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五年的沉眠
今天的睡眠感格外香甜，尚未從憨眠意識中睜開眼。
薰衣草般地眠意中，他的身體就像僵硬許久似地無法動彈。
緊閉的眼簾，上頭的球狀陰影在歷經寒冬似地意識凝結後，稍微挪動著。
驀地，眼睛在顫動之中極度畏懼光線，襲來數度的眨眼與刺痛感，他花了數十秒時間方適應許些，在眼皮與視線之間微弱地掙扎，不易地將眼睛睜開。
所見之中，並非他所熟悉，並非房間天花板上閃著白熾光芒的省電燈泡…取而代之的，是華麗的水晶蠟燭吊燈！
模糊的眼界，竟都是一些不曾見過的擺飾，暗紅色的毯子直挺挺地掛在牆壁上，他所躺的床也不是睡覺前那張硬梆梆的木板床舖，現在的床擁有柔軟細緻觸感，他用無法使勁的手指指縫夾搓著棉被以及床單，可是，最令他驚訝的不是柔軟床單，而是手掌的那股無力感，一般睡眠也不至於造成這種無法動彈之意。
從眼角的右邊瞥見了一個身影，服裝是黑色的裙裝，彷彿女人的體態。
他皺起眉角專注地看著，眼睛就像是好久沒有使用過般，望眼過去的畫面全都是撲朔狀，隨著分秒流過，這個畫面漸漸有模糊的解釋，在他還摸不著頭緒時，那個身影好像留意到他正在看她…，這身影…正在注視著枕於床中的人。
「啊！醒了！少爺醒了！」這個女人穿著白色圍裙，又慌又急地拍打著雕琢精美的門邊，並繼續大聲叫喚著「快來人啊！快去把玄爺找來！馬撒可少爺醒了！」。
醒了？是在說我嗎？我的確是醒了，不過，…我怎麼會是“少爺”？還有這女人剛剛叫了個什麼奇怪的名字？
他尚未理出頭緒，只覺這女人正在執行某種通知他人的行為，而且還是相當激動的節奏，這不由得讓他焦急如焚，儘管他不知道目前的情況是怎麼回事。
他開始嘗試移動肩膀、頸部等上肢…，在體感詭譎的動作之中，一股自內心深層、身外表層兩者無力感交加湧上。
臂膀極度酸痛、肩胛骨筋絡僵直，痛與癱軟簡直令人瀕臨崩潰，呼吸變得急促以紓緩這種痛楚，連脖子也泌出濕熱的汗液。
門外此起彼落腳步聲咄咄地刺探著耳朵，隨著身體及內心的抗拒越來越迫近，此時，他的眼睛已經可以看得很清楚。
那雕琢精細的門邊按上一個手掌，一位鬍鬚斑白，髮色黑白相間並旁分的濃髮，蒼老，卻看得出來是有依照規律的整理，這頭髮的主人身材約莫高於一般的老年人，身型比認知中的年長者稍高大，挺著胸膛，全身一件黑色長布覆蓋及地，而這大衣的袖子長度蓋過手掌。
這老人緩緩逼近，步伐忽快忽慢，不一會兒便坐在床邊，側身子，眼眸中盈著波動，裹著黑色衣袖的右手已經按撫在枕床者的額髮上；另一方面，枕床者卻緊張不已，對於周遭這陌生的一切擺設，在在對他的不安增添幾許。
「馬斯…少爺，你可終於醒了嗎！」老人的聲音參雜著不少感慨，緩慢的梳理“馬斯”的頭髮。
枕床人的疑惑又再次的摔落到更深的困窘中。
「我的名字，又不是什麼馬斯…還有，你不要碰我，你是誰…」枕床人使著餘力挪動身子，好讓額頭離開老人的觸碰，但也僅是稍微讓身子移動幾公分而已。
其實更令枕床人訝異的，是本身的聲音，睡前時還是個有男性喉結導致略具雌性的音嗓，現在卻跟個孩子一樣，完全聽不出是屬於自己應有的聲音。
「你不記得…」老人才剛說道，門外又進來了一位讓枕床人不得不注意的人。
「馬斯還好嗎？」
