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亞‧伊克利那,那座落於大陸極北的國家─「海格摩尼亞」的一座狂人村子裡,有一間小小的鞋舖。鞋匠米德比的冒險故事就是從那裏開始的。
鞋匠米德比的鞋舖有一面望著大街的大落地窗,窗前就是米德比的工作桌及做好的皮鞋陳列的地方。望著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人們穿著米德比用心做出來的皮鞋舒適的走過固然讓米德比感到心情愉悅,但讓米德比把落地窗前,原本陳列著皮鞋的展示櫃硬清出一片小區域做為工作台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那個女孩。米德比心目中的高貴仕女─擁有溫暖笑容的小貝里姬。
小貝里姬每天都會提著一籃從家裡採收的新鮮蘋果從落地窗前的大道走過。那是要拿到市場上賣的新鮮蘋果。而鞋匠米德比則總是會望著小貝里姬輕快跳躍的背影失了神,不小心地做出一雙兩只都是右腳的皮鞋。
但是可愛的小貝里姬是多麼的善良。她總是會在市場收市的時候再一次地從米德比的落地窗前走過,讓米德比可以再一次不小心的做出一雙兩只左腳皮鞋,這樣米德比可以湊出兩雙完整的皮鞋了。
鞋匠米德比對小貝里姬富有好感,或許小貝里姬也是。但是米德比就是遲遲不敢行動,就像那些不會游泳的人第一次要下水游泳時總是會想像很多可能、但其實都不太可能的狀況。其實這些詭念只要真正地下了水以後,全部未知的疑問都會煙消雲散,轉變成迫切面對的現實。而要如何知道什麼是即將要面對的「真正的答案?」,米德比自己也知道該如何發展。
我們的小鞋匠米德比現在欠缺的是一個契機,只要有一個契機就可以了。
而今天,屬於米德比的契機出現了。
※ ※ ※
「哎呀!」
米德比的落地窗前傳來小貝里姬的驚呼。一如往常輕快地走在每天送貨路途上的小貝里姬今天突然在米德比的落地窗前跌倒了。似乎是沒有注意到路上突出的鋪路石。總而言之,她是跌倒了。左腳和右腳乾淨俐落的相撞,還用不是很仕女的姿勢撲倒在大路上,而裝在籃子裡的蘋果則是不可避免的散落一地。
「刷咚!」
這是米德比工作桌前椅子倒地的聲音。而米德比本人則是已經衝到了小鞋舖的門口。被他猛力拉開的店門,門上掛著的鈴噹正「叮鈴叮鈴」的一陣亂響。
真不愧是日復著一日窺望著小貝里姬並妄想的男子所展現的行動力,這股願力還真是不容小覷,這也或許是他等著這個機會的時間也已經太久了吧。
〈就是這個了!只要現在出去扶起小貝里姬,再幫她把滾落一地的蘋果收拾乾淨的話‧‧‧〉
就在這椅子倒地跟拉開店門短短的一瞬間,米德比的腦子瞬然之間已經做出了決定。以往所做不到及不敢做的,通通都可以藉著這一次的機會一鼓作氣地去實踐。只要這一次機會把握住的話!
〈所以首先,攻略一。要真心且焦慮的開口詢問小貝里姬的傷勢!〉
來不及多做思考,米德比已經聽到他乾燥冒煙的嘴巴開始用真切但顫抖的聲音展開行動。
「喂!沒事‧‧‧
「沒事吧?美麗的仕女!」
〈嗯?是誰?〉
原本屬於米德比的契機被人捷足先登了。打斷他的是一句倉皇卻不唐突,直奔小貝里姬的問候,以及一瞬閃過眼前一道短促的黑影。
米德比再一喳眼,這一喳卻讓他差點暈倒在地。
原本撲倒在大道上的小貝里姬,轉眼之間已經被一個矮小的男人擁在懷裡。恩,矮小。小貝里姬看起來就像被小她十歲的弟弟抱著似的‧‧‧
但緊接著,就在畫面還來不及轉移的此時,陌生男子表情溫柔的對著小貝里姬說話了。雖然這個畫面在外人看來實在是有些令人想發笑。
「原諒他吧,高貴的仕女。原諒那因為妳的美貌也不經跳了出來的鋪路石。或許妳也應該反省一下為何妳那蘋果似的臉龐會那麼的嬌艷?那美麗的罪過就算是苦無靈魂之輩的石頭也會忍不住要跳了出來,只為了接近妳一親芳澤阿!」
就像先在嘴巴裡爆炸在一起爭先恐後地衝出來的話語毫無窒礙地從男子的口中吐出,這讓雖然身為主角,但似乎從故事一開始就很悲劇的米德比暫且拋開或許一生就只有這一次的契機被搶的事實,不禁想著
〈這傢伙竟然這樣子講話。真的會有人這樣子說話嗎?〉
「唉?」小貝里姬對這突如其來一大串的讚美似乎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喳了兩次眼睛後,她依然是做出了適當的反應。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您的幫助。謝謝您,先生。」
「美麗仕女的感謝永遠是我這追逐著美的浪人最動人的禮物。不用客氣,美麗大方的仕女。來,起來吧。」說完男子就站起了身,向小貝里姬伸出了手。
「謝謝您。」小貝里姬握住了手被男子拉了起來。恩,這樣看起來身高的差距就真的很明顯了,男子的頭大概只到小貝里姬的肩膀吧。
「喂,你這傢伙是誰?是歌手嗎?為什麼要這樣說話?讓人聽了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到了朝思暮想,小貝里姬的小手被不知名男子牽起,米德比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而換來的,是男子二度爆炸的嘴巴。
「是詩人!而且我也不是你口中什麼喂來喂去的東西,聽清楚了,我叫做帕哈斯!至於文字的美,像你這種粗俗鄙陋、之無不識的人想當然是無法領會的,所以關於這點我原諒你,我不會跟你計較的。」
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帕哈斯面對男性及女性的態度似乎是非常兩極,連措辭都變得尖酸了起來。
「你這‧‧‧
爆炸!
