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能量從深層的地心傳來,伴隨著低沉的聲音,地表也開始微微震動。
「隆隆隆咚咚咚──」
頓時,天搖地動,巨大的隆隆聲從遙遠的地底傳來,下一個瞬間,強大的能量釋放到地面,枯林中處處木裂地起,「喀啦啦啦」的聲響此起彼落。地表還不斷綻裂,露出數道漆黑的大深溝,整片林地變成了地獄,探勘隊的人們這時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四處奔竄。
「糟糕,已經開始了!午竹鶴竹,快往北方走!」尼爾公爵忽略了身旁慌張無助的人們,倏地將長劍收了起來。
「收到。」
「是!」
兩位僕人默契十足地回應、並整理好武器和外衣。三個人就這樣竄入幽黑的林地深處。
因為地震的關係,一路上都是倒木堆雪,和數不盡的地縫,所有裂縫的方向都指向林地的深處。舞竹和鶴竹也緊步跟上,在冷冽的樹林中自由地穿梭,不時關照公爵移動時的安全。
原來這就是「開門」嗎?多麼壯闊的奇景哪,鶴竹暗自心想,望向漆黑、永遠的夜空。
此時的天空中居然灑著無數鮮豔的光點,七彩閃耀呈絲帶狀灑在空中,就像一件件長長絢麗的緞錦衣,美麗極了。跟地表的裂痕一樣,這些光彩也通通朝著一個方向流去,那就是深林的正中心。
午竹看到繽紛的七彩光點,一面興奮地讚嘆,一面覺得要一直趕路不能好好欣賞真的很可惜,嘟嘴望著在身旁疾走的公爵。
尼爾公爵在林中飛梭,望向天空,不禁大嘆一口氣,對上天祈禱著。「提亞妳等我,我一定會趕上的。」
隨著越接近林地中央,有些深溝甚至達數棟房子之寬,十分險峻。但冒著風雪的三個人依舊不畏危險,在樹林裡高速地穿梭飛馳。
午竹靠著用力蹬地帶動嬌小的身軀,飛快地直線前進,並在雪地上和樹上留下一個個很深的踩痕,不時還撞開路邊的樹幹和雪堆。鶴竹和尼爾兩人動作較為輕靈,腳步細碎而急促,看起來秀氣多了。
雖然三人疾行,崴裕林地卻十分廣闊,不時又會出現地痕、巨木倒榻等惡劣的外界干擾,所以即使已經走了好一陣子,極光的根源依舊在他們的遠方,被重重樹林給擋住。
「是不是快到了啊?還要多久?」午竹一邊撞裂枯樹一邊咕噥著。她那長而柔順的黑色馬尾並沒有盤起來,而是讓其自然垂在背後,順著疾風不斷飄動。
她抱著玩樂心情、橫衝直撞的開路,但過久了還是會覺得無聊,只能沒事抬起頭看看天上的星斗和極光,然後繼續苦悶的趕路旅程。
尼爾並沒有搭腔,整個臉被長風衣給遮著,看不出情緒。但鶴竹發現尼爾一直不斷的加速,甚至開始漠視地形的阻礙前進,有的時候他甚至飛跨一些深溝,要是一個閃失可能就會喪命,讓鶴竹看了十分擔心。
他一定十分的心急,想要爭取任何的一分一秒。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幫助尼爾大人,只能繼續望著他,希望他別出了意外。
經過一番思考,他還是決定出聲提醒。「大人!」
尼爾始終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前進。身著白衣的他因為動作靈活迅速,很像許多童話故事當中出現的雪狐一般。
突然,地表又「隆隆隆」地震動起來,換來大量的地裂和隆起的土丘。三人面前的雪地綻出一個不斷撐大的巨型深溝,鶴竹和午竹驚呼一聲,馬上側身踢雪,兩個人飛向旁邊的樹林。
「尼爾大人─!快轉向!」午竹看到尼爾直行,直接大聲喊叫。
但是,尼爾並沒有做出任何改變,只見他用力踩地一躍,直接衝向那個恐怖的深淵。鶴竹暗叫糟糕,立即在懷中搜索,找出附上銅鈎的繩索,左手使了全勁,將吊鈎朝他射去。
「咻──」的一聲,鈎繩迅速地朝著尼爾飛去。
但鶴竹改變了移動方向、尼爾則是直行,兩人在一瞬間就拉開了幾尺以上的距離,而且風壓抵銷了飛繩的速度,眼見鈎子就要追不上飛進深溝的尼爾。