這個人高大的非比尋常，魁梧身形不時散發著脫世的氣質，眼神溫和，瞇起的雙眼將眼眸子截出一道懾人的隙縫，五官比老人年輕許多；全身與老人的衣服形式相似，不同的是，領口及肩頭滾著雪白的絨毛，但是這些絨毛的光采卻被他的長髮給比了下去，及腰的冷銀色長髮漸漸垂在枕床人的床緣。
老人注意到馬斯正用更加畏懼的眼光觀察著周圍，尤其是身後的伯爵。
老人起身，用擔心的神情，與這位伯爵竊語了幾句話，只見伯爵頷了首。
「請問…你是否還記得什麼呢？」老人又再次側坐於床邊，手則輕碰了碰枕床人的肩膀。
老人此次較為禮貌的態度讓他稍微卸下一些心防。
「不知道…」枕床人若有所思的重複，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般「我…我不知道…」
枕床人半起身，旁邊的老人幫忙攙扶著，現在他坐靠在床頭，端詳著自己的手掌，他反覆地察看雙手。赫然發現，就連這雙手也不是自己的，垂落在自己胸口、手臂的髮絲……。
我的頭髮怎這麼長？還是紅色的，這世界上怎會有這種事！
我是不是被綁架了，而且身體還被動了手腳，我從青少年的身體轉變成未成熟的十多歲…小孩？
枕床人按捺不住心裏的慌張。
「你們究竟對我身體做了什麼！」「你們想要什麼快說啊！」「幹麻這樣神祕兮兮？」越是這樣大吼，他越是聽見不應屬於自己的聲音，但是他知道現在不是保持理智的時候。
老人欲觸碰這個洩斯底里的肩膀時…。
「你別碰我！到底想做什麼！」枕床人下意識甩開了老人的接觸。
枕床人的情緒一時爆發出，房門外聚著一些被聲響吸引過來的僕人們，一雙雙眼睛交頭接耳著房內的情況，不時往房內投射各種目光。
眼看面前的“馬斯少爺”已經完全失控，老人對著銀髮伯爵說道「這樣下去好像不會有什麼良好的溝通，不然…先使用術式先將少爺安撫下來吧。」
「這個術怎可能對我們族人有任何效果？」伯爵思索了半晌「好吧，畢竟是你要施展，拜託你了。」
老人將雙手心疊合於胸口，一道暗紫色的光芒自疊合的心口冒出。
枕床人見狀，更加認為目前這一切的詭異都是這些人所為，更加激動的情緒如沸水滾滾蒸騰著，但老人所施出的紫光卻令枕床人感到一陣昏厥，感到呼吸變得不再急促，連原本可吼叫的力氣都已消失殆盡…，枕床人已經完全穩定下來，沒有失去意識，因為這所有的事情讓他不能不保有自己的意志。
「冷靜許多了吧？」老人問著。
「…」
「我叫做雷耀君…，我想，我不是你們所認識的什麼少爺…」
“固執”的孩子，圍觀的僕人心想。
「你也發現，現在你的身體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自己吧。」老人說著，儘管這只是目前老人自行判斷的情形。
「那麼，雷耀君先生。」站在後方的伯爵終於對他說話了。「既然你已經不是在你所謂的…“自己的身體”裡面…。」伯爵拍了拍老人的手臂，示意要老人代他表達。
「我們的意思，是希望先生你，以我們所知道的身分來了解這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老人臉頰上的皺紋微彎起，展現出慈祥的笑容。
雷耀君心想，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步田地，眼前這幾個人雖然身分不詳，卻可能是幫他搞清楚事情的唯一線索。雷耀君隨即點點頭。
