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孝道？假孝道？──論容忍父母嚴密掌控之子女是否盡孝？

世代交替，古今同理。但在子女主動向父母提出要求獨立自主時，往往會被觀上不孝、甚至忤逆之名。而事實是否也真是這樣呢？要知道現在普遍的「儒家教誨」是經過了各朝掌權者按照自己的統治需要經過修改後，再流傳下來的。舉一個例子：明太祖便把曾把《孟子》內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刪去。可見坊間流傳並非必為其是。要尋求真相，還得回到儒家的經典之上，而《孝經》正是儒家討論孝道、孝行的專門著作。

 

在這裏先為《孝經》一書作一個簡介。《孝經》，被列為儒家「十三經」之一，篇幅最小，僅一千八百多字，成書時間不詳，但最早可以追朔到被《呂氏春秋》引用，所以成書時間可以肯定在先秦時期。

 

在《孝經‧開宗明義》中，孔子就提出了具體的孝行，始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終於「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立身行道，就是根據自己的能力去獨立處身於世，行以正道。子女備受制肘，連自己的能力也施展不開，行為無法自主，面對負面價值也只得唯命是從，立身之行已成空談，更遑論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以成就孝行之終極呢？

 

    或許會有人異議說孔子在當時的世代還算是一個貴族，現在早已是沒有貴族的年代，孔子所說的孝怎麼能應用在一般平民身上？但是在《孝經》中早已按照不同的社會身份，按《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和《庶人》分別論述各個階層的孝行。現在且由我們看看《孝經‧庶民》是怎麼論述的。

 

     《庶人》篇中所記載，平民的孝行就是「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庶人之孝也。」，意思就是說平民的孝就是以天時氣候的規則，再利用土地獲取收成。除此之外，還要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和名聲，不要使身體有所損壞或名聲有所敗壞。再來就盡量避免不必要的花費，便自己的財產能有所充裕，再以充裕的物資去供養父母，這就是平民應行的孝。

 

       子女被父母嚴密掌控，薪金和時間全被父母擅自取去，成了不折不扣的「月光族」，別說節用節儉，甚至還得依附父母才能生存下去，供養父母更是癡人說夢話。外人眼看身為兒女在外已有獨立之能，卻又偏偏老是依附父母生活，必會把子女觀上理財無方、好喝懶做等等不好的名聲，這樣一來子女每月辛勞工作卻成了「無尺寸之功」不止，還被蓋上諸般惡評，不是分明就被損壞名聲了嗎?再者人身稟賦各異，生存的所需有時連自己也不甚了解，而早已身體分離的父母又豈能盡知其事？如此一來又豈不連兒女的身體也弄壞掉，逼子女不孝了?

 

      還有世俗到至今還廣泛流傳著「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的論調，但實際上是否只要是父母的命令，子女就必須切實執行呢？且讓我們回歸到《考經》上。

 

      在《孝經‧諫諍》中有過這麼一段記載：

 

      曾子曰：「若夫慈愛、恭敬、安親、揚名，則聞命矣。敢問子從父之令，可謂孝乎？」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昔者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大夫有爭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士有爭友，則身不離於令名；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故當不義，則子不可以不爭於父，臣不可以不爭於君；故當不義，則爭之。從父之令，又焉得為孝乎！」

 

     內容大約是曾子聴過了孔子對各種孝行的闡述後，請教孔子關於子女對父母的命令絕對的遵從，這樣又合不合孝道呢？以現代廣泛流傳對孝的理念，想當然孔子會予以肯定。但孔子卻是完全相反的否定，還罵了曾子兩句「你這是什麼話！」，並以天子、諸候、大夫、士和平民分別說明。其中相關平民便提到「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意思就是為父親(母親)的，如果有明禮達義的兒女，常常勸諫他。糾正他，那他不會做錯事的，自然也就不陷於不義。最後孔子還總結說「故當不義，則子不可以不爭於父」，就是當雙親作出不義的行為時，為兒女的一定要向雙親規勸向善。如為人子者，不管父親(母親)的命令是否合宜，一味聽從，那就陷親於不義，怎麼還能算他是個孝子呢？

 

   所以至今還廣泛流傳著「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的論調，完完全全是曲解了孝道。

 

       最後，我在這裏引一段《後漢書》的記載成為結束。在東漢末年有一位名賈彪的新息縣長，有一天，城南發生了一群強盜殺人的案件，城北一個婦人殺嬰的案件，賈彪親往審理，縣吏認為強盜事大，宜先查辦，引車向南，賈彪却下令轉頭，先去城北，解釋說：「賊寇害人，此則常理；母子相殘，逆天違道。」當殺嬰案處理完成後，「城南賊聞之，亦面縛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