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瑞特聖山的住民－戰士輓歌　十九

　　

　　當邪惡如同附骨之蛆般如影隨形，成為揮之不去的夢魘時，總有一天會將人的理性擊潰。
　　這是蒂瑪的第二個直覺，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白髮男子身上的氣息是死亡和絕望，蒂瑪說不上這兩者何者較比較糟，這不重要。
　　因為對方身上都找的到。　　　　　
　　
　　「聽著……呃……」蒂瑪直視對方，心中咒罵，她竟然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赫辛斯。」白髮男子說道，對著蒂瑪點點頭，表示他知道她的疑惑。
　　「……赫辛斯，你現在很安全。」蒂瑪再度開口，「這裡是北方，不管你擔心的是什麼，這裡都還沒發生。」

 

　　赫辛斯露出我可不確定的表情，無論剛才在光影之中他讓蒂瑪看到了什麼情緒，現在又回復到初次見面的高傲。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必須跑到北方來？」蒂瑪告訴自己不能生氣，法師就是這樣子，天生高傲，「你在南方時發現了什麼？讓你對預言深信不疑？告訴我。」

 

　　「感謝妳的幫忙，但……不關妳的事。」　　
　　　　
　　「該死！」蒂瑪站起來，伸出手掐住赫辛斯的脖子將他拉起，小孩嗚咽一聲，連忙鑽到吧台底下，酒保停下手中的動作，緊盯著兩人。

 

　　「不要表現得那麼混蛋，你明明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這裡目前還算安全！要不然你也不會悠閒的坐在這裡，你心裡清楚的很！」蒂瑪對著男子說道，兩人近的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我是治安官，必需嘗試和各種旅人打交道，或許能容忍法師的高傲幾次，但我勸你別試探我的耐性！明白嗎？」
　　
　　赫辛斯雙手抓住蒂瑪的手試圖拉開對方，卻發現自己無法移動半分，對方的體能遠比自己想像中的紮實許多，他鬆開戴著骨戒的那隻手……
　　
　　「想都別想！」蒂瑪輕聲警告，握住長劍劍柄，語氣中滿溢著危險，「還是你想試試，看是你變出武器的速度快還是我拔劍的速度快？」

 

　　赫辛斯面無表情的瞪著治安官，眼中讀不出是怒是懼。(巴爾拍拍手，可憐的小赫，這回吃鱉了，既無法發出聲音，身上唯一的武器也被對方識破。)
　　
　　兩人僵持片刻，最後赫辛斯放開手並且舉了起來表示投降，蒂瑪滿意的點點頭，放開死靈法師。

 

　　「我向您道歉，艾德爾女士。」赫辛斯揉著脖子，用沙啞的嗓音說道，同時蹲下將小孩拉了出來。
　　「叫我蒂瑪就行了。」治安官再度坐下，示意酒保再拿一個杯子過來。

　　小孩重新回到座位上，有點恐懼的看著蒂瑪。赫辛斯也跟著坐下，酒保將杯子拿過來後，蒂瑪將杯子倒滿，推過去。

　　「我請客。」蒂瑪接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轉過頭看到酒杯仍然放在桌子上，她瞪著赫辛斯：「你不信任我嗎？」　　
　　
　　「我沒有理由相信妳。」

 

　　「你沒得選擇。」蒂瑪嘆了一口氣後，再度說道：「我相信那個預言。而且我想在這你大概很難找出相信的人，他們對於地獄的生物、還是世界會毀滅等等的訊息可不怎麼關心，就算明天世界會毀滅、或者下一刻就會步入死亡，人們仍然會喝酒唱歌，整天愁眉苦臉、膽心這個擔心那個可不是這裡的風俗。再加上你的身分，外來者在這要嘛滾一邊去，要嘛就亮刀子，二種情況我想你都見識過了。」
　　
　　赫辛斯沉默不語。蒂瑪給他一點時間思考，她慢慢喝著酒，一邊告訴自己別急，她隱約能感覺到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千萬不能搞砸。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已經完全暗下，酒保點上第二根蠟燭，小孩趴在桌上睡著了，驛站的治安官也已經喝下第四杯酒。
　　
　　「你需要人幫忙。」蒂瑪拿起酒壺，發現已經空了，她對著酒保比出一的動作，後者投予不讚同的目光，蒂瑪取出三枚銀幣放在桌上，仍然比了個一的動作。酒保掙扎了一會還是決定別和生意過不去，她從架子上拿了兩壺酒端了過來。

 