「這位，歐利爾伯爵，這座城堡的主人；我是目前這座城堡的總領管家，我叫做玄。」玄老人彬彬有禮地介紹著。
雷耀君看著後方的歐利爾伯爵，眉頭仍舊緊壓著雙目，歐利爾伯爵漸漸相信著眼前的馬斯少爺似乎不是當初自己所搶救回來的孩童，這種緊張與臆測的表情是不會這麼容易顯露在這個歲數的小孩臉上。
「我是…誰呢？或者說你們覺得我應該是誰？」
「馬撒可‧艾克利普，通常我們直稱呼你的小名，馬斯。」歐利爾伯爵面色凝重地說道，轉而對著玄「處理好以後，帶馬斯來大廳吧，看來事情真的變得挺棘手的了…」。
語畢，歐利爾伯爵便往門外走去，門外的僕人們一個個圍著伯爵一同離開。
玄從側腰口袋中抽出一本皮革小手札，從床頭華麗的木雕櫃子上拿出一隻羽毛墨水筆，振筆寫著某些事項及進度。
「好吧…，我弄清楚這一切以前，我就先代表這個馬撒可。」
就在妥協的同時，馬撒可心中突然有千百個問題。
「玄，我問你們。」
「請說吧，少爺。喔，你可以叫我玄爺。」玄停住手中的筆跡。
「那麼玄爺，你知道手機是什麼東西嗎？」
馬撒可認為這個問題也許能夠暫時得到一些解答，他們如果不知道這種東西的話…有可能的結論是：第一，他們是瘋子，第二就是…大事不妙了。
「…，少爺那是……？」
「…」馬撒可仍不放棄，激動地問著「行動電話、市內電話、電視機、冷氣、電風扇？電腦？」
「少爺，對不起，恕我無知…，請問這是什麼咒語嗎？」
馬撒可已經放棄希望了，看來從電子產品方面是無法推斷出什麼…。
「馬斯少爺，先請你去沐浴更衣吧。」玄爺走到床舖對面，打開深棕色雙門大衣櫃，挑出了灰色長袖上衣及黑褲子。「這裡天氣雖然不冷，但是溫差的變化快速，我等會兒替你挑一套袍子，你的沐浴室要往這房間的窗外陽台走去，你會看到同個陽台的另一道門。」
玄爺將上衣褲子遞給我後，往門外走去，在門口說「沐浴後請馬斯少爺來大廳，我們有很多事情得互相理解…尤其是少爺的事情。」玄爺好像還沒有說完似地語氣，摸著下巴的長鬍離開。
馬撒可帶著自己的新名字、新身體，悵然推開陽台的敞開式玻璃門…
『呼！』大風從鑲著金邊的玻璃門縫貫穿而出，颯颯吹起馬撒可的頭髮，從略帶鹹味的風判斷，也許這裡面對的是海邊，馬撒可目前不願多做臆測，想也不想地進入陽台的另一個房間。
沒有特殊氣味，水蒸蒸地瀰漫在整間沐浴室中，深紅色的磁磚從地板延展到牆壁上，只見中間一個圓形小池子，可容納約十幾人，水蒸氣就是從這所產生。
馬撒可站到水池邊一面等身的鏡子前，跟伯爵一樣及腰的頭髮，不過是鮮紅色…雜亂無章散落在馬撒可的肩頸腰際，過長的瀏海更令此時的馬撒可認為自己其實才是瘋子…，瘦小的四肢包裹著蒼白的皮膚，尖瘦臉廓上點著兩枚水藍色眼眸，這兩只眼睛是唯一讓馬撒可覺得漂亮的地方，其餘的樣態幾乎只有“羸弱”才能成為這附身體的代名詞。
馬撒可跳入池子中，不顧水深，殘留在水面上的鮮紅髪絲像是海藻般地擺動…。
＊
「我讓馬斯少爺先去沐浴了。」玄爺恭敬地行禮。
行禮的對象正坐在整個城堡大廳的紅色王位上，他就是歐利爾‧賽加特，慕月妖族所知存活下來的最具權力者。歐利爾伯爵右手放在王座枕腕上，手指敲擊著柔軟的扶手，左手托著下巴。
僕人們成兩道半圓弧圍繞王座邊，一對男女傍在伯爵王座旁，平時的氣氛並不這麼凝重，然而僕人們都看得出歐利爾伯爵的思緒。