「但是關於看到美麗的仕女跌倒在大道上,但是你這傢伙就只會站在門口這點我就無法原諒!多麼鄙陋的個性,我真想用我的劍在你的身上捅上幾個洞!今天我如果沒被庇佑精靈與純潔少女的卡蘭貝勒引導至此,天知道仕女跌倒在地任人觀看的屈辱會對美麗仕女造成如何的傷害!但是好在仕女沒有受傷,我就給你個機會贖罪吧。幫這位仕女把四散的蘋果都撿起來,以藉此減少你那無盡罪孽之萬一!」
被自稱詩人的帕哈斯搶白一頓,米德比頓時為之氣塞,但是在腦袋消化了帕哈斯所說的一大串爆炸性言論之後腦子突然又像被巨槌敲到了一般。
〈那傢伙‧‧‧帕哈斯說的並沒錯啊!〉
戰敗的公雞。米德比無法對帕哈斯所說的話做任何的辯駁,儘管其中有與事實不符的部分。只能默默地轉身吧。米德比蹲下身來靜靜地撿拾著滿地的蘋果。
在教訓完了米德比,帕哈斯滿意似的用鼻子噴了一口氣,接著俯身撿起了一顆蘋果交給小貝里姬,說:
「美麗的仕女,請一定要小心妳的腳步,在下帕哈斯要離開了。不用對我留下任何感謝與追憶,我只是個偶然路過的詩人,再見了。」
「阿,真的非常謝謝您,祝您一路平安。」
聽到了小貝里姬的祝福,帕哈斯微微地笑了笑,接著轉身面向大道的另一頭,朝著驅散晨霧的朝陽走去。
就在帕哈斯並還沒有走遠的此時,米德比也已經將滿地的蘋果都抱在了懷裡。他走向小貝里姬將懷中的蘋果一股腦地都放到了她的籃子裡,接著轉身,慢慢、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小鞋舖。
「也很謝謝你,米德比!」
見到米德比不發一語的轉身就走,小貝里姬倉皇的向米德比道了謝。但這只讓米德比稍微頓了頓腳步,隨即又提起他沉重的腳步走進鞋舖。
叮鈴叮鈴。就連門上的鈴噹都響的意志消沉。
小貝里姬見誠摯的感謝卻得到米德比奇怪的反應,緊張的轉了轉頭,但見到米德比已經走進了鞋舖裡,卻也無可奈何。在原地看了看鞋舖,小貝里姬搖了搖頭重振精神、拍了拍裙角拍掉塵埃,提起裝著蘋果的籃子,一如以往輕快的朝著市場的方向走去了。
轉眼之間,大道之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行人了,彷彿剛剛發生的事件只是小村子裡的小小插曲,不用廢多大的力氣就會被其他的時間覆蓋、忘卻殆盡。
人群紛走,太陽高昇。大道的遠處只見一道微小的身影的身影停佇,是剛走遠的帕哈斯。
他正轉頭望向他剛剛親身參與的鬧劇事發地點,但他微笑凝視的卻不是漸行漸遠的小貝里姬,而是米德比的小小鞋舖。
帕哈斯的嘴角微微上揚,用自言自語的音量喃喃念著:
「我是愛亞‧伊克利那的詩人帕哈斯,生而為了世間所有的愛所呢喃,流浪為了世界所有的愛所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