在學生證上頭看見是一樣的，她的證件都被我拿走了，應該有發現我是明知故問吧。配合度這麼高，又主動洩漏自己身份，這不就代表她已經放棄逃跑了嗎？
不，也有可能在等待救援，假裝配合我。
之後我們什麼話都沒說，果然很難聊天，我是指我。也許這個女生的個性活潑開朗，只是因為恐懼而無法顯露。
再度將門關上，只好又坐在電腦前面，漫無目的地上網。
──沒想到，改變只是一會兒，我的劇本還是照舊走著。
當我要吃晚餐的時候，我會先詢問她要吃什麼。第一次只是回答「我吃什麼，她就吃什麼。」
她是這麼沒有主見的人嗎？還是害怕，只是想配合我呢？
送完晚餐之後，我也沒有找她，她也沒有找我，我過著我的劇本生活，她待在她的囚禁監籠。
難道她不用上廁所、洗澡之類的嗎？跟我說一聲我是會幫忙的啦……
要睡之前，偷偷打開房間，外面的微光照了進來，我看見她靠著牆壁睡著了。就這樣睡著了？完全適應了這種生活？通常來說不是都會緊張得睡不著嗎？
自己躺在床上，沒想到睡不著的是我，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了。就另一種意義上來看，我現在是和一個女生同居啊……還挺緊張的。
早上醒來後，由於整夜翻來覆去，我起得特別早，六點半。
打開房門，她慢慢地睜開雙眼，看著我。
這時候是該說早安嗎？電視都這樣演吧？
「早安。」
「早安……」
「早餐想吃什麼？」
「跟你一樣就好。」
「不用見外，你應該也有自己想吃的東西吧。」我駁回了她的意見。
「可是我真的……就想吃和你一樣的東西……」她看著地板。
買完早餐後，遞給了她，和昨天晚餐的處理方式一樣：暫時將她雙手的繩子解開，吃飽後再綁起來。
「要不要喝水？」
她點點頭。
我從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拿給她。
站在一旁看人吃飯的感覺挺奇怪的，好像是在……餵寵物？
「你不想洗澡或上廁所嗎？說一聲我還是會答應的。」
「洗澡沒有衣服可以換……」
我意識到了嚴重的問題。
我是男生，這裡只有我一個人生活，理所當然沒有女生的衣服，如果她都不能穿這些衣服，難不成要光著身子被我綁著？這種畫面只有在某種影片才見得到吧……
而且衣服應該都髒了，洗完澡後再穿回髒兮兮的衣服，這算是做白工吧。
「妳要穿我的衣服嗎？」
「我是沒意見……」她低聲說道。
「那好吧，吃完就去洗澡吧，我幫妳準備衣服。」
洗完澡後，換上我的衣服後，雖然有些寬鬆，但還是能穿的。
「我也懶得綁妳的手了，我鎖門就好。」
「不……你還是……綁住我好了。」
這女生是有什麼怪癖嗎？
她手機有很多人打了過來，應該是她朋友和家人，想必外頭開始找她了。如果找到她的機車，就能調閱附近的監視器，就能查到我綁走了她，接著追蹤到這裡，屆時我就結束了。
監獄生活嗎？會不會挺有趣的？
我想可能待久還是無聊的，因為我現在的生活就像是比較自由些的監獄罷了。
我走進房間，決定開始向她商量些事情。
「我們來討論一些東西。」
「我覺得生活還是太無聊了，而且變化性越來越少，所以打算把妳放走，但是妳絕對不能說自己被綁架，而且不能說出『我』的身份。」
她沒有回應我，只是低著頭。
拜託，這有什麼好沉思的？綁匪主動要放你走，你還不接受？到底是在猶豫什麼啊？
「不好意思，我可以打擾一下，綁匪放人走應該是很好的事情吧？為什麼妳要猶豫呢？」
「我覺得……待在這裡並不壞啊……」她輕聲地回答。
我說不出話來。
「你是擔心被警察抓到吧？到時候我會幫助你的，不會害你受罰。」
真的假的啊……
我想我現在的臉應該是嘴巴張得很開，這種事情，我想任一個綁匪遇上了，都會做出和我一樣的反應的。
「算了，既然你不想走的話──那就繼續待在房間吧。」
我關上了門，但是沒有隨即離開。我輕靠著門，在這扇門後面的她，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待在這裡的呢？
她說的是謊言還是實話，好像沒這麼重要了。
真正讓我感到有興趣的──
這種順從，究竟是何物？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The End.
※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又稱為人質情結、人質症候群，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對於犯罪者產生情感，甚至反過來幫助犯罪者的一種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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