一個女僕先行開口打破這僵局。
「伯爵，馬撒可少爺的情況…？」黑色長髮的女僕問道。
「千言萬語…，等等馬撒可來了你們就知道我究竟操煩為何。」
「唉唷爸爸…，你少在那邊嚴肅好嘛！」座位的右手邊少年不耐的報怨…。
這位少年一語令全場所有人開始說長道短，無不好奇目前這位馬撒可少爺的情形。
開口的少年是藍特‧馬爾斯，與伯爵的衣著相仿，但身型完全不比歐利爾伯爵高聳，儘管藍特的肩膀胳臂也是極其寬碩。淺藍色捲髮上包著一條紅色環額頭帶，長長的頭帶尾端披在肩上，耳上戴著與其氣質不相乘的白水晶錐子耳環，單眼皮的眼神中透露出驍勇善戰的自傲神情，有稜有角的俊臉絲毫不畏懼任何權貴之力。
另一邊的少女，穿著白色無袖長袍，袍擺上紋刻類似海浪的藍色蜷曲線條，雙手各套一只連著手背的雪白毛料護腕。一頭褐色直髮因碰觸在肩膀上而彎曲，毫無加裝飾品的少女反而顯出身材的標緻及高雅的氣息，然而少女的雙手交纏著，深褐色眼眸像是在期盼般遠望，中分的瀏海勾勒出臉龐清秀的邊際。
玄爺面向藍特。
「藍特少爺，可能到時候真的得麻煩你手上的槍了。」玄爺拉著藍特的手低頭鞠躬。
「玄，你真的決定要這樣子？」歐利爾伯爵表情不願妥協玄爺的決定。
「我先說喔，我是完全不贊成這樣做噢，就算是玄爺的決定，我也是一樣不贊成。」藍特難得露出認真考慮的樣貌。
一旁的少女低下頭，微吁了口氣。
歐利爾伯爵向左瞥向了少女。
「齊蕾可，你認為怎麼樣？」
＊
馬撒可浸泡在熱水池中，將臉依偎在雙手環著池邊，面對鏡中的“自己”…。
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一切事實，經過清洗後的長髮變得直順，馬撒可逕自分析起事情的各種可能性，他回想著在變成這樣的身體前，自己所做過的任何事情、任何細節。
乍看之下，這位玄爺、歐利爾伯爵，好似沒有任何想加害於馬撒可的可疑態度，但是馬撒可清楚，還不可以就此完全相信這兩個看似絕非平常人的傢伙…。在這種完全摸不著腦袋的狀況，目前能做的只有遵照他們的指示。
有可能的情形，就是馬撒可自己已經被綁架了，可是這個身體又該如何解釋，窗外那股強風與冷冽程度與自己睡前所在之處，台灣，的盛夏季節差別太大，根本不可能屬於台灣的副熱帶季風氣候，而且他們又完全不知道所謂的電子產品。
在馬撒可思考同時，漸漸的讓他的覺悟多了幾層堅毅的意志，除了前進…，已經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找到答案，馬撒可穿上衣服，走回到自己的房間中。
一件白色的袍子平鋪在床上，領口後方連著一塊布料，是帽子的設計，也有雪白的毛料滾邊，看似絕對價值不斐。
套上袍裝後，馬撒可理了頸後帽子，將頭髮向後撥弄，披散至後頸。
馬撒可在堅定的意志下終於走出了房門。
＊
大紅色的地毯直鋪於整座大廳中央，延伸到一個華麗王座。
王座的兩側由兩道弧形鐵銀色階梯一路建造成通往二樓的環狀樓層，馬撒可的房間正位在此二樓樓層，正對王位的方向，這個樓層的房門可從一樓位置，也就是王座大廳一覽無遺。
大廳兩旁牆壁與地板，溯至圓錐狀尖頂，皆是鐵銀色平滑石塊砌成，反射著從高聳尖頂所灑下的明媚燭光，形成霧面的光點鋪散在整個平面地板、牆壁，使得整座大廳明亮無比。
