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短篇】壞習慣

　　　壞習慣





　　雨天，我坐在台北的某家咖啡店裡，輕音樂在店裡頭迴盪，而我低頭用手指頭在手機的螢幕上滑動。

　　我瞥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十一點五十三分，五月十三日。

　　沒錯，我知道今天是母親節，但很可惜我今天要見的卻不是我的母親，而是我的……女性朋友。

　　唉呀！我當然知道母親節應該是好好孝敬母親，可是她人居然跑去日本，讓我想好好孝敬她也不行啊！

　　問我怎麼沒跟她一起去？當然不行呀！我明天可得工作呢！

　　但為了表示自己依舊在乎這個節日，今日一早也特地打了通電話給她，雖然也只是簡單的噓寒問暖，不一樣的頂多在電話結束前多了一句母親節快樂。

　　傻傻的盯著電話，想起稍早講電話的過程，我感受到我的嘴角微微地揚起，只因為我腦中有道過往的記憶被點醒。






　　「嗯……」我睡眼惺忪的走出房間，揉著雙眼，騷了兩下屁股，眼睛幾乎是還沒睜開，憑著直覺走進了一個房間。

　　「媽……」我走進我媽的房間，一如往常地她已經在為出門工作化妝了。

　　「幹嘛？」而她也只是固定的問著一樣的問題，手中的眉筆不曾停過。

　　我雙臂搭在她的肩上，雙手以她的頸部為中心環繞著。在這樣的情況，她手中的眉筆依舊沒有停過。

　　「好啦！走開啦！」她不耐煩的說道，雖然她每天都會這麼說。

　　我放開了我的雙手，站在她後面，過不了多久，她收起桌上的化妝品起身。

　　一見到她起身，我馬上張開雙臂帶點撒嬌的語氣說：「抱抱！」

　　「無聊。」她依舊是冷淡回應，可是她也張開雙臂。我們兩個擁抱了一下，一秒後她直接捏了我屁股一下，而我也默默地捏著她腰間的肉，那生出我們而回不去的痕跡。

　　這幾乎是每天必定上演的情節。

　　「你一個人坐在這傻笑什麼啊？」突然一個人拍了我的肩，我因為突然的驚嚇全身震了一下，讓我眼前這名女子不小心笑了出來。

　　她有一頭烏黑的長髮，髮尾稍稍的內彎，她穿著一件黑色的洋裝，還搭著一件白色襯衫，當她走過我身邊還聞到一道淡淡的香水味。

　　我微笑搖搖頭說：「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是啊，當我住在家裡的每一天，似乎都是這樣的開始。回想起來，我已經離開家五年了。

　　女子到我對面拉出椅子坐下有些感慨的說：「這樣呀……想想我今年的母親節似乎沒機會回去呢。」

　　她就是我今天在等的「女性朋友」。

　　「那妳通過電話了嗎？」

　　「還沒耶，還找不到好的時機。」她苦笑的說道。

　　「好的時機？」我不了解，為什麼打通電話還得挑良辰吉時呢？

　　「吼唷！別管那麼多啦，我會打的。」話鋒一轉，她便快速的逃離這個話題了。

　　這名女子，是我從高中就結識的朋友，我們從高中到大學都是同班。很冤家路窄的，呃不是，很有幸的我們同樣都在台北工作，因此我們偶爾便會與其他人一同吃飯聚餐。

　　我們並不是情侶，她甚至還有個交往已久的男友，也好在我認識他的男友，否則這樣孤男寡女的狀態，我不事先告知，沒被大卸八塊就不錯了。

　　但她今天難得的單獨約我出來，似乎有什麼重要事情想說。

　　此刻我內心不斷的猜測著各種可能。

　　過了五分鐘，她所點的咖啡已被服務生端來，緩緩的嘗了一口，之後放下咖啡杯盯著我看，似乎打算要說了。

　　「其實……我們決定了，我們今年年底就會移民去美國，然後結婚。同時如果我爸媽他們願意的話，我也會帶著他們一起去。」她堅定的說道，而她口中的「我們」想當然爾指的是她男友。

　　「是喔，那很好啊。」看我回覆的那麼冷靜，她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但還是忍不住瞪了我一眼。

　　我接著問：「不過妳通知妳爸媽了嗎？」

　　「還沒……我打算今天說的，畢竟……我媽一直很希望我幸福呀。」她望著一旁的落地窗說出這句話，臉上還掛有甜蜜的微笑，那副模樣相當迷人。

　　還好我已經免疫了。

　　「那這個消息對她會不會是個好的禮物呢？」我半開玩笑的問道。

　　「也許唷！」

　　之後我們聊了許多他們之間的事情，包括如何求婚之類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直到一個小時後我們迎接最後一次的沉默，我才緩緩開口說：「好了，我們該走了吧？」

　　「你就這麼想趕我走啊！如果離開了就沒什麼機會見面了耶！」

　　「總能再見的嘛！」我聳聳肩笑了一下，其實我對能不能見面並不會太在意，畢竟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嘛，只是往往都被他們說冷血無情，但我對能「再見」的離別並不會抱有太大的感傷。

　　「吼……」她表示無奈的揍了我一下。

　　之後我付了錢，兩人走到咖啡店外的走道走著。雖然在這過程中依舊是沉默居多，可是認識這麼久，她也早習慣我這個不會找話題的個性。

　　陪著她走到附近的車站，我知道，這還不會是最後一次的道別。

　　但我還是感慨的說：「祝妳幸福囉。」

　　「我會的，要想我啊。」

　　她突然張開雙手，這瞬間我突然感受到有股熟悉的感覺。

　　我也緩緩張開雙手，一手搭著她的頸部，一手環過她的腰間。只是很單純……平常的一個擁抱。

　　但是……似乎只有我以為是平常。

　　「啊嗚，好痛。」我撫著自己的右手背，手背上因為被捏過後而形成的紅腫。

　　我露出無辜的表情望著她，只見到她無奈地瞪了我一眼。

　　「你這壞習慣怎麼還沒改掉！」而這紅腫與疼痛，就是她造成的。

　　「啊哈哈哈，抱歉。」原來當時我一恍神，想起了與我母親擁抱的畫面，右手一個忘我差點往她的腰間捏下去。

　　這時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如果是一般人早就一巴掌下去了吧，被這樣對待還能保持這樣的態度我想除了她，就只剩下我了母親吧。

　　「受不了，我對你的未來越來越擔心了。」

　　「我會改的，我會改的。」

　　她稍稍嘆了口氣才說：「好啦，我走囉。」

　　目送她離開後，思念的感覺填滿了我的內心，此時此刻，我好想回家，我突然好想家，想我的家人，好想我的媽媽。

　　接下來的動作，我完全沒有思考，拿起了手機再次撥出熟悉的電話號碼。

　　從手機裡頭傳出「嘟──」的幾聲後，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聲音。

　　「喂──」

　　「媽，母親節快樂。」我打從心底的說出這句話

　　「啊你不久前不是說過了？喂，國際電話很貴耶！不要浪費錢啦！」結果換來的是她的吐槽，其實這也是在我的預料之中。

　　「下禮拜……我要回去唷。」我向她報備著，我不斷的壓抑心中那股強烈的思念。

　　「好啦，明明可以等我回去再說。」接著她頓了一下接著說：「我會記得帶紀念品回去，然後電話費很貴，再見！」

　　「再見。」

　　雖然不是什麼感性的對話，但我很清楚的感覺到我臉上……是掛著微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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