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來劍往,瞬間炸裂出數十道火光,但是這微弱的光芒又能照亮什麼?應該說,斬了對方又能夠挽回什麼?
不能,他們什麼也辦不到,只是像個活死人般生存著,與其看著這樣的對方,不如索性將之斬殺。
以各種理由、各種情感來裝飾這場戰鬥,以親人為敵的血戰。
「妳這傢伙和我一樣,不是正常人吧……」
「開什麼玩笑……」
血,滿地都是血。
如同死神降臨一般,平和的一切都化為地獄。
哀嚎、慘叫、逃跑、死亡。
血,大家的血映照在腦海中,無論怎樣都揮之不去。
最後……母親也死了。
手伸向我這撫摸著我,但是另一端連接的不是母親的身體,而是虛空。
那些人笑著,笑著、笑著。笑著剖開母親的身體,將血灑在我身上,將內臟丟到我身上。
看著滿身血紅的我,他們滿意的捧肚大笑。
「開什麼玩笑,我當然和你一樣,發生了那些還能維持正常的人……」
血,死,地獄。
「才是真正的『不正常』吧--!」
同聲吶喊。
一度墜入地獄,一度目視地獄,早已染上那混濁的黑暗。
這樣的汙濁,又怎能稱之為正常?兩人都只是汙穢不堪的罪徒,什麼也無法拯救,連讓自己獲得救贖的力量都沒有。
無論如何都看不見救贖,無論如何光芒都無法照亮黑暗。
但是,惡徒們恐懼這空虛冰冷的黑暗,因此只能藉由這方式來產生些許的光芒。
以常人的眼光來看,失去摯愛的人,卻又因此和另一個摯愛的人相殺的他們,肯定是無法理解吧?
無法理解他們的思想,他們所在意的究竟是什麼?究竟是為何而戰?為何生存?
換個角度想,他們或許都認定對方也是害死親人的兇手,因為對方是個眼睜睜看著親人被殺,卻什麼也無法拯救的惡徒。
一個擁有力量,沒有勇氣反抗。
一個擁有勇氣,沒有力量反抗。
想要報仇,想要怨恨,對害死她的所有人--即使是親人也不例外!
不把對方視作親人,而是當成復仇的對象之一。
無法徹底怨恨對方,卻又試圖去怨恨。
雙方都只是在將悲劇擴大,將事情導向最不堪的命運。
不斷刀劍交鋒,以及強烈復仇心之下,末體內的殺戮本性漸漸被引發,劍的速度也隨之增快。
刀劍這種東西啊,收在鞘中便失去了原本的用途。然而一旦拔出,又會一發不可收拾。
長年封印在末心靈深處的劍,又是怎樣的刀劍?
我想,一定是狂暴的嗜血之劍吧?
在這樣的狂劍面前,洛斯特確實退了三步。
但是退後並不代表敗北,他不知從何處掏出了另一把武器--附著著風屬性的魔法靈鎗。
「別小看我,我好歹也是曾經擊敗龍這種高等種的人。」
聽了這句話,末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靈鎗上。
這把武器能夠突破龍的魔法抗性?龍族是不完全屬於這個世界的種族,因此神秘度極高,擁有足以完全抵禦禁咒魔法的抗性。
難道說,這把靈鎗能夠射出超越禁咒魔法的靈彈?
拿出靈鎗到瞄準後開鎗,這一連串的動作只花了不到一秒。碰的一聲,夾帶強烈風壓的子彈脫膛而出。
由於有魔風的推進,子彈的速度硬是比一般快上五倍,達到了初速2015m/s的六倍音速(乾燥空氣中,音速為331.45m/s)。
對此,末做出了極其不智的舉動--使用高速的拔刀居合術彈返子彈。
可想而知,雖然末確實彈開了這六倍音速的攻擊,但也因此失去重心。
洛斯特等待的正是這瞬間,他橫身一旋,給予還未站穩的少女重重一擊,鮮血立刻如同泉湧般噴灑而出。
身負重傷的她並未倒下,而是將兵刃朝父親的咽喉刺去。這一激烈的動作,使得幾乎斷了一半的腰部更加撕裂,濺出鮮紅。
怎樣的執著能做到這種程度?
想起最初的歡笑,又為何能忍心朝對方揮舞刀刃?
本應比任何人都要親近的兩個人,卻落得這樣的結局。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最後的一擊貫穿的不是洛斯特的咽喉,而是另一名男子。
「運……」
運--這名男子的名字,可能是為了要他掌控自己的「命運」而取的。
這個人的命運也確實不凡,年紀輕輕就成為一支暗殺部隊的首領。而後結識洛斯特,在伐龍成功後得到了不低的名望,人生步入高峰。
但是如今,他輝煌的一生要在此結束,對此他也只是無奈的笑了笑:「這也是我的命運嗎?」
真要說的話,這男人知道洛斯特的所作所為,沒阻止他則是因為感謝他的知遇之恩,僅此而已。
「這樣……恩情也就還清了吧?」他掙扎地留下最後的話語後,便斷了氣息。
「……」
末睜大了雙眼,錯愕地看著自己染上血紅的雙手。
我……殺了人?
殺了毫不相干的人?
「妳果然是這樣的惡徒啊,末。」洛斯特嘲諷地笑道:「如此一來,妳就和當年殺了妳母親的人無異。」
「你說我……和那些人一樣?」
一直怨恨著那些殺了母親的人。
一直怨恨著無力保護母親的洛斯特。
結果,直到最後……連我也只是可恨的人嗎?
「妳和我的勝負分出來了,最終,罪惡的是妳,而不是我。」
舉起了旋繞著火焰的劍:「就讓我以勇者的名義、以正義的名義斬殺妳吧!」
洛斯特內心無比狂喜,自己終於解脫了,終於從無法拯救妻子的愧疚中解脫。
沒錯,罪惡的是其他人,自己是斬除這些罪惡的正義。只要殺了末,只要斬了末,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無論邏輯上是否正確,無論道德上是否正確,這些都無所謂!
至少,這顆心能因為斬除自認的罪惡而平靜。
抱持著這種扭曲的想法,將手中的劍揮斬而下,將眼前的屍體連同罪徒一刀兩斷。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隨瘋狂大笑而流下的淚水,是喜極而泣,抑或是失去一切的悲傷?
這些,都無所謂了。
沉浸在自我思想的男人,最終,徹底成為了毫無理智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