馬撒可的長袍舒適合身，袍擺底下正好與地板相連接。
王座方向的人群，包含歐利爾伯爵、玄爺、歐利爾的兩子女藍特、齊蕾可，以及衣冠楚楚的僕人們，無不期待著在那房間內沉睡五年之久的少年，每一個人好奇著馬撒可的任何行為舉止、談吐、個性等，長達五年的等待時間確實更讓這個人的存在感敷上一層面紗。
「天哪…這大廳也太大了吧。」馬撒可暗自嘆道「要走下去還得經過這麼長的路麻？」
馬撒可渾身被樓下人群視線壓迫著，使他不得不把腳步加快，趕緊從二樓長廊走到樓梯口，過程中還踉蹌了幾個步伐，這都歸咎於令他不習慣的陌生身體。
玄爺直到馬撒可走下樓梯後才迎接他，引領著馬撒可穿過為數眾多的僕人們，人數約有三四十個。
「來，馬斯少爺，請您在這，先坐下吧。」玄爺有禮地帶著馬撒可，示意馬撒可坐在正對王座的小型沙發，距離歐利爾伯爵五步左右。
「謝謝。」馬撒可點頭道。
「！」全大廳的人們對馬撒可的反應感到驚愕。
「怎麼…？」馬撒可再遲鈍也能感覺到騷動。玄爺立刻按撫著馬撒可的肩頭，表示不用為之所動，不必在意。
馬撒可於此刻體會到“坐立難安”是種什麼樣的意境…。
他用最不引人注意的動作稍微觀察了這群聚集的城堡人員…，儘管自己的任何動作都會成為焦點。
這其中當然最讓馬撒可注意的，除了歐利爾伯爵外，就是伯爵身旁的男女。
「這件事情，外頭的還不知道吧？」歐利爾伯爵語氣輕鬆，樣態從容，但表情卻一成不變，冷傲霸氣。
全場相當有默契的靜默似乎給了歐利爾伯爵答案，但是玄爺仍然代表回答。
「是的，外面的族人們都還不知情，而且單看馬斯少爺的氣息…，似乎也沒人會察覺到。」
「那好。」歐利爾伯爵面無表情地說「你們兩個先介紹一下自己吧。」
「我是歐利爾伯爵的長子，藍特‧馬爾斯。」藍特友善表態後，目光投向另一旁的少女，而全部的人也都注視著這名少女。
其實現場除了馬撒可之外，都在懷疑，難道齊蕾可還有向馬撒可自我介紹的必要？這兩個兒時玩伴的感情絕對不可否定，齊蕾可這五年時間不斷地在等待著沉眠的馬撒可，期盼著少年睜開雙眼的剎那。
「你好…，我是齊蕾可‧賽加特，歐利爾伯爵的養女。」齊蕾可凝視著馬撒可的表情，吞吐地說出。
正當大家期待著馬撒可的回答時…
「兩位，初次見面，我是馬撒可。」
此時所有人也都確定了某些事實了，但沒有人的痛苦比得上齊蕾可心中的糾結。
歐利爾伯爵雖然不常表達情緒，但此時他心疼地看著心愛的養女，只見齊蕾可眼中滾滾而出的淚水，沿著臉頰滑落到微微上揚的嘴角，齊蕾可以笑容回應了如此“有禮貌”的“馬撒可”。
在此時的馬撒可眼裡，齊蕾可不過是個穿著白袍、美麗絕倫的少女，沒有了以前真正馬撒可的記憶，齊蕾可與馬撒可之間的任何關係只不過是個單方面記憶片段。
伯爵坐挺身子，開始正式的對話。
「馬撒可，你可以先跟我們各位說明一下你的任何記憶嗎？好讓我們也有辦法幫助你。」
良好的關係從溝通開始。
「是的，我認為的本名叫做雷耀君，我居住在台灣，是個海島地區。」馬撒可說的事實正不斷抨擊著所有人，這使得馬撒可開始覺得自己像個白痴一般，不斷說著沒有人聽得懂得語言一樣，但儘管如此，很多事情還是必須交代清楚，於是馬撒可繼續說道。「我是東方人，十七歲，正就讀高級中學…。」
在場的人全都傻眼於此大廳中。
