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威爾生……這個小鬼是誰？」
修爾梅說的不是幫忙開門的山德森，而是另一個牽著威爾生的手，一進門哭哭啼啼的女孩。
「修爾梅，你必須幫幫她。」
「停！」修爾梅有些嚴厲的說。「這是你的主意嗎？山德森。」
「是威爾生醫生的主意。」山德森照實回答。
「我的好醫生。」他癱在一張躺椅上。「我希望你明白，按照常理，要尋找失蹤玩偶的最佳處理方案是告訴蘇格蘭場。還有，你們擅自把人帶到我這沒經過家長的同意，叫誘拐兒童。山德森，麻煩你跑一趟把這位小淑女送回去。」
「是！」
「好了，我們來享受豐盛的早餐。」
「修爾梅……」他堅毅的握住女孩的手，女孩發抖著，醫生溫柔的哄道。「沒事，我會說服他的，去坐那。」她拭了拭眼淚，乖乖坐好。
「天啊！這是什麼味道？」威爾生摀著鼻子。
偵探把鼻子嗅了嗅。「看來是實驗結果出來了。威爾生，先把行李放下吧！」
「你怎麼能忍受這刺鼻的味道？」威爾生把行李隨手一擺，拖下手套，打開窗戶讓他通通風。「我這次不得不賣弄我的推理，修爾梅。你手頭上根本沒案子，就當是去散散步。」
當威爾生走到餐桌時。驚傳一聲槍響。
「這次又是誰？」
牆上的彈孔排出CD兩個大字。「你的朋友。」他若無其事的用抹布擦拭槍管。山德森蹦跳進來，在修爾梅面前說了幾句話。他點點頭，意势他要是沒事的話可以先回家。「太單調了。」他平靜的說。「給我難題，給我最荒謬難解的密碼，給我最複雜的分析。散步也要選擇環境優美的地方散。」
醫生回過神來。「我還沒說她哭的原因……」
「唉……威爾生。虧你還以醫生這個行業自居。你看，這女孩衣服上的白色衣製纖維，身上穿的褐色外套又沒有明顯破洞，而且她又哭成這樣。最符合這種情況的必定是毛茸茸的玩偶不見了。」
「一般人很難觀察到吧？」對修爾梅的指控，醫生羞惱的臉一紅。「拜託你，修爾梅，你怎麼能忍心看著一個孩子哭成這樣呢？算賣我個人情。」
「我想這裡沒有我可以幫上忙的。」他冷冷的回答，回去搞他的實驗。
「你怎麼能這樣做？修爾梅。」威爾生強硬的辯論著。「你一向富有騎士精神，今天這種表現正是你的待客之道？」
「親愛的朋友，」他隔著實驗室的門喊道。「運用興師問罪這點來逼我就範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就說說你的例子吧！你跟說我你這趟旅行跟幾位醫學同好出去參加一個醫學會。」
「這是事實。」
「只有一部分。你該看看在你出門前洋溢在臉上的幸福笑容。我也知道你去找你的經紀人。」
「可惡，這點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的行李箱有他最新出版的書。」他走出來，拿著戰利品吹噓。
「你是什麼時候翻我的行李箱？」
「在我試槍引起你的注意力，山德森便跑去翻。」他把書本翻來覆去，華麗的封面叫他愛不釋手。「但這不是重點……」修爾梅把書放下。「他告訴我你換洗的衣服上有女人的香水。親愛的朋友，你真讓我失望。」
「你……」醫生氣惱的指著他的偵探。「我說過很多次了！」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彷彿像說過很多遍叫孩子不要調皮搗蛋的父母。「這件事遲早會來，你也遲早要習慣！修爾梅，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我雖然是你的朋友，但免不了的，我不會一直待在貝克街，我有我的生活要過，不是整天跟著神秘的案件到處跑。你也該過點像人的生活，這間閣樓不應該把你鎖住。」
修爾梅以他獨特的促狹眼光看著醫生。「你不誠實啊！威爾生。」他因看見真實，眼眶炯炯有神起來。「你終究會回來這裡，不管你說的多麼信誓旦旦。我敢用我所有的財產賭，因為這是你生命的一部分。話說回來……」他從櫃子裡拿出一本標明極機密文件的檔案。「我是在幫你啊！兄弟。所有的戰役裡，婚姻是唯一和敵人同床共枕。而我一直是你親密的戰友。」
威爾生本來要說話，卻被他的朋友制止。「好了，這件事暫時我們不討論。老好人威爾生，恐怕我不幫你解決你硬塞給我的案子之前你是不會善罷干休。」
「可你剛不是才推辭半天。」
他想也沒想答道。「就當是休假好了。」