「……進入時框。」
尼爾不以為意,輕聲驅動著咒語。突然,他胸前的十字吊飾發出一道白色的強光,整個人進入了灰色的空間當中。
他面前深溝的綻裂速度漸漸變慢,而尼爾直接飛進裂痕之中,用手緊緊抓住裂縫的邊緣,踩住了某個突起的小崖壁。
尼爾將精神完全貫注於腦部的正中心,將時框的效果提升,讓外界時間走得更慢。之後大喝一聲,用雙腳奮力踢裂土壁,利用反作用力讓整個人飛出去。
「少給我擋路!」
他直接飛躍過正慢慢裂開的深溝,白色風衣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之後,整個人撲到對面的土壁上,下滑一段距離、利用雙手雙腳將自己在岩壁上站穩。
在一個翻身飛躍之後,尼爾順利地脫離深溝,這時他才解除時框,本來灰色的風雪世界又變回原本的樣子,大量的冷風再度從他的身旁竄過。
剛剛幾十秒之間的舉動,兩位僕人都被山溝擋住,完全看不到。看到尼爾掉進深溝,再看他從另外一邊飛躍出來,兩人的心情簡直如洗三溫暖一般。
「太胡來了,居然為這種目的開啟時框。」鶴竹擔心主人安危而低聲抱怨,卻也放下了心中大石。
「尼爾大人!有沒有受傷啊──」午竹也是憂心地問著,深怕尼爾受傷,而對方聽了僅是揮揮手示意跟上,然後又踢雪向前飛馳。
午竹鶴竹面面相覷,無奈地再次飛梭於樹林之間,跟著「銀白色的雪狐」前進。
--*--
尼爾三人歷經幾次波折之後,來到林地的最深處,望著繽紛七彩的極光從眼前飛出。
「我們到了。」
和剛剛林地裡陰森的景色迥然不同的是,他們的面前有一個巨大的七彩湖泊。
這座湖並沒有因為寒冷的天氣而結冰,湖水面靜謐、毫無波紋,而從湖底上湧的是和天上一樣的炫彩,顏色豔麗,不斷改變著湖水的顏色,照映在四周的樹林,以及三個被一路風雪吹得狼狽的人。
「這就是門嗎?真的好漂亮!」午竹在旁邊興奮地跑來跳去,像是個剛到美麗景點的觀光客般,心情十分雀躍。
但鶴竹一直用手擋住她,制止她再接近湖水,「尼爾大人,到了這裡,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呢?」
「依照提亞的說法,這個湖就是連結到過去的『門』。在門的另外一邊有著什麼樣的世界,她隻字未提。」尼爾細細訴說,字句如湖面般平順而沒有漣漪。「但我相信,在那裏,一定能夠重新改寫歷史。」
在那裏,我一定可以拯救妳,提亞。
尼爾思索之後,雙唇再次微動。「午竹、鶴竹,進了這個門之後,就絕對無法回到現在這裡。即使如此,你們還是要跟隨著我嗎?」
三個人之間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但是答案馬上就出來了。
「我願奉獻靈魂,追隨主之去向。」鶴竹單膝下跪,聲音鏗鏘有力。
「這還用說嗎?我要跟!」午竹在旁邊蹦蹦跳跳,雖然這樣有點沒大沒小的,但是尼爾還是十分開心,輕聲向兩個護衛答謝。
「好啦,那我們要進去了吧!」午竹還是跟剛剛一樣興奮,根本無法再多待一秒鐘。只能說小孩子活力充沛吧。
這時鶴竹站直了雙腳,細聲提醒著兩人,「記得瑟提亞大人曾經提過時空轉移很危險。」
「沒錯。她說會造成身體的不適,嚴重一點還會導致器官和能力損傷,甚至是失去它們。大家做好心理準備吧。」尼爾無心地回應著。雖然不像午竹那樣,但是其實他的心中也是相當殷切,想要直接跳到那個湖裡。
之後三個人慢慢向七彩的湖面靠近。湖裡面的光漸漸變成雲狀,在水中不斷變換,顏色也轉向柔和的粉色。
尼爾慢慢地將右腳踏上靜謐的水面,腳尖輕輕點在湖面上,弄出了一個小小的波紋,不斷擴大。午竹和鶴竹也隨後跟上。
下一秒,三個人都將身體交給重力,往前傾倒、墜入散發柔光的湖水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