「看來這裡真的不是你原本的世界，我們這裡…沒有東方人西方人之分，我也從沒聽過任何號稱“台灣”的地方。」歐利爾伯爵認真的回答，並抬頭問道「在場的所有人，有誰聽過這個地方呢？」
馬撒可打斷大家思索的時間。
「我最後記得的是，我在我家的床上睡著，醒過來後，就是現在的情形了。我…很想要回家…。」
齊蕾可對馬撒可的微笑始終沒有停止，當然淚水也是一樣。
「歐利爾伯爵。」玄爺開口「我從馬斯的一切情況與他的記憶，我判斷他所言不假。」
「請說出你的想法。」歐利爾伯爵搓揉著指縫中的戒指，專心地聽著。
「我不敢妄下論斷，只是說出最有可能的狀況，請各位仔細聽著。」
玄爺的老練與智慧似乎連歐利爾伯爵都為之折服。
「真正的馬撒可少爺，他的神智與記憶，目前是由這位先生，也就是現在的馬撒可給取代了。這麼說對於雷耀君先生是有些不禮貌，在此老夫深表歉意。但現在這位，也不能完全否認他完全不是馬撒可少爺。」玄爺指了馬撒可，並且走向他。
「玄，你是說馬撒可還在這個身體裡嗎？」歐利爾伯爵問道，玄爺繼續走著。
「精神不在，但他的力量還在。」玄爺側著身子，更加迫近坐著的馬撒可。
「馬斯少爺，請先原諒老夫的無禮。」語畢，玄爺從腰際抽出一把通紅的騎兵長刀，以極快的速度及犀利的聲響劃破空中的寧靜，在長刀出鞘後的半秒，通紅刀刃被收回玄爺的腰際中。
現場的人皆被玄爺的舉止驚嚇，甚至連歐利爾伯爵也一度想要出手制止，但在玄爺收刀的時候便放棄這念頭。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馬撒可，突然感到左手背上一陣疼痛，低下頭一看，才發現左手背上已經被劃出一道血紅的刀傷。
「啊！你幹麻啊！」馬撒可第一次受到這種程度的皮外刀傷，不禁慘叫道。
玄爺一個揮手，後方的三位男僕人將馬撒可強按在沙發上。
在慘叫的同時，馬撒可卻漸漸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才發現剛才的傷口只剩皮膚上血跡，傷痕卻已不見蹤影。
「這種皮肉傷雖然不嚴重，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自動癒合，想必只有我們族人才有辦法辦到吧。」玄爺轉向歐利爾伯爵從容地解說，在一次揮手，後方的三個僕人便放開馬撒可。
「見鬼了？」馬撒可不敢相信的看著剛才的傷口，小心翼翼地按了按剛才的疼痛處。
「所以玄爺判斷是…，這名馬撒可仍然是我們慕月妖族的皇子，是麼？因為若非我們族人，是不可能具有這種力量…」藍特在一旁點頭道。
「藍特少爺說的沒錯。」玄爺面向馬撒可「不管你現在是誰的神智，你永遠都是我的少爺，我雖然不甚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我們會盡全力幫助馬斯少爺回到你應所在的世界。」
馬撒可扶著剛才被割傷的手說道。
「是噢是噢，但請你下次要對我做出什麼事情時，拜託，跟我說一下好嘛！」
馬撒可這才回過神，他發現剛才的一切跟他們的談話內容有些駭人。
「等等等等…！玄爺，你們剛剛說什麼月什麼的？然後我的手又為什麼會…這樣子，我是說傷口怎麼不見了？」
「這就是我們要告訴你事情了…。」歐利爾伯爵。
創作內容
《游離時空》──月之聖戰 第一章
東道一方(本傳)(完結) (0)