兩個男人盯著一個小女孩。他們看了她三分鐘，女孩依然不說話。
「我們該從哪裡開始？」
「我看這個案情該由你來解釋，威爾生。」
醫生眼睛瞇起來。「我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呢！」
「在沒有充分得之案情之前，」他蒼白的雙頰出現少見的紅暈。「妄下推斷是最危險的，威爾生。再者，我也不是巫師。」
醫生清了清喉嚨，準備要發表段重要的演講。「剛出車站，山德森和我正要叫部計程車過來，這個女孩便從街頭的另一端哭著穿越馬路。情況非常危險，由於一輛車正好要過來了，我趕緊衝到馬路中間以肉身攔車。趕忙把她弄到街上。」
女孩一句話也說不好，我跟山德森也問不出她家住哪，或他爸爸媽媽是誰。只知道她不斷說著布娃娃不見了。
「還有，她說她要巧克力。」威爾生很驕傲的沒有忘記這小細節。
「巧克力？」
「對啊！就是巧克力。我問山德森最近的商店在什麼地方？我們三個繞了一會兒找到賣巧克力的店。餵了她一個之後她顯然心情好多了，她跟我說東西是在公園不見的。」
修爾梅一副若有所思，還沒提出任何疑問。忽然，他從沙發中躍起，走到櫃子前面拿了一瓶罐子，從裡頭拿出顆巧克力。「妳喜歡吃糖嗎？小淑女。」
女孩點點頭，接過巧克力，對面前這位英挺的男子有些改觀。「謝謝……」
「不要客氣，我把罐子放在這，你可以盡情享用。」
「我很高興你做到禮數周到。」醫生說。
「我們必須安撫顧客的情緒，這有注於讓我們瞭解案情。」修爾梅看著小女孩咬著巧克力看得津津有味。「說下去，威爾生。」
「故事差不多了啊！」
「那家店有什麼特徵？」
醫生想道。「看起來像一般的店……我想一下，」他像發現自己的錯誤的小朋友揚揚自喜。「這家店看起來有些風霜，不是那種旗艦店，那種錢味太重了。這間店有著它的歷史，在這裡扎根兩百多年了，所以裡面大多是些老主顧，能在市區找到這種樸實的小店可真是值得人們欣慰啊！」
「老店？」
「是啊！老店。」威爾生得意的說。「我說的怎麼樣？」
「好極了！威爾生。」他說道。「你的確是說故事的能手，拿捏得恰到好處。」一誇讚完，修爾梅馬上戲謔的評論道。「可惜敘述不到位，情感雖洋溢，但真正重點的地方都只是輕描淡寫。」
「我犯了什麼錯誤？你倒是說說啊！」醫生不服氣的語帶挑釁。
他急切的樣子令他的好友呵呵輕笑。「抱歉，老友，我好像傷到你的自尊心了，你也提供了有用的資訊。但我陳述的是事實，你只看到，卻沒有觀察。」他平靜的說，「就拿眼前的例子，我們剛剛也聊了五分鐘，可是你看，這罐子卻依舊裝滿二十顆巧克力。這代表……」
「代表你這罐巧克力不好吃？」
修爾梅暴躁的搖頭。「這可是倫敦市你能找到最貴的巧克力。難道你忘了，你不是要我戒掉惡習嗎？」
威爾生想起那百分之七的溶液。「所以？」
「實際是，這小女孩對巧克力並沒有太大的執著。」他目光炯炯有神。「那她怎麼會要巧克力呢？」
「可是……」醫生站起身，抓著小女孩得肩膀搖晃道。「小妹妹，你怎麼可以騙人呢？」
「啊……」小女孩被這搖晃嚇的眼眶泛淚。
「你相信這女士誠實的直覺是對的，老友。所以請你再好好想想。」
「要巧克力……」他反覆思忖，句句斟酌，對每個句子的意思，字體加以分析，定義、判斷。他拍了一下自己忽然靈光的腦袋。「我想到了！」他信心十足的問了小女孩那個娃娃的名字是不是也叫巧克力。但答案卻讓他意外的沒有命中。「可這是唯一的解釋啊！」
「太妙了！威爾生，你真是想像力豐富，這就是你總是能激發我的靈感。但是很可惜，這次的推理在邏輯上恐怕錯的離譜。」
「我錯在哪？」
「最明顯的錯誤，」他情不自禁的拿起他的菸斗。「把娃娃的名字取名叫巧克力一點道理也沒有。如果玩偶是黑色的也許還有點可能，但我剛剛從她身上抓下來的白色玩偶毛料證明了我說的有道理。且讓我從頭說明我的看法吧！」
「玩偶失蹤是在公園發生的，那是她常去的地方。(腳上的泥土讓這件事一目了然)而距離滑鐵盧車站最近的公園路程大概五到十分鐘。現在，我們注意巧克力這個詞，距離公園路旁便有一家富麗堂皇的巧克力旗艦店，要是你沒繞路而是到那家豪華商店購買的話，應該能發現一些意外的驚喜。這罐巧克力也正是從那裡買到的，威爾生，還是你幫我買的。你知道我們錯失了第一手資料的先機了嗎？恭喜山德森吧！他又犯錯了。這可以讓他學習到更多東西。」
女孩不安的搓著手。