　　「別又喝醉了。」酒保莉亞輕聲叮嚀，取走三枚銀幣。
　　
　　「謝謝。」蒂瑪笑著回答，等酒保走了之後，她再度說道：「我看得出你很害怕，欸，正格的，所以你選擇逃跑，跑得越遠越好。」

 

　　蒂瑪用眼角餘光打量對方，觀察這個男人對這句話會有什麼反應。她繃緊神經，手離開酒杯，隨時準備制伏對方。不料赫辛斯仍然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似乎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看來激將法不管用，得再想想別的法子才行。她拿起酒杯一口氣喝光後，清了清喉嚨，說道：「你跑到了北方，我又湊巧知道一些訊息，和你這個預言似乎有那麼一些小小的關聯……」

　　「什麼訊息？」赫辛斯終於開口。

　　「總算感興趣啦？」蒂瑪轉過頭，臉上掛著一抹邪惡的微笑，「當然是外來者不知道的訊息。」
　　
　　赫辛斯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仍然是面無表情，不過治安官能發現對方的眼中多了一絲絲迫切，她暗自竊笑，慢條斯理的倒了一杯酒，看著杯子慢慢裝滿後，緩緩說道：「不過就是一些神話故事，只屬於我們北方的神話，再加上……」她啜飲了一小口酒，接著說：「我知道你旅程的終點在何處。坦白告訴你，沒有我幫忙，你絕對不可能到得了。」
　　赫辛斯思考了半晌，開口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哈洛加斯。」蒂瑪眼神中流露出驕傲，「那裡的戰士，可沒這麼好應付。」

　　「一座城市？」赫辛斯看上有疑惑。

　　「說是要塞比較適當，」她對著赫辛斯舉起酒杯，說道：「所以，我們算是合作了？」
　　
　　赫辛斯看著治安官的眼睛，這是屬於法師的目光，其中包含著刺探與詢問，蒂瑪感覺自己被法師看透了，在這瞬間，她彷彿看見了一個巨大的暗影，身形遠超過整間酒館，這暗影低下頭，透過赫辛斯的雙眼看著自己，在她眨眼瞬間，暗影也消失在死靈法師眼中。

 

　　剛才那個是龍嗎？蒂瑪冷汗直流，對於這個荒謬的想法感到好笑，但那低伏感覺佈滿鱗片的身驅和四肢，還有流線寬廣的雙翼及尖銳靈動的尾巴，都像極了她過去聽旅人描繪出來的龍的形象……

 

　　赫辛斯拿起酒杯，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搞不清楚，妳為何要幫我？」
　　
　　蒂瑪思考了幾秒後，說道：「但是如果預言真的發生的話，不管對方是什麼，不管情況多麼惡劣，我們依然會拿起武器奮戰，至死方休……」

 

　　她一口氣喝光手中的酒，這回看著赫辛斯的眼神，是屬於一名戰士的目光，帶著永不妥協的剛強，「那裡是我的故鄉，我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哈洛加斯被毀滅，我以古代英靈的名起誓，絕不！」
　　　　
　　赫辛斯點點頭，他伸手從包袱裡抽出一把木製短杖，頭尾兩邊各嶔入一顆紅寶石。蒂瑪還來不及詢問，死靈法師開口說了一個字，法杖閃動，遠處的燭光瞬間暗下，光線彷彿被切割、保存在他們周圍，原本喧囂的小酒館在這瞬間也完全靜默，聽不見絲毫聲響。
　　
　　「你做了什麼？」蒂瑪發現這真的很怪異，世界好像消失了，只剩下她一人。
　　「詛咒了整間酒館，將你我免疫。」赫辛斯放下法杖，看了看四周，「身處在被詛咒的建築物之中原來是這種感覺。」　　
　　「什麼……」蒂瑪不敢相信。「你對建築物下咒？」
　　「只是輕微的詛咒，幾乎沒什麼效果。」赫辛斯首次露出狡猾的神情，「我也是第一次嘗試。」
　　「其他人呢？老天……」蒂瑪開始覺得頭痛，也許她喝太多酒了，「你期望有什麼效果？」
　　「讓人聽不見我們的談話和……」他滿意的看著門外一名旅人準備踏入酒館，對方疑惑的朝著裡頭看了看，他的目光不止一次掃到赫辛斯他們所坐的位置，最後他聳聳肩，轉身離開。
　　「看不見我們？」蒂瑪沒好氣的說道，那個傢伙八成以為今天酒館沒有營業。

 

　　「正是如此。」赫辛斯從懷中掏出酒瓶，「現在，仔細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