「你扯這麼多，可我們找的是布娃娃啊！」
「唉……親愛的威爾生，」他耐心的說道。「你難道還沒發現我要巧克力是句暗語嗎？這個女孩到現在還堅持不肯透露我們整件事的始末，可能跟某人告訴她要是把這句話的意義告訴其他人，魔法就會消失之類的低級玩笑。至於布娃娃有沒有被偷呢？我抱持著高度懷疑的態度。」
女孩臉色一下鐵青。「那……那個叔叔說……要是被人知道這件事娜那就再也不回來了。」
「被綁架？」醫生失聲道。當場握拳大罵。「可惡！這個世界到底腐敗倒什麼地步？」
「是起綁架案？」修爾梅挑起眉毛，他也是第一次聽到。
說完沒多久，女孩突然大哭起來。「他……他……他說要是我不聽……聽話的話，我就再也看不到，看不到娜那了。」
見小女孩哭得如此傷心，醫生也於心不忍，溫柔的拍拍她的背。「不要哭了，好孩子。我們會找到娜那並懲戒那個壞蛋。」他激昂的說出鼓勵的話。「聽好喔！孩子。每個有靈魂的東西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妳知道嗎？」
「靈……魂？」女孩大眼疑惑的眨啊眨。
「沒錯！」他堅定的口吻說。「只要妳十分珍惜一個物品，這個物品就會被賦予靈魂。」
「可媽媽不是這樣說的……」
「那是只有爸爸才會知道的事。」修爾梅有些驚訝威爾生的反應力。「不要怕，這位看起來有點兇的叔叔是魔法師，他有種能感應到附在東西上靈魂的魔術。妳就安一百八十個心吧！先睡一覺，等一醒來願望就會成真。」
「這件事……很詭異。」安撫完女孩後，醫生結論。那他說完那童話般誇張的宣誓後，修爾梅又急急忙忙的問了兩個問題。「妳記得那位叔叔的長像嗎？」
「那個玩具長什麼樣子？它是怎麼不見的？」
「是隻兔子，它是突然不見的。」
「叔叔帶著頂帽子，看不見他的臉。他長的跟我爸爸一樣高。」
「跟這位叔叔比呢？」修爾梅指指醫生。
「一樣高。」
「那裡的草是不是長的很高？」
女孩點頭。
他又記下叔叔穿的衣服的顏色。
「的確詭異的很，威爾生。你無異中帶來了不錯消遣的案子算是將功贖罪。能有你這個室友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他抽起他放在拖鞋裡面的菸草。「還有，你真把我當成巫師了？」
「也相距不遠吧！」醫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綁架布娃娃？……我真想不通，威脅一個小女孩倒底能幹些什麼壞事？」
「不知道。」修爾梅坦承。「這超乎我的想像。這事做得很精巧。不像是一般犯罪者會有的思維。」
「但綁架娃娃一點看頭也沒有啊！這種事只要父母花點小錢就能消災了事了。」
「你看她哭成那樣。」修爾梅平靜道。「你想過這個布娃娃可能從她出生陪伴她到現在嗎？」
「但再強烈的羈絆只能影響一時半刻。」
「或許犯罪者只要她當下得某個反應就能達成他的犯罪。」
「我要巧克力？」這是他想到的唯一解釋。
「恐怕就是這句話。但令我百思不解的是，這句話難道是什麼死亡咒語？」
兩人穿起出門用的外衣，走下樓。樓梯總共有十七個階層，威爾生還是在那裡嘮嘮叨叨。
「到底誰會偷布娃娃啊！」
修爾梅的眼睛突然閃爍出光。「啊！威爾生，你點醒了我。」
「什麼？我剛剛說了什麼嗎？」他不解的抓頭。
「誰會偷布娃娃啊！」他點頭，嚼著這句話津津有味。「沒人會偷布娃娃。這風險太大了。」
「所以現在呢？」威爾生開門，叫起車。「我們不用去買個新的？」
「是的，威爾生。」修爾梅投給他一個微笑。「你不是說我會巫術嗎？用魔法替你省下這比錢對你將來買房子裝潢時會有所幫助。山德森……！」
「來了！頭領。」威爾生驚訝於他出現的如此之快。
「這封信請你交給蘇格蘭場的雷斯垂德警探，請他盡快處理此事。就搭這馬車吧！先生，到蘇格蘭場。我們等下一輛，威爾生。」
「是的。」說完，山德森跳上馬車。
醫生就看著馬車揚長而去，毫無爭論的餘地。「我們不趕時間嗎？」
「我保證我們的行動對整個計畫來說微不足道。」他將手指親切的放在醫生的肩膀上。
「你是不是聞到了什麼？修爾梅。」
「不太清楚。」修爾梅蒼白的臉有一剎那毫無血色。「但我敢打賭這次絕對不是綁架這麼簡單。」
創作內容
2.十七級階梯
happy Rays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